（第二十四章）墨花
心中崩溃嘶吼，我痛苦地想要把匕首狠狠插进自己的心脏，让那里流出娟娟鲜血出来。可我只是呆愣地望着窗外少年俊逸惨白的脸，从呼吸到心跳，渐渐没了声响。
突然，我像是惊醒了一般，拉扯着头发紧紧缩成一团，不停地往后靠。身上破烂的衣裙滑落，又像是救命稻草般被我紧紧攥住。
我嘶哑着声音，却只有呜咽。
不！
不——！
为什么要让他看见我这副样子，为什么！
不可以，不可以……明明不可以的啊……
我这副肮脏恶心的模样，怎么能被他那样纯净的人看见！不可以，不可以……
“阿蟾……”少年好像终于从震惊中走出来，颤抖着声音靠近车门。我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般，惊恐地拍打着另一扇车门，想要逃下去，直躲到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可车门一直打不开，我只能闭上眼睛，死命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全身害怕得发抖。
文辰看到我这样，脚步狠狠顿住。
他恨恨地朝一旁的花辰看去，花辰却只是微笑着拂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
极力想要避免，想要就此吞没的事情还是曝光于日光之下。蒋文辰知道，这是花辰故意设计的局。
他匆匆赶来，她明明比他快一步，却还是让她的助理来找他，各种纠缠且不说，最后还把他引到了这里，引到了无法挽回的边缘。
凋零、残败、破碎。
他最爱的人，恐怕以后再也不敢见他了。
指节一寸寸握紧，他额头青筋暴出，却还是忍住满腔的怒气，压低了声音质问她：“你没有想过，她的自尊心？”
花辰的神色顿了顿，但很快就变成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侧身一把打开了车门。
“啊——！”惊恐的尖叫瞬间刺破昏黄的天空。
夜幕即将降临，而昼日终将消散。
——
“喝！兄弟，喝啊！”
“不了，不了，喝不动了，呕—！”
“你瞧这个小子，才这两杯就不行了。”
“来来来，别惯着他，继续喝！今天这条路上啊，我们就是最靓的仔！”
“没错没错，靓仔！靓仔！”
“哎哎，大哥，你看，那个车里是不是有个人？好像还是个女孩儿……”
“人？好像是个人，嗯……她怎么没穿衣服？”
“嘻嘻，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时下最流行的，现在这些姑娘啊，为了卖个好价钱，总……呕，总这么勾引客人！要不，咱去玩玩？”
“真的假的？我已经这么落伍了？可是我瞧着她边上好像还站着两个人，是不是……是不是一男一女？难道这个小姑娘男女通吃？”
“害，这有什么稀奇的，这种事在这个地界儿多得是，那个，那个什么，简家，豪门大家啊，听说继承人是个女痞子，就喜欢玩女人，还有不老少奔着钱去的呢，她那个妹妹更夸张，天南地北勾搭小姑娘上床，啧啧，连男人都比不过她！”
“哈哈哈，行，就当是尝新了，这男女通吃的女人老子还真没玩过，兄弟们，咱们走，瞧瞧去！”
——
“你在做什么！”蒋文辰气得脸色铁青，迅速脱下外套套在我身上。我躲闪着不想让他碰我，他却一言不发地按住我的身体，直到我慢慢冷静下来，他才松开我。
刚想出来把车门关上，几只肥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兄弟，”臭熏熏的酒味冲鼻而来，“完事了没？让哥们也尝尝这小女人的滋味，哥们急着回家呢。”
“你说，什么！”骤然冰冷的声音从黑夜里响起，咔咔攥紧的拳头再也忍不住，回身一拳砸到了那人的脸上。
醉醺醺的酒汉被砸得有点懵，天旋地转间就倒在了地上。他摸了摸被打歪的鼻子，好半天迟钝的脑袋才反应过来，恼火地大吼：“好你个兔崽子，居然敢打老子！一个男女都能上的臭婊子，有什么好稀罕的，今天老子就教你好好做人，再把这个臭婊子扔到工地去享受享受男人的滋味！弟兄们，给老子上，揍丫的！”
醉得东倒西歪的混混们一听到要打架，还是为了个女人打架，瞬间全部精神了起来，个个手拿酒瓶冲向了蒋文辰。
我又惊又惧地看着这一幕，什么都没来得及多想，冲过去抓住文辰的手就往车里拉。可他却不想我出头，一手把我按进车里后，彭地一声把门关了起来。
我还想冲出去，花辰却站到我面前，轻轻靠身按住了车门。
我只能拼命地拍打车门。
蒋文辰在学校里是个人尽皆知的学霸，可打起架来明显是个练家子，虽然醉汉们人数众多，又拿着酒瓶，他却还是渐渐占了上风，打得那群人哭爹喊娘。
眼见对方就要全部败北，我才放下心来，眼角的余光就看见后面一个小混混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趁着混乱的情况慢慢靠近了蒋文辰。
我的心几乎跳到喉咙口，当下再也管不得什么，连滚带爬到前座的驾驶位，叩动车门的按钮，推开门冲向了他。
“——姐姐！”
森冷的水果刀刺进蒋文辰的血肉，我用尽全身力气扑向混混，同他一起摔倒在地。小混混疼得龇牙咧嘴，挥动手里的刀就捅向我。我害怕至极，下意识闭上眼睛，身体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千钧一发之际，文辰顾不得流血的伤口，冲过来用手死死抓住了那把锋利的匕首。
鲜红的血从刀锋一滴滴落下，我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抹红色的光点突然落在了我的瞳孔里，我猛然想起了那次郊外日出之行，大叫着“小心”，迅速爬起挡到了文辰身后。
蒋文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我就看到一朵黑色的玫瑰骤然扑向我。
“彭！”
鲜血迸溅，如星坠落。
“花辰……花辰——！”
…………………………………………………
花辰真的恨我。
可那次她却奋不顾身挡在了我的面前。
后来我才知道，她要杀的是蒋文辰。
我对她震惊，对她愧疚，对她感动。
我甚至真的想要对她动心，恬不知耻地和她维持那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当我心甘情愿地沉沦在这出自导自演的哑剧时，她却又恶狠狠撕开脸上的面具，怜悯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我，毫无感情地嘲弄我的愚蠢和天真。
真心是假，付出是假，想要回报的心，也只能是假的。
…………………………………………………
手术室里的灯灭了。
我坐在走廊的尽头，终于感受到了那个时候花辰痛苦而煎熬的心情。
两台手术同时进行，同时结束。手术很顺利，两个人的伤不算严重，就是需要静静休养一段时间。
混混们都被警察带走了，我跟着一起做了笔录。警察问我是谁开的枪，我说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但我清晰地认识到花辰和文辰有事在瞒着我。
这件事也许关乎到两家的核心利益，没有人愿意把这样重大的事情跟我说。或许花辰和文辰是真的不想我掺和其中遇到危险，但我知道，归根到底我既不是花家的人，也不是蒋家的人。
我始终是一个看似跟他们有关系，却又实际没有关系的人。
“谁是病人家属？”
我赶紧跑过去：“我是！”
护士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你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吧？”
我尴尬地点了一下头。
护士“啪”地一声合上病例本：“未成年不行，得叫你们父母来。”
“他们马上就到了！”我焦急地说，“能不能先把他们安顿到病房？我现在就去交钱！”
“他们？你们是一家人？”护士盯向我的眼睛。
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护士皱眉想了一下，还是安排人把花辰和蒋文辰送到了病房，并把账单给了我：“还剩一个普通双人房，虽然男女在一起不方便，但中间有隔帘，可以保护隐私。等你们家长来了，让他们到护士站台签字。”
我攥紧账单，连连点头答应，匆匆去了缴费窗口缴费，然后去到超市买了一大堆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裳。大包小包地拎到病房，两个人还因为麻药的关系没有醒。
我就靠在门背后看着两人，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离开明明是想要解脱他们，却反而让他们差点葬送了性命。
我知道我和花辰有那样的纠缠是错的，我也知道现在的我根本配不上文辰，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我要离开，却只造成了他们更大的伤害。我想要斩断这一切，可命运的锁链又让我无力反抗。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真的好希望……有人能来教我。
闭了闭眼睛，我把所有的心事压下去，拿起水壶先去给他们两个打水。
走在狭长的通道上，突然有人在身后叫了我一声，我回头，就看到了白衣大褂，金发性感的女医生笑眯眯地上前跟我打招呼。
她的美腿修长而纤细，面容妩媚白皙，白大褂里的白色低领包臀裙紧紧贴着凹凸有致的身体，让人浮想联翩。
她看起来不像是个正经的医生，却是个正经的大美女。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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