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秦烟的过去（2）
“姐！”
一个男人闪身进入病房，带着一种熟稔的亲昵和急切，“你怎么样？好点没？”
穆芳芳被惊醒了，看到弟弟，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发现只有昏昏欲睡的其他病人，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让你别来吗？”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男人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空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那事儿.....办妥了？”
穆芳芳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男人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嘿嘿，我就知道那妮子肯定舍不得你死，你是不知道，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妈那药不能听一天就是几十块，强子那个培训班，一节课两百块。”
“还有他看中一双球鞋，八千块，你说半大小子，死要面子，不买不行啊，我这头发都快愁白了！”
“姐，你看.....这钱，能不能先紧着我们这边，强子儿子，咱家的独苗，他的前程耽误不得，妈的腿也不太行了，以后指望你呢.....”
“行了！”穆芳芳烦躁地打断他，递出一张银行卡，“钱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别来烦我了。”
“哎，哎，好！姐你好好休息，好好养病！”
男人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脸上堆满了笑容，站起身，“我先走了，家里一堆事呢，你放宽心，啊！”
只是刚打开门，清瘦的少女静静站在门外。
男人吓了一跳，脚步顿住，回身看向躺在床上的穆芳芳。
“烟烟....这个点，你...你怎么来了？”穆芳芳声音有些发虚。
少女抿了抿嘴唇，眼眶红了起来，但很快恢复平静，朝穆芳芳温柔一笑，“你把钱给舅舅了？”
“我....我.....”穆芳芳嗫嚅着，试图辩解。
但面对着她的目光，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短暂的慌乱后，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强硬猛地涌了上来。
穆芳芳脖子一梗，“是，钱是给你舅了，怎么了？你舅家什么光景你不知道吗？你外婆身体不好，表弟更是学费都凑不齐，强子是咱们老穆家的根，他的前程耽误得起吗？”
“那你呢？”少女静声问。
“我....我这病反正也治不好了，花再多钱也是扔水里，何必糟蹋钱，给你舅他们，至少还能顶点用。”
穆芳芳盯着眼前人，眼神里没有愧疚，只有一种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和极度的自私。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帮帮家里人怎么了？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吗？几百万都能借来！”
“本事？那是.....那是我......”秦烟哽咽着说不出剩余的话。
滚烫的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
“卖身钱吧，我猜到了。”穆芳芳轻飘飘的话语像刀锋般狠狠戳进秦烟内心深处。
“你年纪那么小，又没其他亲戚，哪里弄到这么多钱，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既然那么值钱......”
穆芳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牵过她的手，将一颗糖放在她掌心，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算计说:“烟烟，妈妈还想好好活着，你能不能....再卖几次？”
空气，死寂。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窗外透进来的昏黄光线，似乎都染上了一层血色。
秦烟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她张着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只有冰冷的绝望像潮水般灌满了她的胸腔，挤压着她的内脏。
那点卑微的，对母爱的幻想轰然倒塌，碎成齑粉。
穆芳芳被秦烟舅舅接出院。
两个月后，她从班主任那得知穆芳芳的死讯，班主任问她要请几天假。
“不请。”秦烟低着头，垂在腿侧的手指微动，淡漠而决绝。
巨额债务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开始拼命寻找一切能快速弄到钱的机会。
放学后，不断穿梭在街上寻找招工启事。
餐馆后厨油腻的洗碗工，深夜便利店，冰冷的收银台，甚至帮人派发那印着不堪入目广告的传单......
在店里打零工，一些纸盒，饮料瓶子之类的可回收。
有一天，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腰，问她放在后门处的废瓶还要不要。
秦烟知道这个老太太，没了亲人，每天流连于附近，捡废品为生。
她回:“不要了，给你吧。”
老太太高兴坏了，颤巍巍地拿起她整理好的废品，嘴上不断道谢。
后来，一来二去的，两人熟了起来。
老太太给了她一个落脚的地方，虽然那个房子很老，很旧，很黑暗，却是秦烟难得的，心神能放松的时候。
过年那几天，隔壁邻家回来了一个二十六岁的姐姐。
听说那个姐姐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北上闯荡，赚了很多很多钱。
回来时穿着一身看着就特别贵的蓝色呢子大衣，妆容清淡，身上有股好闻的淡香，是这灰白破败的城中村里一抹格格不入的亮色。
“烟烟，你在想什么呢？”
三十夜晚，秦烟倚在阳台，突然听见有人叫她。
是那个邻家姐姐，张木雅。
“木雅姐，你说....要怎样才能快点....赚到很多钱呢？”秦烟轻声询问道。
纵然她每天都在兼职，依旧杯水车薪。
那点微薄的收入，在几百万的债务面前，渺小得像投入大海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激不起。
“你想听真话吗？”
张木雅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却被温柔的语气包裹着，“钱很难赚，尤其对我们这样没根基的女孩子，想要快速的赚到很多钱，只能从男人身上捞。”
“男人？”
“对，男人，他们大都愚蠢又自信，把他们当田里的韭菜，分门别类，精准收割。”
张木雅伸出手，轻轻一点，“那种有点小钱，老实巴交，渴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就给他造梦，演贤惠，演懂事，演就图你人好。”
“关键得一直吊着，别让他真得到好处，让他觉得你是好姑娘，值得他不断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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