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终于都要落下帷幕了

沈府重新挂上“皇商沈记”的鎏金牌匾那日，京城飘起了入秋的第一场雨。

绣娘们穿着簇新的绸缎衣裳站在门前迎客，沈清玥站在二楼绣房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马车，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染血的玉佩。

“娘子，江南绸缎庄的账本送来了。”江时景推门而入，将账册放在案上，“韩家旧部大多已归顺，只是……暗卫说薛淮还活着。”他压低声音，“他绑架了被押往刑部的韩玉柔，躲进了京郊的废弃窑厂。”

沈清玥握着玉佩的手猛地收紧。雨水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她想起薛淮在地牢里说的账册，心中掠过一丝阴霾：“他要什么？”

“要韩家交出所有流动资金，还要一辆通往西域的马车。”江时景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刑部想派人围剿，却被皇后以‘惊扰百姓’为由拦了下来。”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听说皇后私下召见了丽妃娘娘的人。”

沈清玥转身走向绣架，那里正绣着给丽妃的赏赐——一幅“松鹤延年”夜光绣。

银线在她指尖流动，映得眼底一片冷光：“皇后这是想借刀杀人。韩玉柔是她安插在陛下身边的眼线，丢了可惜，救回来又烫手，便想让丽妃出手。”

话音未落，管家匆匆来报：“娘子，丽妃娘娘派人来了，说请您即刻入宫。”

丽妃的寝宫内，熏香中混着淡淡的药味。

丽妃正对着铜镜摘钗，鬓角的珍珠流苏在镜中晃出细碎的光：“沈娘子来得正好，你瞧瞧这对耳环。”

她举起一支东珠耳环，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皇后昨日赏的，说京郊窑厂不安全，让本宫多派些人手护着。”

沈清玥屈膝行礼，目光落在耳环下的红宝石坠子上——那是韩家的祖传样式。

她垂下眼帘：“娘娘万金之躯，自然该多加护卫。只是皇后娘娘为何突然关心起京郊治安？”

“谁知道呢。”丽妃放下耳环，转身时珠钗轻响，“不过本宫倒听说，绑架韩玉柔的薛淮，手里有本账册，记着皇后外戚走私的底细。”她看着沈清玥平静的脸，突然轻笑，“沈娘子觉得，本宫该救韩玉柔吗？”

沈清玥指尖抚过袖口的绣纹，心中明镜似的。

皇后是想借丽妃的手救回韩玉柔，既卖了人情又不沾血污；丽妃若救，便是欠了皇后的情；若不救，韩玉柔死在薛淮手里，皇后正好能借机参丽妃一本“办事不力”。

而她，只需装糊涂。

“臣妇不懂朝堂纷争。”她恭声道，“只知道薛淮是朝廷钦犯，留着始终是祸患。”

丽妃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说得对。来人，传本宫口谕，让京兆尹加强京郊巡查，莫让宵小之辈惊扰了百姓。”她看着沈清玥退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沈清玥倒是聪明，知道什么该碰，什么该躲。

沈清玥刚走出宫门，江时景的马车已候在路边。

她上车时，正撞见皇后的銮驾从对面驶来，车帘掀开的瞬间，皇后的目光与她在空中交汇，那眼神带着探究，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她果然是想让我们出手。”沈清玥坐定后低声道，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告诉暗卫，守住窑厂所有出口，但不要靠近，等薛淮和韩家狗咬狗。”

京郊废弃窑厂内，薛淮用铁链将韩玉柔锁在石柱上。

女人华贵的宫装早已沾满泥污，鎏金护甲断了两根，看着薛淮的眼神像淬了毒的蛇：“你以为韩家会来救我？他们巴不得我死！”

薛淮擦拭着手中的匕首，刀刃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他们会来的。你是皇后的人，死了对谁都没好处。”

他想起沈蔓带着孩子消失在护城河的方向，心中掠过一丝烦躁——那账册根本不在他手里，不过是唬人的幌子。

此时的城南破庙，沈蔓正抱着念淮缩在草堆里。

孩子不知从哪里摸来半块发霉的饼子，正用石头砸着玩。“阿娘，薛淮会不会死？”念淮突然抬头，眼中没有丝毫孩童该有的天真。

他的性格里有薛淮的凉薄，更有沈蔓的自私。

沈蔓打了个寒颤，将孩子搂得更紧：“别管他，我们明天就去江南。”

她摸出藏在怀里的碎银，那是沈清玥赏的救命钱，却只够买两张去江南的船票。

“去江南做什么？”念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不像个孩子，“薛淮说沈家的夜光绣方子值千金，我们去偷方子好不好？”沈蔓猛地甩开他的手，看着孩子眼中熟悉的阴鸷，突然想起薛淮当年赌输了钱，也是这样盯着她的嫁妆箱子。

破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官差举着火把走进来：“有人举报这里藏着钦犯家属！”沈蔓慌忙将孩子护在身后，却见念淮突然指着她尖叫：“官爷！是她带薛淮绑架的韩小姐！她还说要卖了我换钱！”

沈蔓如遭雷击，看着孩子扭曲的笑脸，终于明白沈清玥那句“留三分缺憾”的真正含义——这孩子根本不是救赎，而是薛淮留在她身边的催命符。

京郊窑厂内，韩明轩的人马终于赶到。

薛淮刚要挟持韩玉柔谈判，却见暗卫如潮水般涌来。

江时景的长剑直指他咽喉：“薛淮，你的同党沈蔓已经招了，说账册在你靴子里。”

薛淮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摸向靴子——那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韩玉柔突然大笑起来：“蠢货！她早就把你卖了！”薛淮看着逐渐逼近的刀光，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在沈清玥的算计里。

长剑刺穿胸膛的瞬间，薛淮仿佛看见沈蔓在破庙里被官差抓走的场景，看见念淮举着碎银对官差谄媚地笑。他想笑，喉咙里却只涌出腥甜的血沫——原来最像他的，从来都不是这孩子的眉眼，而是这份深入骨髓的凉薄。

三日后，沈清玥收到两份文书。

一份是薛淮的尸身核验记录，另一份是沈蔓因“窝藏钦犯”被判流放三千里的判决书。念淮被送进了京郊的孤儿院，据说整日哭闹着要找“能卖钱的方子”。

“江南的船票退了吗？”沈清玥将判决书扔进火盆，看着字迹在火焰中蜷曲。江时景点头：“退了。暗卫说沈蔓在流放路上染了风寒，怕是活不到目的地。”

薛淮死了。

沈蔓也快要死了。

上一世的种种，终于都落下帷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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