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老甲的遗愿
“我没妈，也放不了屁。”林默笑着说。
“……往后就长大成人了，别说这些没边际的话，让同事听见不好。”
“哦，我改。”
“还有事没？没事挂了，韩姨又来找你了。”
“说起韩姨，她那么有钱到底看上你啥了？你就从了吧，假如她愿意收我当儿子，我不就成富二代了？”
韩霜华听到这，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赶紧捂住嘴，泪水顺着指缝滑落。
林默一愣：“老头儿，我是不是打电话不是时候？”
录音机缄默片刻，爆发出怒吼：“放屁！人家清清白白的，咱配不上，别乱说让你韩姨听见。”
“哦，那我不说了。”
“行了，挂了。”
“得了吧，你能有啥事？公园那帮下棋的都快死光了……”
韩无眠听到这里，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老甲竟能将林默的每句话、每个反应都预料到，连缄默的时间都算得分毫不差。这种精准的预判，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能力范畴。
这真的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吗？
他是否真的看到了自己的永恒？
韩无眠既害怕又兴奋，这或许是他成为寻梦使者以来遇到的最精彩的梦境。如果将这段智慧献给它，不知会得到怎样的赐福？
可是圆满的剧情总要画上句点，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继续观察着这一切的发展。
夜色渐深，月光洒在老甲的遗像上，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
电话另一边的林默，在收到老甲的嘱托后，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他的手指摩挲着那份工作合同，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合同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诉说着美好的未来，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给老甲一个惊喜。
夕阳的余晖洒在回家的路上，林默的脚步轻快，甚至哼起了小曲。
路过小区门口的水果摊，他买了老甲最爱的砂糖橘。
老板娘笑眯眯地多给他添了两个，说是庆祝他找到工作。
“谢谢赵婶！”林默提着果袋，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可惊喜没能送出，等待他的却是一场噩梦。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屋内空荡荡的，只有那张缺了一角的老桌子上，静静躺着一封信。
橘子从手中滑落，骨碌碌地滚到了桌脚。
信封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林默。
林铭的林，沉默的默。
这两个字仿佛一把重锤，狠狠击打在林默的心口。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老甲一辈子就只会写这两个字，他亲手为自己取了这个代号。那歪歪扭扭的笔迹，在林默眼中胜过天下所有的书法。可如今，这两个字却像两把利刃，生生剜着他的心。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
林默站在原地，双腿像是生了根，动弹不得。那薄薄的信封此刻却重若千斤，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它拿起。
窗外的夕阳渐渐西沉，屋内的阴影越来越浓。直到眼泪快要夺眶而出时，他才强压着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从桌下抽出那封信。
展开那张折叠的A4纸，上面只有四个打印的字：好好活着。
林默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那四个字在泪水中模糊，却深深刻进了他的心里。
他冲出家门，疯了般地喊着：“老头！”
一声声呼喊最终化作：“爸！”
又变成了：“林铭！”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惊动了整条街的邻居。
赵婶从水果摊跑了过来，看着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眼眶也红了。其他邻居纷纷探出头来，脸上写满了同情和不忍。
“默娃，别喊了……”赵婶想去拉他，却被林默甩开。
“老头在哪？告诉我！”林默的声音已经嘶哑。
邻居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赵婶忍不住了，给他指了一条路：“在……在墓园。”
林默踉跄着往墓园跑去，路上被石子绊倒了好几次，膝盖和手掌都擦破了皮，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爬起来就继续跑。
墓园里，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很快，他就找到了那座无字的墓碑。这样的墓碑倒是很符合老甲的性子，但林默知道，肯定是韩姨出手相助立下的。
说起韩姨，她的长眠之处就在老甲身侧。她的离去成了一个谜，连她是否真的离开都无从得知。但她还是选择和老甲做了永远的邻居。
林默跪在墓前，放声大哭。泪水打湿了墓前的土地，他的手指深深地抓进泥土里，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什么。
韩无眠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暮色中，那个跪地痛哭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生啊。从小就活在谎言中，直到最爱的人离世，都被蒙在鼓里。
老甲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编织了一个又一个谎言，只为把林默培养成一个诚实的好人。可最后，却用最痛的谎言，击碎了林默的心防。
难怪他能在“天命试炼”中成为高手，难怪他能骗过司允。
天机给了他太多不公，谎言贯穿了他的人生，能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到游戏降临，并且成为顶尖玩家，实在不易。
老甲留下的那句“好好活着”，想必这就是支撑他活着的意义。
看着哭晕过去的林默，韩无眠有些恍惚，他从未见过如此真实的梦境，仿佛自己就是那个被欺骗的林默。
该告别了。
他揉了揉脸，转身要走，却发现这墓园有些不对劲。
那些墓碑上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他看向身边的墓碑，上面刻着：“王远，寻梦使者，1394。”字迹清晰，仿佛刚刚刻上去的一般。
韩无眠愣住了，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另一块墓碑：“司马烨，寻梦使者，1517。”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环顾四周，除了晕倒的林默，四下无人。危机感瞬间笼罩全身，他拔腿就跑。
窥梦游侠的速度何其之快，可那些墓碑上的字却清晰地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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