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进宫面圣
萧子途回到萧府从后门而入，很快换了身衣裳，来到前厅大堂。
来宣口谕的是嘉隆陛下身边的大太监，那公公与萧子途打了个照面后，面无表情扯着尖细嗓子：“陛下有旨，宣镇北侯萧子途觐见！”
大堂门口立着一排皇宫侍卫，倒不像是宣人进宫，分明是拿人。
还真如李简所言，看来嘉隆陛下是真准备“抬”也要把人“抬”进去了。
萧子途不动声色咳了几声：“本侯身子不适，让公公久等了。”
那公公对萧府小侯爷的记忆还停留在小半年前，只听说萧侯爷曾经病入膏盲，如今眼见为实，确实瞧着较从前憔悴了不少，年轻的侧脸锋利瘦削，一身月白色衣衫于萧瑟的秋景之下显得犹为苍茫。
公公怔了片刻，微微一俯身，皮笑肉不笑道：“小侯爷，请吧——”
李简紧张地看着萧子途，偷偷比了个手势：他会带暗卫偷偷埋伏于皇宫四周，以信号为令，万一有变，杀进去抢人。
萧子途脸色一沉，暗中对他摇了摇头，警告他不要胡来，不要轻举妄动。
李简在侯爷森然目光的逼视下沉默了。
万一情况不妙，不让营救，难道等死吗？
出了府？大门，萧子途正欲向自家轿辇走去，谁料那公公一掀皇宫里的明皇软轿：“小侯爷，请。”
这就费人深思了。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亲派御赐轿辇接人？
“公公不必客气，萧府已套好了车马。”李简快步上前一步，对公公做了个你请自便的手势，“公公请。”
那公公半笑不笑地摆了摆手，说道：“咱家可不敢，老身有几斤几两重的骨头啊，这御赐软轿是陛下赐于小侯爷的，小侯爷请吧。”
李简张了张嘴。
萧子途抬手截断李简话音，让他退下，而后一掀衣摆就要上轿，谁料那公公又道“小侯爷面圣，还请将佩剑摘下。”
萧子途一顿。
通常武将是可以佩剑进入皇宫，在殿外之时将佩剑取下交于专门管事的公公则可，没有听说过还没入皇宫便命令摘下佩剑的道理。
李简：“公公——”
“李简。”萧子途不动声色喝住他，将他逼退一步，随后将佩将解下交与他，“剑鞘有划痕，交于下人打理一下。”
萧子途说话之时背对着公公，暗暗对李简使个眼色——萧子途以非一般的观察力，观察到四周暗中埋伏着禁军。
他二人从小一起，多年的朝夕相处，不是蛔虫胜似蛔虫，一个眼神便已猜出七七八八。
李简一愣，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谨慎地顺着小侯爷的提醒往某处扫了一眼，察觉到萧府被监控之后，从善如流低头接下萧子途手中的剑。
看来小侯爷此次入宫之行凶多吉少。
树欲静而风不止，京城的冬天比襄州要清凉不少，秋风扫过成片的落叶纷飞，高高的皇宫城墙，红墙黄瓦，森然的长廊一道又一道。
萧子途被太监带着来到陛下寝宫。
层层纱帐深处往昔威严的嘉隆皇帝形容枯槁，半年前还是丰神俊朗英姿勃发的中年帝王，如今却似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庄严的龙袍盖不住他颓败的精神气。
听到动静，嘉隆皇帝缓缓抬起头向萧子途看过去，他撑着靠在榻上，乌黑的脸色下两只眼睛空洞无神，两颊瘦到凹陷了进去。
病来如山倒，昔日能征善战健硕矍铄的陛下如今瘦成了骨头架。
萧子途不由步子一顿，暗暗吸了口气。
嘉隆陛下身旁战战兢兢站着数位太医院的太医，睿王李景铖亦跪拜在榻下，至于那些所谓的妃嫔们则都被拦在殿外。
“臣，萧子途叩见陛下。”萧子途跪了下去。
嘉隆陛下费力地对身旁之人挥了挥手：“下去吧，都退下。”
太医们额角冒着汗听闻倒退着退出了寝殿，守在寝殿之外候着，太监宫女亦皆退下。
“景铖啊。”嘉隆皇帝对榻下跪着的睿王殿下说道，“你也下去吧。”
李景铖：“父皇……”
“去吧，我和子途聊聊。”嘉隆皇帝以绢帕掩口猛地咳了数声。
“父皇……”
“退下！”
李景铖万般不放心却只能起身退出殿外，路过萧子途身侧之时，两人深深地对视一眼。
睿王眼中的萧子途清瘦了不少，脸色憔悴。
萧子途眼中的睿王殿下亦清瘦了不少，眼底发乌。
殿门缓缓阖上，空旷的宫殿里落针可闻，嘉隆皇帝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再次响起，足足咳了有半刻钟，方才缓过来。
嘉隆皇帝擦了擦嘴角，将绢帕放置一侧，对萧子途招手：“子途，起来吧，过来坐下。”
萧子途看到绢帕上有大片血迹。
嘉隆陛下：“听闻你伤势严重，可还好些了？”
萧子途再次跪下：“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嘉隆皇帝听闻笑了起来，嗓间又是一阵疾咳，嘴角泛出殷红的血丝：“朕在询问你伤势，你倒说起有罪无罪来，那你说说你何罪之有啊？”
他空洞的眼神恢复帝王的锐利，嘴角是笑着，眼睛却死死盯着萧子途，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仿佛那具濒死的躯体只是伪装。
“回陛下，臣无虎符无圣旨，却私自统率北漠军营。”萧子途简短回道。
嘉隆皇帝听闻之后闭了闭眼睛：“此罪的确难逃，那你说说，该如何处置？”
萧子途：“罪该万死。”
嘉隆皇帝似乎困乏了，他闭着眼睛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冷笑还是单纯的回应。
“办错事了自然要罚，按大梁律例，此乃谋逆之罪，当诛。”嘉隆皇帝轻声说着而后睁开了眼，“那你们萧氏一族可就绝后了。”
说完，嘉隆皇帝倏地扔过个什么东西，砸在萧子途膝下。
那东西在萧子途面前展开，上面写着的字撞入萧子途眼帘，那字迹飘浮却不失风骨，萧子途对那字迹并不陌生，正是嘉隆陛下亲笔所书，落款处盖着帝王玉玺——那是一封诏书。
一封灭萧氏九族的下罪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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