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牵挂故人，苦不自甚

林洛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与萧子途谈论这个话题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也不想去猜测他为何突然这般问。

萧子途是一个不轻易将内心宣之于口的人，喜怒哀乐在他脸上看不甚分明。

林洛忽然觉得他像一本无字天书，或者武林秘籍，不能随便解读，否则会走火入魔，除非这本无字天书遇到了翻阅他的武功奇才，或者有缘人，那么此天书方才会自动显现真迹。

无字天书……？

林洛被这个突如其来冒出来的念头逗乐了，纤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乐出了一排比星星还亮的小白牙。

萧子途心下一动，怅然若失地想：“丫头竟然这般开怀，想必对那个史公子是满意的。”

林洛与他对视一眼，从他眼中读出了自己这副傻乐的傻冒样。

强行挽尊道：“唔……那个，说来好笑，祖母整日没事做，比江老先生还执拗，心思不是围着爹爹转，便是围着我们这些小辈转，你知道吗，早在两三年前，她老人家已经开始着手搜集十里八乡的同龄男子了。”

萧子途没说话，林洛便自顾自地又道：“其实，也有可能是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自己还会活多久，所以想亲眼看着孙子辈成家立业吧。”

“所以，这就是你想早日嫁人的原因？”萧子途突然问道。

“嗯？”林洛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何时想早日嫁人了？她纳闷地想，大眼睛忽闪着看向萧子途，脑门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萧子途干咳一声：“婚姻并非儿戏，品行需时间检验与考量，切勿一时冲动，毁了自己。”

林洛：“……”

萧子途：“更不可为了别人而嫁人，祖母之所以想你有个好归宿，也只是希望你后半后有所托有所依靠，但前提是，这个男人值得你托付，能给你依靠。”

面对萧子途突如其来的关怀，林洛微妙地察觉出一丝奇怪的感觉。

可是什么，却又恍恍惚惚捕捉不到，一闪而过。

她囧着一张脸，想解释一下，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哑然片刻。

走了片刻的神，她正要张口说什么，就被萧子途屈起手指在脑门上弹了一下：“想什么呢？”

他说着不知从哪摸出两壶酒来，林洛蓦地眼睛瞪大，由懵圈变蛮横：“不许喝！你身上伤还未好利索呢。”

她上手去抢，萧子途假意一躲，也不知怎么鼻尖就撞在一处了。

呼吸交错，林洛尚能闻到萧子途身上淡淡的药味，萧子途两只手分别拿着一壶酒，腾不开手，手臂虚虚环着她的腰，怕她滚下去。

林洛半个身子被萧子途圈着，慌乱中，两只手搭在萧子途胸前，撑着自己，萧子途有力的跳动声透过她的掌心传了过来，悸动随着节拍一圈一圈荡漾开来，传入四肢百骸。

血液上涌，林洛脸一红，倏地起身坐了回去。

在她看不的地方，萧子途低头笑了。

片刻后，萧子途将一壶酒打开递给她：“是果酒，少喝些无妨。”

林洛没好气地接过来一闻，还真是果酒。

两人一人一小壶果酒喝着，岁月静好。

林洛眼睛里亮晶晶的，喝了一小口清冽甜香的果酒，歪头问道：“京城还好吗？你会不会有危险？嘉隆皇帝没有为难你吗？”

她终于把想问的话问了出去，心里松快了不少。

“一切无恙，只是……”萧子途回道。

后两个字他咬的极轻，轻到只有他自己听的见，后面的话在舌头转了一圈酸酸涩涩地又咽了回去。

……只是牵挂故人，苦不自甚。

“唔。”林洛眨了眨眼，喃喃道，“嘉隆陛下病重，差点忘了这回事。怎么喝个果酒也能犯迷糊。”

嘉隆陛下病重，想要收拾人也得等到身体康健才行，至少，萧子途眼下是安全的。

林洛轻轻点了点头，心道：“如此甚好。”

突然院门被推开，侍奉祖母的一个丫头打着灯笼进来了。

按照惯例指定又是祖母差小丫鬟来传话，让她过去听讯——关于史家公子的。

此时想把屋里烛火灭掉假装睡下已然来不及，林洛嘟了嘟嘴：“指定祖母又抓我去训话。”

小丫鬟走进屋里发现大小姐不在，慌慌张张又跑出来，喊道：“小姐不见了——”

林洛与萧子途对视一眼，极为不情愿地站起来：“别喊了，我在这儿呢。”

小丫鬟抬头见林洛站在房顶上，吓了一大跳：“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嘘——”林洛抬起一根手指，“我就是上来乘个凉赏个月，别乱喊。”

“祖母唤你呢，差我过来喊你过去。”小丫鬟仰着脖子一脸胆心地看向墙角一侧立着的梯子，忙不迭跑到梯子下，“小姐，我扶着，你小心点下来。”

林洛垂眸看了萧子途一眼，用口型道：“你要与我一同过去吗？”

萧子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副尊容，感觉不太妥贴，太失礼，他一身夜行衣，和刺客似的，吓着老人家。

小丫鬟在下头喊道：“姑娘，你若是害怕，我去喊人过来救你下来。”

林洛忙道：“别别别，我自己能下来。”

林洛知道萧子途此刻不方便见人，于是对他道：“我快去快回。”

萧子途笑着对她点点头：“我等你。”

林洛依依不舍地放下酒壶去爬梯子，走出院子之时，回眸看去，萧子途举着酒壶对她招了招手。

“祖母，您老还没睡呐？”林洛一进门撒娇道，“可是我困了哎，我想早点睡觉。”

屋顶上还有个人呢，不能在此耽误太久。

“小猢狲，又不想听祖母唠叨是不？”祖母笑骂道。

“那自是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林洛狗腿地过去给祖母捶背，“您教训孙女几句，就放孙女回去歇息好不好呀？”

祖母嘬了口茶。

林洛心道：“祖母既然知道那史家公子有个孩子，想必不会再劝她嫁过去了吧，应该是专程要把此事告诉她的。”

如此一来，她便暂时能清静清静了。

她兴冲冲道：“您想说什么，就快点说吧。”

祖母欲言又止，又饮了几口茶，酝酿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洛儿呀，有件事祖母需要和你说一下。”

林洛点点头：“嗯。”

祖母：“那史家公子与通房生有一子，如今养他娘舅家。”

林洛：“哦。”

“其实呢，这事也不算个什么大事，祖母想着呀，男人嘛三妻四妾也是有的，通房之子不成气候，往后你嫁过去，就是三媒六聘娶过去的娘子，生的自是嫡子，只要这史公子待你好，比什么都强。”

林洛还待着祖母说：“洛儿啊，这门婚事，要不就算了，祖母也不逼你了。”

怎么听完，不是那么回事儿？

林洛倏地眼睛睁大，怀疑祖母是被夺舍了，还是被那史家公子给灌了迷魂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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