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兵分两路
一番找寻,萧子途与李简并没有从沈从端书房里找出“密函”,不知道是匆忙间沈从端尚未来得及提笔写,还是他留下的“密函”已经被有些人事前掠了去。
从沈府出来后,夜已深,天黑的仿佛能滴下墨来。
如若禺州知州与匪徒沆瀣一气,与北漠勾结,那么城墙上令人费解的战时守备与城门不准出行只准放行,以及清洗沈府粉饰太平等事,便有了解释。
试问,歹徒只管杀人放火,还管善后吗?
不会,那么善后之人是谁?
虽然此事匪夷所思,比身为大梁人的沙匪投向北漠还令人咋舌,可桩桩件件的分析,皆指向禺州知州与匪徒乃致北漠是穿一条裤子。
七月暑天,李简硬生生打了个寒噤。
天边阴沉沉滚了几个闷雷,白日还万里无云,此时厚厚的云层阴沉沉压下来,似乎要下暴雨,雷声过后,风吹的人衣袂翻飞,急雨噼里啪啦落下,砸在脸上,令人无端品出一抹萧瑟之意。
萧子途忽然道:“北漠要变天了。”
李简突然反应过来,惊道:“糟了,那北漠军营……?”
每一个州府都有州府兵,禺州知州若果真叛变,北漠军营对抗的不止是北漠蛮族与沙匪,还有自己人——禺州府兵。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军部往北漠军营运输军粮、兵器以及兵函等势必要经过禹州一带,那么,北漠军营没有粮草没有兵器,只有死路一条。
届时,一旦北漠挑起争端发动战争,恐怕,不是禺州危矣,而是北漠全线崩溃,大梁的北防线不战而败。
萧子途郑重地看李简一眼:“我若要你突围,你能在不惊动城卫防守的情况下,逃出禺州府去给北漠军营报信吗?”
城防严守,想要悄无声息躲开城墙守卫,不是一件易事,可以说是难于登天。
“我可以!保证完成任务!”李简铿锵有力地回复道,说完之后突然踟蹰了一下,问道,“那、那你呢?”
萧子途:“我留下,劫持禺州知州。”
“你要留下?”李简胸口起伏,“这、这里危险,我不能……我不能与你分开行动,要走一起走,要么我也留下。”
李简已经不知在说什么了,有些语无伦次。
“你想办法突围去北漠大营报信请求援军。”萧子途语气不容置疑,“如若此事只是一场乌龙,北漠援军顺道可以剿匪,拿下叛变的匪徒,如若禺州府果真叛变,擒贼先擒王,我们里应外合,将禺州府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否则……”
否则,一旦等北漠发起变动,一切就来不及了。
“侯……公子!”
萧子途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这是军令。”
似乎避讳身后那十来个士卒,他声音极轻,可听在李简耳里,却仿佛心脏被什么重重砸了一下。
雨越下越大,李简面前已形成一道雨帘,透过雾蒙蒙的雨帘,他咬了咬牙,单膝跪下对萧子途抱拳道:“是!”
这是军令,军令难违,是将士就要尽忠职守服从命令。
“此般重任托付于你了,这场大雨属实天赐良机,城墙守卫必定有所松懈。”萧子途伸手将他扶起,“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完成。”
萧子途说罢松开手,对身后士卒吩咐:“你们负责掩护他,万一……万一发生意外,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哪怕爬也要爬去北漠军营报信。”
此事兹事体大,萧子途拿出玄策营统帅帅印交于李简,帅印里三层外三层被包裹着,李简接过沉甸甸的帅印,有如接过了整座禺州府,乃至整个禺州。
兵分两路之后,萧子途根据沈棠所画地图摸到了禺州知州府上。
禺州知州姓姚,同沈从端一样,萧子途这个玄策营统帅极少与之打交道,一来犯不着,二人既无政要往来,身份又差异太大,二来避嫌。
朝廷中最忌武将与文官走的过近,一个掌控军队,一个掌管民生社稷,若掌管五十万精兵的玄策营统帅与一方父母官有来往,此风吹到陛下耳朵里,难免不被猜忌。
对此,萧子途能避则避。
隐约记得姚知州是个很敦厚的胖子,与奸诈之徒完全没一丝相像。
所以,有时,人不可貌相,以貌取人也许让会人出乎意料,这就和见字识人一样,有的人字写的端方雅正,实则是个钻营取巧的小人,有的人笔下歪七扭八,也许却是个心思纯真之人。
莫名联想到林洛那一手惨绝人寰的字,萧子途嘴角几不可见地轻提,把怀中用油纸里三层外三层包起来的锦囊又往深处藏了藏。
北漠大旱,雨水似乎都被匀到了念州,一个多月没下雨的禺州,今夜却毫无征兆地下起了瓢泼大雨,活似被捅破了天。
大街上就连更夫都躲着不出来,可姚府的家丁却尽忠职守,每处院落的院门门檐下均有仆人冒着风雨守着。
噼里啪啦的雨声掩盖了四周的大部分声音,萧子途在姚府很快摸到了姚知州的卧房。
烛火摇曳,灯影幢幢,藏在一角的萧子途看见有个女子顶着伞端着什么东西走了进去,接着窗户上映出一只女人修长的手。
——屋里,姚知州脸色灰暗,疾咳了数声,看见那女子进屋后有气无力地垂下眼睫,脾气很暴躁地将案几上一盏茶杯摔在地上:“滚!”
用于用力过大,肥胖的肉脸都随之颤了一颤,下垂的嘴角紧抿着。
外间候着的小丫鬟,猛地哆嗦了一下,脸上露出惊吓之色。
那女子却似乎见怪不怪,绕过脚下的破碎杯盏,白嫩的指间端着一碗汤药近前,柔声软语地劝慰道:“老爷,该喝药了,不喝药可不成。”
夜色下,端着汤药的那双白嫩双手上指尖染着艳丽的蔻丹,显得颇为妖艳,与她漂亮脸蛋上一张红唇相得益彰。
此人是姚知州前几年娶的一房姨娘,据说艳冠整个禺州府,颇受姚知州的宠爱,宠爱到什么程度呢,就连同僚之间的官场走动,他都不会带着原配出席,随他出席的永远都是这位年轻美艳的姨娘。
外间候着的小丫鬟犹豫着要不要进屋里收拾碎盏,哆嗦着又不敢上前。
不知何时起姚知州的脾气变得很暴躁,摔碟摔盏见怪不怪,可她们还是没能习惯,一见到老爷发脾气,吓得大气不敢出。
可老爷又是个有洁癖之人,见不得脏乱差,于是两个小丫鬟深吸口气,低头走进里屋去收拾。
那美貌绝伦的姨娘径自坐于榻前,舀了一匙汤药细细地吹了吹,送到姚知州面前,娇嗔地说道:“我亲自熬的药,熬了小半个时辰呢。”
姚知州缓缓抬起眼皮。
姨娘意味深长地笑道:“老爷,火大伤身,几个哥儿姐儿可都指望着你呢,你若不好好将养身子,往后,他们可指望谁去。”
姨娘轮廓立体,高鼻薄唇,眼尾微微上翘,生着一双风情万种的媚眼,一蹙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间勾人心魂,声音又甜,甜美如少女。
果然,那脾气暴躁的姚知州看着面前这张活色声香的脸,渐渐安静了下来,就着她的手将那匙药喝了,姨娘舀一匙他喝一匙,很快将一碗汤药服下。
收拾完地面的小丫鬟低眉顺目地出去倒碎盏了,一迈出门槛,肩膀便重重地松了一下。
萧子途目光从小丫鬟身上移开,不多时,那姨娘朱红的玉手端着一空药碗也出来了。
她走路袅袅娉婷,撑着一把精致的小竹伞,活像一副雨中美人图。
院门由于被雨淋湿受了潮,一开一阖之间发出沉重的声响。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那姨娘婀娜的背影走了出去,接着,院门又沉重地“吱呀”一声重重阖上。
一时间,这处院落里,又恢复寂静,静到只能听到嘈杂的雨声。
萧子途从一角翻身而下,卧房门极轻地被推开。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都把药喝了。”屋里传来姚知州带显不耐烦的声音。
萧子途步子不停,轻声穿过外间。
倏地一个杯盏从里间扔了出来,萧子途伸手接住,那姚知州抬头一见来人并非他的妾室,瞳孔露出一瞬间的惊诧,接着他刚想张口喊人,脖颈被萧子途一把掐住。
“别出声,也别耍花招。”萧子途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下手没轻没重,若一不小心脖子断了,再好的大夫也接不回来。”
姚知州紧张地看着面前这张陌生面孔,缓缓把嘴阖上——此人没有戴黑巾遮面,敢以真面目示人,必定是亡命之徒。
萧子途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易容之脸,挥手把烛火灭掉,屋里一时暗下来。
他把榻上帷帐扯下将姚知州五花大绑,绑成一只肥油粽子,又把他按回床上。
“听说沈从端被杀了?”萧子途在屋里找了一块干净帕子擦了把脸上的雨水,随后将被雨水打湿变得尤为沉重的蓑衣脱掉。
姚知州周身一愣,眼里惊恐十分,反抗着吱唔了几声,由于嘴里被塞着东西,吱唔着什么萧子途没听明白。
萧子途收拾完身上的雨水,拉了一把方凳,与姚知州面对面而坐。
把他嘴里塞的布条拿出来,萧子途拔剑横于其颈:“说说吧,沈从端一家被灭门,谁干的?受谁人指使?是北漠蛮族?还是……”
萧子途执剑把姚知州下巴抬起来,迫使其与他对视。
他俯身而下,目光扫过姚知州因肥胖而下垂的眼角,一字一顿道:“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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