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个小丫头去大漠做甚么

“林姑娘。”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林洛一回头，不知何时一直跟着她的暗卫出现在她身后。

“林姑娘，侯爷吩咐在下护送姑娘回襄州。”

“唔……”林洛再次望了一眼看不见身影的远方，低声道，“可以等我些时日么？还有些图纸没整理完。”

暗卫很为难，侯爷的命令不得不听从，可林姑娘不是旁人，他既不能绑着走又不能捆着走。

“林姑娘……”暗卫呆呆地恳求道。

林洛对他轻轻一笑：“没关系，你们侯爷不会知道的。”

不管面上装作多么轻松，可林洛知道她一颗心跟着萧子途飘走了，她头重脚轻地想，她得给自己找点活干，不管画图也好，还是跟着水部司的人下地考察也好，要不然心里空落落的。

暂时先忙碌一下吧。

之后的日子里，林洛整日里与水部司的人混在一处，忙的四脚朝天，齐愿也会帮忙，齐愿实在是让林洛刮目相看。

他就像武侠小说中跌落悬崖断腿的男主一般，拥有着超高的天赋，只看着壁画上的武林秘籍便能打通周身筋脉练得奇功，所有问题在他面前均能迎刃而解。

他们两个不吃俸禄的编外人员比正儿八经的水部司吏员还忙碌，林洛是因为要从繁忙中让自己心暂时静一静，而齐愿则是对水利工程由衷的喜爱。

忙碌中，齐愿终于与小花一家团聚，而齐愿父亲也在江老先生的调理下渐渐康复。

“林丫头，想什么呢？”

江老先生在磨药粉，虽然林洛那张小脸已经完全恢复了，一点疤也没留下，光滑如初，和剥了壳的鸡蛋似的，但他近日里闲来无事，还是给林洛整了一瓶比市面上上好的胭脂还好用的冰肌凝露。

江老先生身旁已经做好了一瓶，手中这瓶再做好，林洛就能用上一整年了。

林洛手中摆弄着那瓶已经做好的冰肌凝露闻声抬头。

想什么呢？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很想出去走走，比如……去一趟大漠？

“江老先生，您说子途的眼疾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林洛脑子里想着大漠，嘴上突然问着不着边际的话。

萧子途的眼疾近半年来一直没复发，虽说这是件好事，可林洛也怕他突然在战场上复发，他满脸血的画面总在她脑中浮现，赶都赶不走，而林洛将这个不好的预言归结为自己太担心他的眼疾所致。

江老先生把细细的药粉过了筛，听闻后皱了一下眉，而后摇摇头：“老夫不知。”

林洛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撇了撇嘴嘀咕：“您不是神医么。”

江老先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老夫也只是个凡夫俗子，所谓神医，不过是走的多见的多，若这世间真有神医，岂非这世上没有生老病死了，这人呐就可以活到天荒地老喽。”

林洛不置可否地耷拉着眼睛轻叹了一声。

“不过……”江老先生停下手中的动作似沉思了一瞬，而后说道，“子途的脉象发生了变化，似乎之前他所中的蛊毒在体内起了某种反应，而后误打误撞，把余毒吞噬了？”

他老人家翘了翘胡子，模棱两可又摇摇头：“也许是如此。”

林洛眼睛一亮：“也就是说往后，子途他不会再失明了？”

方才她还呆呆的不知发什么愣，眼下和打了鸡血似的，江老先生苦笑了一下：“也许吧，如若今年一整年都没有复发，也许往后也不会了。”

林洛猛地站起来，无厘头道：“嗐，早知如此，那秦老太医早该给子途下道蛊毒，也不用这些年受那无妄的难。”

江老先生一口老痰哽在喉间。

“丫头，南疆的蛊毒可是杀人于无形呐。”他老人家摇摇头突然感慨，“很邪乎，在这世间有许多不为人所知的道法，人呐，穷极一生也无法一一参透。”

他老人家认真之时所讲的话都是些奇奇怪怪的道法，往往林洛听的晕晕乎乎，一知半解，眼瞅着江老先生要从医道开始往外延伸到人生哲学，林洛慌忙转称话题：“那什么，您都去过哪些地方啊？还有您没用脚丈量过的地方吗？您说说呗，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地方可就多了，南疆四季开不败的花，到处飞的孔雀，还有……”江老先生故意吓人道，“还有蜀中一人腰粗的长虫。”

林洛打了寒噤：“那大漠呢？”

“能将人埋了的沙子喽，这还用问。”老人家拍拍手，将做好冰肌凝露放在林洛面前，“沉淀几日打开便能用了。”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揉揉发酸的肩颈：“眼下此处已没什么需要老夫的了，明日老夫该走了。”

林洛脱口道：“您去哪？”

江老先生看她一眼没吭声。

他要去大漠。

他这一辈子孑然一生，一生行走天涯，一手圣手救人无数，自己却尚欠别人一个恩情，如今年纪大了，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执着的，唯一让他牵挂的便是曾经的小恩人，他准备即日起身去大漠，如若萧子途还待在军营，他可以做个随军大夫。

“我们去大漠瞧瞧吧？”林洛眨巴着眼睛轻飘飘道，“您带着我，路上我还能给您解解闷，省的您一个人闷得慌。”

“你个小丫头去大漠做甚么？”江老先生奇怪地看她一眼，“吃风饮沙？还是吃饱了撑的？”

“看大漠孤烟直，骑骆驼望戈壁，还能看见子途啊。”

林洛说的很自然，子途二字脱口而出，江老先生愣了下神，笑道：“你们这对异姓兄妹啊，感情还真是深厚。”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跟着子途在边塞军营，他为了打一个红狐，守那一片戈壁滩守了一个多月，白日练兵操练，夜间不睡觉去蹲守，终于有一日将那红狐逮住。”

老人家嗤笑一声：“我生气的很，时常半路逮他，那时他眼疾时常复发，孤身一人去捉红狐很危险，夜间，那片四周可都是冒着绿光的饿狼，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后来见他将那红狐制成了狐裘大氅，老夫才知道原来那红狐大氅是要送给你的。”

“他说襄州湿冷，怕你冻着。”江老先生不同意地摇摇头，“襄州再冷，能冷的过大漠？啧，他自己都没件红狐大氅，冻得整日哆嗦，倒先给你寄了去。”

林洛眼前仿佛出现星月下萧子途为她打红狐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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