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回家
林洛当初生小九不告而别的气，赌气给小鹦鹉起名字叫小八，后来，叫顺口了也就一直没改，就这么叫着。
似乎旁人谁也没意识到小鹦鹉为何叫小八，毕竟鹦鹉的别名叫“八哥”，也没意识到若论排行，小八这个数字比小九“大”。
李简此话一出，众人皆傻眼了，要不是祖母、林秉生、柳氏他们齐齐迎出来，这非一般的尴尬还指不定怎么化解呢。
首当其冲尴尬的就是林洛，她一直没敢看萧子途，就连用午饭时都没敢与萧子途对视，好在祖母和爹爹对萧子途这个贵客稀罕的很，围着他问东问西，她暂时用不着和萧子途有任何眼神往来以及单独私下接触的机会。
当初萧子途住过的那间房间，后来再没有住过旁人，林家一直给他留着。
于是萧子途依然住在原先那处院子的正房，李简住在西厢房，至于东厢房一直都是林洛居住的，可是祖母觉得与外男同处同一处院子不太妥当，故而在晚膳过后，悄悄把林洛叫到她房间。
林洛还以为祖母终于想念她的大宝贝孙女了，要留下她说什么体己话，结果祖母是让她搬来与她一起睡。
“祖母，是同一处院落，又不是同一个房间。”林洛觉得有些好笑。
祖母宠溺地点了一下她额头：“洛儿，你都到了该议亲的年龄了，该讲究些礼数了。”
林洛头疼，又来……
她就知道一回家，总少不了祖母的催婚唠叨。
“祖母，我刚回家第一日，您就这般不愿意留我在家啊？”林洛娇嗔道。
祖母笑了，一摆手把身边伺候的丫鬟支开。
丫鬟退下，屋里只剩下她们娘俩，祖母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日你王婶托人旁敲侧击点了话音，说时安眼下中了状元有功名傍身，借着这个天大的喜事，想把亲事也一并定下来，若你爹点头，她择日便来府上提亲，你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时安如今出息了，多好的一门亲事。”
“啊？”林洛当场石化。
敢情祖母还打康时安的主意呢。
“你这孩子这是什么表情？”祖母拍拍她的手，“状元你都不想嫁，想上天不成。”
林洛：“……”
林洛暂时保持沉默准备装会哑巴，回府第一天，总不能和祖母顶嘴，祖母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大不了她随便糊弄一下，来个四两拨千斤，反正过几日她就又要离家了，且让祖母开心几日。
她刚这般想着，结果就听祖母又道：“反正，这次回来你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准往外跑了，成天往外跑，都跑野喽。”
林洛装哑巴没一刻工夫，没忍住开口道：“祖母，我在京城开的店铺都没开起来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做生意。”
祖母笑眯眯道：“这个好说，待你与时安成了亲，你随时安一同去京城赴任，在京城你想怎么开店铺便怎么开店铺。”
啧，祖母想的还真远，从议亲直接跳到成亲了。
林洛慢吞吞喝了一杯祖母酿的果子酒，准备以退为进：“祖母，你可知太尉这官职有多大？”
祖母一愣：“你这丫头，与我这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婆子扯什么官职。”
林洛神秘兮兮道：“太尉乃三公之一，是正二品大员。”
祖母不明所已。
林洛又道：“时安乃新科状元，放榜当日，想抢时安做女婿的高门显贵多了去了，其中有一个做到太尉的高官欲把他的小女嫁与时安呢。”
祖母神情紧张了：“竟有这事？”
林洛一仰脖“嗯”了一声。
祖母扇着蒲扇纳凉：“管他什么太尉之女还是什么高门贵女，哪有我们洛儿聪慧。”
林洛没忍住笑出声。
她接过祖母的蒲扇给祖母扇着：“王婶人在小排村，不知道京城官场凶险，入朝为官不是说有才学便能一展抱负，还需要有人提携有人脉，若时安娶了太尉之女，往后便是平步青云路，娶了我呢，我最多只能摸摸算盘，为家里多挣几个铜板，您老是厚道人，咱们不能耽误了人家前程不是。”
祖母被林洛说的有点懵。
林洛：“考个状元多不容易，咱们乐县还从未出过状元呢，时安是头一个，您不能光为我着想，时安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他待您如亲祖母一样，您也要为时安考虑不是，若因为娶个平民女，时安没有岳丈提携，一辈子庸庸碌碌，咱林家可造了孽了。”
祖母不乐意听了：“是康家主动想与咱们林家结亲，不是祖母上赶着要把孙女嫁给康家，怎么能说是咱们林家造孽了。”
“康家仁厚，可咱不能失了分寸，常言道婚配之事需门当户对，时安中了状元，任职于翰林院，翰林中人地位清贵，多少宰辅之才阁老重臣都是从翰林院出来的，祖母，时安应该配个官宦世家的女子，而不是咱们此等农人之家。”
祖母思考了半晌：“祖母也不指望你往后多么显赫，日子过的舒舒服服就成，时安若不成的话，祖母再给你寻旁的人家。”
林洛从善如流点点头。
往后再说往后的，眼下先把康时安这事解决了……
临走之前，林洛千叮咛万嘱咐：“太尉之事，您老可千万不能与旁人说，朝中为官当谨言慎言，最忌讳这些，传扬出去对时安不好。”
祖母：“你祖母哪是那嚼舌根之人。”
“爹爹也不许说，若爹爹问起来，只道是您认为这门亲事不合适。”
“知道了。”祖母一抬头人不见了，“丫头，去哪呀？今晚在祖母这里睡。”
门外传回林洛轻快的声音：“乘会凉哟，睡前我会回来的。”
林洛回到自己的后院，一迈进院子，就见萧子途、李简和林湘、林泽在树下乘凉，李简在逗小八玩。
一瞧见小八，林洛就心虚，她刚打算转身偷偷溜走，被林湘一眼瞧见，叫了一声：“阿姐——”
林洛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林湘人美嘴甜不认生，缠着小九哥哥胡天海地地在聊天，树下有一个秋千，也不知她采取了什么迷惑手段，竟让萧子途推着她玩。
萧子途抬眼看向林洛。
林洛支愣着戳在一边。
小八虽然不像小凤那般爱学人说话，但毕竟小八也是一只鹦鹉，林洛很怕从它嘴里吐出什么她曾说过的“坏话”让她雪上加霜，于是干咳一声道：“明日要早起读书，你们两个小家伙还不去睡，把小八也带走，免的明日早上把你们小九哥哥吵醒。”
林湘：“明日我才不读书，我要陪着小九哥哥。”
林泽：“那我也不去。”
林洛：“……”
反天了不成。
“啪”一声，李简打了一下自己的手，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手背上若大个的蚊子尸体，叹道：“夏日的蚊蝇还真是厉害，不一会已经被叮了好几个包。”
林洛突然记起多年前，她与萧子途在院中乘凉，后来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趴在萧子途腿上睡了一宿，第二日起来她倒无事，浑身上下被萧子途外衫包裹的严严实实，可萧子途第二日却被叮了无数个包。
李简说着站起身，抓着小八往自己房间里走去：“小八陪我抓蚊子去，不好好抓蚊子今晚不放你走。”
也不知道李简是故意离开，还是真的抓着小八去抓蚊子了。
接着，柳氏也派丫鬟来寻林泽和林湘，让他们二人早些睡觉。
很快，人走光了，院子里只剩下林洛和萧子途。
未避免萧子途提到小八质问她，林洛起身也要走，被萧子途叫住了：“阿洛。”
林洛只好停下步子。
“不困的话，陪我走走吧。”萧子途说道。
林洛：“哦。”
两人并肩而走，穿过长廊去了小花园，小花园里满香扑鼻，二人就这般岁月静好地绕了一圈又一圈，没舍的停下步子。
不知道绕到第几圈，萧子途突然看着她说道：“阿洛，明日一早我和李简便要走，此时夜深，就不打扰祖母和叔父了，回头我再上门向他们赔罪。”
“这么突然？”林洛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结结实实地愣住了，因为她注意到萧子途的话音中只有他和李简，没有她。
林洛自知唐突，但还是低声问道：“那我呢？”
萧子途深深地看她一眼：“阿洛，傍晚时分我接到暗桩消息，西北战线全线几乎崩溃，去念州查看地形之后，我想去趟军营。”
林洛蓦地刹住脚步。
林洛从未想过萧子途在没有皇命的情况下胆敢私自回玄策营。
“……可是，你病刚刚痊愈，而且，陛下他……你……”
林洛有些语无伦次。
萧子途道：“数月以来，与乌赖国这场仗打的十分诡异，不知道军营到底出了什么差池，我去看一眼。”
林洛突然心脏一紧，不知为何无端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
半晌后，她深吸口气，艰难道：“玄策营有领兵之人，有代表陛下出征的征西先锋大将军，你私自去，万一……正好被五殿下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担心，我不会以玄策营主帅的名义露脸，沿途我会易容成商人，没人会发现，你安心在家里待着，等我回来。”
面对之人不是林湘不是林泽，他是镇北侯，堂堂镇北侯决定要做之事，那必定已是板上钉钉，再说多也无用。
林洛久久沉默，没再吭声。
她知道萧子途既然去了战场，必定不只是“看一眼”而已，盯着萧子途的背影，林洛心里莫名地慌乱。
当晚，她翻来覆去没睡着，最后稀里糊涂睡了一会，却再次做了噩梦，她梦见炮火纷飞的战场上，萧子途满头满脸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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