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曾经被抛弃的小破孩

我一直记得，在我的小时候，有一个不是很大却很干净的家。有一个不是很爱说话，却对我很好的女人。虽然那是她自己方式，以致我在很久以后才明白，她还是爱我的。我不知道这种感情表达上的缺陷，是不是也一度遗传了那个女人。

其实她的脾气还算好，我十分确定她比较喜欢冷暴力。不知道为什么，回想起小时候我觉得很可耻，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有些不恰当，但是我实在没有别的词汇可以形容。可耻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小的时候长的好小，比别同龄的孩子矮上好多。我知道我的理由很可笑，但这件事真的给我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虽然我说不太懂。

我到现在还记得一件事，只是事。我甚至想不起那天她具体的表情，但是值得原谅，那实在是件久远的事情。有一次，隔壁家的小孩依旧像往常一样拿走我的玩具。说是拿走，一点也不过分。因为我不会对这种情况作出任何反应。实话说，我感觉无所谓，本来也有些玩腻了。我感觉我还挺有风范的，当那个孩子拿走我的玩具的时候，我还和什么没发生一样，心情不错的回家。当然，这次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一边吃水果，而是站在一边罚站。

现在想想当时的我多窝囊，不就是让你站一会吗，怎么能屁颠屁颠的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实话说，当时她的样子还挺吓人的。“你要把玩具拿回来。”女人坐在一边，看都没看我一眼。“我不喜欢了。”我也算是勇气可嘉了，后来回想我挺害怕的。万一她一生气，悄悄埋了我也是不会有人知道的。“即使不喜欢，也不能让别人拿走！”她冷冷的看着我说。

小爷又不是天才，当然不理解她的意思。但是我还是感觉她说的话别有深意。用小孩子的话说，就是我不懂。“你自己去解决，想想到底要怎么做。”我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她就把我放到了门外，关门前还说了句。“你要是做不好就不用再回来了。”说完挺牛逼的关了门，把我自己仍在了外边。

我记得，我当时还吸了吸鼻子，突然感觉她总有一天会真的不要我。不过没两分钟，对门的小孩也出来玩，所以我就一起出去玩了。我想我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当我玩够了想回家，却没有人开门时，我才想起，那个女人让我解决的事。我当然没有立刻去做，而是想拿回了玩具又能怎么样。那女人也教过我，别人剩下的东西绝对不要。当时还很小的我就充分的理解了为难的意思。

我记得我在草坪上坐了好久，被蚊子亲了好几下，才想出办法。我是以绝对小跑的速度找到那个男孩，原因是因为我饿了，我想回家吃饭。我没有一点气势的拿回玩具，就像他当时拿走的一样。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的确有点傻。拿到手里就心情不错的往回走，结果就是被一群孩子打的乱七八糟。我知道乱七八糟这个词不该这么用，但是我实在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

在那个时候我才理解到，这种情况叫群殴。然而玩具不是用来拿的，是用来抢的。最后的最后，小爷我急中生智，咬了那个抢我玩具的孩子。虽然不太雅观，但是也算是可以了。在那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挨打的滋味原来是这样。当时我是以一种可笑的姿势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舍命拿回来的玩具给了那个女人，显然的是她并不满意。

“这就是你解决的方式？”我当时还特傻的点点头，换了我是她我也会抽自己两下。她没多说什么，只是牵起我的手，把我带到楼下。其实我不想下去，因为当时的我认为她会卖了我，或者把我扔在路边。事实证明，这只是我的想象力太过丰富了。她带着我站在楼下的垃圾箱附近，然后不说话。我时不时的看她两眼，但是她根本没想搭理我。

我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站的我腿软。当时我就对她不太满意，就我现在这种惨兮兮的样子，不是因该安慰两下的吗。“你真的不想再回家了是吧。”她慢悠悠的说，看不清神色。有句话说的好，知子莫如母，我也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但是在她强大的气场下，我当时灵光一闪就知道怎么做了。

我拿过玩具，轻轻的扔在垃圾箱里。我知道我很挫，这种动作应该叫抛弃。而仍玩具要很有气势，但是我真的不懂。因为她教过我，做什么一定要很冷静。在当时的我眼里，慢动作的确就等于冷静。做完后，我以为她会表扬我两句的，事实上没有。“你记住，就算你不要的东西，也不要让给别人，扔掉也好。”她说完就转身往家走，我只能小跑着跟着她。

当时我真他妈的想哭，但是她也告诉过我，如果哭的话，就让我站在门外不许吃饭。事实上，当时我只是个孩子，她为什么不能宽容一些。后来我有些嘲讽的想，也许她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活太久，所以才会对我提前做教育。

在那件事后不久，我才明白父亲的重要性。当然，也可以理解我有够迟钝，以后才理解，和同龄的孩子比起来，我就像是本应在幼儿园的孩子走错了班级。因为那时的我不是很爱说话，也不是很合群，所以被欺负是很正常的事情。即使后来我积累了一些打架的经验。“裴毅，你要让你的父亲来！你知不知那个孩子住了医院？”

面对老师的质问我什么也没说，那个孩子住院当然不是我先动手，是因为我真的打不过，而身边凑巧有一只铅笔。冲着良心说，我当时只是用铅笔戳了他一下。“我在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我只能点点头表示那种高分贝的嗓音我听见了。

放学时，我不太情愿的往家走。按照以前的经验，每次我在学校打架却没打过的情形来讲，她还是会让我罚站。并且告诉我，我真的很没用。其实有些可笑，我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全毁在她手里，虽然当时我只是一个男孩。“老师说，让、让我的父亲去学校。”当时我多少有点开窍，十分确定的知道这种话她绝对不想听。

其实我也想问，但是我不敢。“你见过你的父亲？”她看着我问挑着眉问，明显的不满意。“没有。”我当时是多诚实的一个孩子，有什么说什么。放到现在，我也必须凭着良心说一句，这种行为也可以叫做二。

“那你为什么不和老师说？”我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显然这是她最讨厌的，就是我不能及时回答她的问题。“每个人都有，我也想知道。”这已经是我当时表达的极限了，不可能说的更明白了。她的眼神逐渐变得从未有过的冷，那时我才知道平时的她真的已经不错了。

没想到的是，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打我，脸肿了好几天。除了疼没有别的感觉，这就是为什么我抵触别人打我的脸的最大原因。“你记住你是多余的！他不需要的！所以你也不必知道他的存在！”

我当时站在墙角，很害怕，又不敢大声哭。只是时不时的偷偷看她。当时我隐隐约约看见她眼睛里有什么，但是没等我看清，她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后来我才知道，这些话也是说给她自己听，她也是那个不被需要的。然而她眼底划过的是眼泪，只不过不想让我看见而已。从那时起，我们之间本就没有太浓烈的亲情，慢慢的更寡淡。不过，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偶尔她也是不错的。比如也会带我出去玩，有个美丽的母亲也的确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我一度以为，在我的将来也要找一个像她一样美丽的女人。

长大也许真的不是件漫长的事，虽然我的身高依旧不和年龄成正比。那时候，我已经上了初中。有些事我依旧不去问，只因为已经没有那份好奇心了。也许这也是一种习惯。偶然的一次，我依旧慢悠悠的回家，却在楼下看见她和一个陌生男人交谈。事实上，那个陌生的男人就是我的父亲。“你回来吧，还有我们的孩子。”

其实对于这些，当时的我多少有些感触，但是我也说不太明白。“你会离婚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这种女主八点档台词应该催人泪下的脆弱，但是她依旧很有气势。像是要求，更像是谈判的基本条件。“你知道那根本不可能，她是我的妻子，也有我们的孩子。”其实，这男人说的也没错，凡事也要分个先来后到。“你走吧”听到这里，我第一反应就是闪人，偷听别人说话真不是道德的事。

我当然也这么做了，就站在不远的拐角处。紧跟着，那个男人就离开了。不过凡事也允许有个好奇心，我等了好久她也没有出现，所以又偷偷的回去。而她躲在角落里哭，我从没见过她这样。我隐约的觉得，从那时她开始变得苍老。又或者，只是因为我比较迟钝，早在很久她已经开始变的苍老。显然，我的藏身方式并不高明，没多久她就看见了。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想，而她也只是慢慢的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回家。我一直记得，她的手一样没有温度。从来不能给我，我想要的那种温暖。

回到家里，她也什么都没说，安静的回了自己的卧室。我当时有想对她说，不要哭，你还有我。但是她的背影很冷漠，让我觉得在她眼里我依旧是多余的存在。在那之后，没有太多的记忆，只是隐约的记得，她教我做所有应该学会的事。比如怎么照顾自己，我想我也是个天才，什么都学的很快，唯独做饭。

我一直认为那应该是女人该做的事，显然她不这么认为。我最抵触的就是，当滚热的油溅落在皮肤上，生疼。我还隐约的联想过，她的眼泪也应该是这种触感。显然这很可笑。两年后，她病了，很严重。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如从前。她不喜欢我去看她，当时的我以为她不想看见我，仅此而已。最后一次见她，准确的说应该是尸体。很瘦，看不出曾经的样子。

其实在安静的时候，我也会后悔，当时没有立刻走进病房。因为当时的我，犹犹豫豫的站在医院门外，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其实我会害怕，无论怎样她都是我这些年来唯一陪在身边的人。她离开，我要怎么办。更可笑的是，我依旧活的很好，在未来的很多年里，她被丢到某个角落，很少被我记起。我一边告诉自己这很正常，一边又不能否认我和畜生差不多。

在那之后不久，裴振华曾经找到我，让我呆在他的身边。在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这些年来，她不过在教我要自己活下去。不用依靠任何人，很好的活着。我想起她总是说你是白痴吗，天冷的时候要加衣服。不想死就按时吃饭。

到这时，我才明白那就是她关心的方式。而这些也让我想起，在游乐园她牵着我的手，虽然很冰，但是牵的很紧。我记得，虽然隔着很远，但是她的确在对着我笑。我也明白，她还是爱他的，不过不想丢掉唯一的自尊。所以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但是我不会拒绝他每月给的钱。她也教过我，人要有自自知之明。现在的我，根本没有能养活自己的能力。但足够照顾好我自己。认识宋然是在那之后不久，我想他是第二个让我想要依赖，然后却丢下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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