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在梦里清醒的哭

在那个时候我突然下了狠心，想要裴毅的命。我认为，如果裴毅死了，他也许会伤心，也许不会放过我。但是这些都值得，时间会让他淡忘裴毅的存在，现在还来得及。但我知道，做这些事情我自己是不够的，只要我的动作稍微大些，他就会发现我的不对劲。

在这个时候，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顾天。我没有半点信心他会帮我，我十分清楚顾天和李漻之间的关系。但是我愿意试一试，我的潜意识里，对顾天留有一丝希望。可能最近真的太累了，我竟然丢失了这次合作的细节。我有些慌乱，在晚间如约去了顾天早就订好的房间。在我的印象里，顾天一向是从容的，但是那天他有些奇怪，看着我的眼睛里有我读不懂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你帮我。”我这样对他说，他笑着把我叫到身边，“你说说什么事？”我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从落地窗看着五光十色的夜景。“我要杀了裴毅。”顾天皱着眉，明显不满意我的决定。“你疯了？他不会放过你。”顾天真的是说到了正点，可惜我不在乎。“你怕了？”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只不过连顾天都看得出他不会放过我，那我算是什么。

“裴毅也不是好对付的人。”我听了禁不住冷笑，但是我也不想改变我决定的事情。转身就走，但他却拽住了我，“你爱过我吗？”我听着有些可笑，转过身想讽刺他两句，只不过当我看见他的眼睛时竟不能把话说出口。“没有，但我放不下你的温柔。”我这样说。他听了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种笑容似乎有些苦涩。

而我总感觉顾天的表情这么熟悉，直到我看到落地窗映出自己的脸，原来我早就从自己的脸上见过这种表情。“我帮你。”正当我有些愣神的时候，他说。我有种想放弃找她帮忙的冲动，他在这时又开口。“做完这件事，我送你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笑了出来。“你有办法让我离开。”

他勾起嘴角，很自信却又很破碎的笑容。“有，我们一起走。”他说完，我的心不可抑制的停了一下，说不出什么滋味，我忍不住嗤笑。“你可是结了婚的人。”没错，他有一个美丽的妻子，但是他很少回家，一直逛在外边。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我想，我不光是为了提醒他，更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做梦。“我不在乎。”

他说着，顾天的唇和他的触感很像，但是这一刻，我清楚的知道面前的男人是谁。这个吻很柔，我的手托着他的脸，“好，我们一起走。”我一直记得，这个男人露出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我想，帮李漻办成这件事后离开，也没什么不好。

我相信顾天爱我，也知道我并不爱他。但是我已经别无选择。我还是心软了，当时的我想，如果他能因为和裴毅间的不信任而分开，我就不会这么做。但是没有，很显然，他们选择了相信，哪怕他们也没有把握这到底是对是错。而顾天也在这时候通知我，裴毅竟然去查了酒店的出入记录。

我有些慌乱，随即冷静下来。我想虽然他不爱我，但是也多少会相信我说的话。我告诉他，我会搬出去，让裴毅撤回他的眼线。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裴毅竟然很痛快的照做了。我当时想，他们已经互相成为对方的弱点。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接下来和他一起出去，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当车子行驶到距离目的地不远处的时候，竟然有车子横在路中间。我下车，但是随即发现了不对。正当我想着改怎么办的时候，他也下了车。我听见车门声，反射性的回头看了一眼。而他的眼神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不信任，怀疑。

在我来不及解释任何事情的时候，其中一个青年男子竟然掏出了枪，在大脑没有做出任何之前，我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因为失血过多，当时的事情我并不是很记得。我只记得，我反复的告诉他，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他相信了我，当时的我真的很开心，只因为他的相信。

我记得后来我说，我爱他。但是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这让我想起许多年前，我说爱他，而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的确是嘲讽。我竟然到今天才知道，真的晚了，这个时候我不能再往后退一步。

在医院醒来后，我开始回忆当时的事情，我怀疑这是顾天所为，第二天他来看我，但是我们并没有说什么，我想我和他真的是走到最后。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还能再给他。没想到的是，頋天也在这个时候来到医院。显然，他们俩把这归为巧遇。但是我总觉得，李漻像是知道些什么，或者发觉什么。甚至当他出去我都没有任何反映，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了什么心痛。或者说为了谁。

直到顾天坐在我身旁，“默含你”我的手不受控制的挥出去，他什么也没说。“是你对不对！你会杀了他！”我有些失控的喊，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顾天在我面前发火。“你他妈的是疯子是不是！我怎么会杀他！他是我朋友！”他站起身，捏住我的肩膀，“你说！你说我是什么！我他妈的在你眼里是什么！”

顾天的眼睛有些泛红，不是伤心是因为愤怒。伤口一阵阵的疼。“我是疯子，你呢？你不也一样？”我忍不住嘲讽，忍不住伤害别人。顾天笑了一下，我看得出他已经彻底被我激怒了，但是却很好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是，我们都是他妈的疯子。”他伸出手，划过我的脸颊，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哭了。

“顾天，也许我们一直错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没错，我们谁都没错。”顾天这样说，“我不能收手了。”我十分清楚事情到了这一步，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但又忍不住怀疑，“裴毅错了吗？”“是。”他丝毫不犹豫的回答，“如果他没有出现。”然后我很开心的笑，我需要顾天，需要顾天的救赎。需要他给我肯定和关心。但是我从没有想过，谁又能给顾天救赎。

就在当天晚上，我们找到了机会。但是裴毅却好像没有按照平时的路线回家。我以为这天不会有机会了。但是裴毅的车子停在宾馆前，并且打了一个电话。这成就了今晚的机会，但也正因为这通电话，救了裴毅一命。

谁也没有想到，赵彥竟然因为裴毅搅了进来。我们也没想到，赵彥会这么不留余力的帮助裴毅。我忍不住想，裴毅到底是上过多少人的床。也正因为赵彥，宾馆的监控录像被顺利的调了出来。顾天很快的得到了消息，并且立刻接我出院。“你不要再管了。”我坐在车上，忍不住对顾天说。“都已经这样了，不管怎样，我会陪你到最后。”他沉默了一会说。

我看着顾天的侧脸，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发现爱上我了？”注意到我的视线，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我想我有点喜欢上他了，但是却依旧爱着李漻。我忍不住耻笑自己，我转过头看向车窗外边，阳光有些刺眼，晃得眼睛生疼。我心里清楚，真的到最后了，裴毅没有死。而我，当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如果裴毅一无所有，也不会成为李漻的威胁。我勾起嘴角，有种很刺激的感觉，最后，要玩点大的。

我在程赫身边买通的眼线，是他想要提拔的新人。我找到那个人，捉到了他的妹妹，很可爱的女孩子。但是我没想要放弃。通过那个人的‘指点’，我们提前埋伏在程赫去医院的路上。我们捉到了他。不得不说，程赫的身手真的很好，如果不是万全的准备，根本不会抓住他。

我开始忍不住想，当我拿到他们公司的机密时，裴毅会是什么表情，这可是他狠下心要杀死自己大哥换来的位置。但是，我怎么忘了，我从来都不会受到上天的眷顾。无论我们动用什么手段，程赫都不说一句话。即使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反抗，也依旧是那种面无表情的脸，和坚定的眼神。而嘴角些许痛苦的神色，却被他眼中的一抹讽刺掩盖的一干二净。

“你不说就别想活着出去。”我压制这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冷眼看着程赫。“我知道，但是不会说一个字。”他丝毫不犹豫。“裴毅在沙发上的滋味怎么样？干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爽？”因为看见程赫眼底的轻蔑，我忍不住说出自己都恶心的话。但也算有收获，我竟然清楚的看见了程赫眼底的怒气，“裴总和你不一样。”

他说着嘴角挂起一抹冷笑，“你如果不靠着卖你的后边，怎么能做出这些事。”话音刚落，一旁一直不说话的顾天一脚踢在程赫的身上，似乎听见了肋骨断裂的声音。我冷眼看着程赫，我想我们都没有什么不同。西装革履下，都一样的肮脏。我突然感觉耳边的殴打声让自己反胃，忍不住跑出肮脏的厂房，蹲在墙角干呕。我顺着墙角坐下，突然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天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阴沉，浅灰色的浮云。我突然知道，我们的上面，从来都不是一片天，只是一朵云。会飘走，会消失的云。

在这几天里，顾天一直陪着我。我并不知道，在这同时他有多大的压力。但我清楚，李漻和裴毅都在找我。只不过看样子，李漻还不知道顾天有参与这件事。程赫在这时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上的白色衬衫被血迹污的不像样子。人也变得没有精神，这是第三天。

我们依旧没有在程赫那里听到一句有用的话。顾天让人在程赫手腕上的绳子，程赫直接倒在地上。顾天使了一个眼色，手下把程赫按在墙上。我看着他们手里一直粗的钢筋，大约知道他们想做些什么。我多少有些不忍心，但是看着顾天毫无表情的脸，我知道他是为了我。

“不能怪我残忍，我们没有时间了。”他转过头笑着看我，眉宇间挡不住的憔悴。我知道，他只是把所有的罪恶感全部都推到了自己身上。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安静的看着。“怎么样，你痛快点说，少受点苦，这个东西给你感觉一定比裴毅销魂的多。”顾天转而看着程赫说，而程赫就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动手。”

顾天也决断的下了命令。我瞪着发酸的眼睛看着每一个步骤，直到钢筋开始没入程赫的身体，他突然的挣扎起来，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但是他已经虚弱到不行，我听见他的惨叫，和顺着身体留下的血液。我想，连同着钢筋一起钉在强上的是被挤碎的肉，那种痛感似乎直接传达在我的身上，但是我依旧认真的看，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你说你不杀了程先生的！”那个二十多岁的孩子竟然站在我的面前质问我，“我没有杀他，他还活着。”我看着他说，顾天直接把他从我身边拽走。

“这还要谢谢你的配合。”顾天挑起嘴角笑着说，“是你们！是你们威胁我！”顾天听了竟然笑了起来。“无所谓，关键是你接受了我的威胁。”那个孩子开始发抖，其实顾天说的没错。我们都为了不同的目的，做出不同的事。理由，永远是用来麻痹自己的借口。

“好，我在给你机会，救你的妹妹还是他。”我看像顾天，总觉得他像是在说给我听什么。那个孩子听了不再说话，而是眼睛毫无光彩的退到了一边。顾天转而看向我，“不要犹豫。”他只说了四个字，我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我们都没有注意，退到墙角，发出了一通短信。一切还都在继续，“他会死吧。”

最后我还是忍不住问了顾天。“对。”顾天干脆的回答我，“你相信报应吗？”顾天思考了一下，“相信。”我不再说话，耳边似乎有种奇怪的声音回荡。但是我听不清，视线都不知道应该聚焦在哪里。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把我拉回了现实。在我毫无反应，顾天把我护在了身后，子弹顺着他的肩膀划过，带出血迹。

“快走！”顾天的手下也反映过来，急忙掏出手枪掩护。我有些混沌的由着顾天拉着我，还好这里的环境我们比较熟悉，车子也停在后门的小路上。顾天打开车门，“我来开。”我瞟了眼顾天右侧的划伤，坐在了驾驶座上。“回家。”顾天说，我毫不犹豫的把车开回顾天的家，但是心思却一直停留在那两个字上。回家，我和顾天一起回家。

“去医院吧。”顾天捂住伤口，“没事，一点划伤，直接回去。”一回到家里，我就去找绷带和消炎药，我坐在顾天身边。“是裴毅。”我十分肯定一定是他的人，但是心里却变得轻松，我已经预见了结局。“默含？”他有些试探的叫我的名字。

“四天后我的生日。”我看着他，有些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这里的一切结束了。”他解释，“陪我过完生日，然后我们离开，去法国。”“法国？”我想这是不是巧合，曾经那是我最想去的地方，虽然已经过去了七年。“对，我已经安排好了。”

他看着我，我们的距离很近，近的我可以看清他眼中的不安。“好，我答应你。”他搂住我，有些紧，有些窒息，但是很暖。我可以体会到他的喜悦，和微微有些颤抖的身体。我侧过头，看向窗外，天还是没有放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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