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量力而行

闻言，萧封戟一瘸一拐地上前，受制于双腿，他跪不下来，当然也有可能是跪下了就起不来了。

他站在柳拂春的身侧，道：“外公，你好，我是阿春的丈夫，你或许听过我的名字，我叫萧封戟，驻守着西玄关。”

“因为种种原因，现在在京城休养。日后等身体好了，还要回西玄关，阿春已经同意和我一起去西玄关了。”

“我不知道您以前让阿春上阵杀敌是出于什么考量，但是我保证，在西玄关，阿春不会被任何人阻拦。”

萧封戟没有说什么“山盟海誓”，他和柳拂春都明白，只存在于嘴上的山盟海誓就如同镜花水月，空幻得很，但是在他的职权范围内，任由柳拂春去“撒野”这种事情他还是能做到的。

听到萧封戟的话，柳拂春却是“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什么被阻拦啊，我要做的事情，没人能够拦得住。”萧封戟垂眼看着跪在身侧的柳拂春，也笑了：“是，没人能够阻止你。”

他没有问京郊一座荒山上为何会有沈老将军的衣冠冢，也没有去探究柳拂春今天为何会带自己过来，他就像是最寻常地给长辈扫墓一样。

柳拂春絮絮叨叨地说着两个孩子的成长，又说起了如今京城里的局势。

又孩子气大发，狠狠地骂了两句沈南意和裴青衍，还撒娇似的让沈老将军不要偏心，让自己骂沈南意骂一个爽。

萧封戟始终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柳拂春的絮叨，将这些好的坏的情绪都小心翼翼地收好。

终于，柳拂春说完了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

“走吧，你要带我去哪？”柳拂春牵着萧封戟，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萧封戟的腿还是虚浮无力的，走山路就更要小心了，尤其是下山比上山还要难一些，下山的惯性总会让萧封戟不受控制地往前栽。

但其实他这样已经很好了，放在常人身上，说不定根本站不起来，站起来走路也困难，更别说走山路了。

好不容易一栽一栽地下了山，萧封戟的后背已经全部被汗湿了，额头上也满是汗。

柳拂春另一只手拿着萧封戟的另外一根拐杖，此刻下了山自然也是物归原主，她也是累得直喘气：“我说，你坐轮椅多好啊，方便你自己也方便我。”

萧封戟默默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闻言愣了一下，见柳拂春满头大汗的样子，就连昨日比武的时候柳拂春的面上也不曾这么狼狈，不由得有些愧疚：“抱歉，是我任性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一句道歉反倒让柳拂春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就是随口抱怨了一句，她知道萧封戟执意要拄拐是为了什么，说要真的怪萧封戟什么，也没有那个想法。

萧封戟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苦笑道：“本来不想麻烦你的……”

柳拂春挠了挠头：“我又没说不让你麻烦我，我真没那个意思……好吧，你要是心疼自己就应该把轮椅带上。”

“我……”萧封戟的话还没说出口，柳拂春打断了他，自己往下说：“你这腿现在还走不了那么多路，这样一个上下山路程已经足够了，再多你的腿也受不了。”

柳拂春说到这里，表情扭曲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终究还是说出口了：“你上来吧，我背你。”说着，柳拂春蹲了下来，还回头看了一眼萧封戟，示意他赶紧。

萧封戟怎么能让柳拂春背自己，但他推拒的话还没说出口，柳拂春就道：“我让他们回去拿轮椅了，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了，我现在背你去官道，别磨蹭了。”闻言，萧封戟抿了抿唇，还是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柳拂春的身躯并不宽广，但比起京城里其他的贵女来说，又没有那么娇小。即便如此，当她背着萧封戟的时候，萧封戟的双腿仍然是落在地上的。

柳拂春像是能看见一样，双手一捞将萧封戟的双腿捞到自己的身侧，一步一个脚印的往管道走去。

萧封戟只能看到柳拂春白皙如玉的脖颈慢慢染上红色，他叹了口气，道：“抱歉阿春，是我太任性了。”

“你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是不是西玄关那里出了事？”柳拂春虽然背着一个比她重了好几十斤的男人，但是还有余力说话，这倒是让萧封戟有些意外。

不过柳拂春说得也没错。

虽然之前萧公爷让他不要再沾手西玄关的事，但是那边的信总有办法先军情一步递到自己的手上，他也无法做到真的视而不见。但西玄关那边的战事其实并不吃紧，和西戎人打得有来有回的，看上去还能再打两个月。

但只要细想，就知道肯定打不了这么久，到时候只要京城的事情一结束，西玄关那里肯定也快结束了。

而京城的事情，按照萧封戟的推断，估摸着拖不到两个月。

可是他的身体要完全恢复到没受伤之前的状态，稳妥一点的话还需要三个月。

到那个时候，他脱离西玄关就已经一年了。

柳拂春不属于京城，他又何尝属于这里。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呀……”柳拂春叹了口气，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官道靠近。

好在沈老将军衣冠冢所在的小山坡离官道并不远，尽管柳拂春宛如龟爬，仍然在一炷香内走到了。

一到官道边，柳拂春迫不及待地把萧封戟放下来，整个人像是被萧封戟压垮了一样，看上去生生矮了一截。

柳拂春喘着气，一看萧封戟的眼神不对劲，赶紧抬手：“感谢和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不爱听。只是你要记着，你还有一大家子人，我们不需要你养活，但是不能缺了你。”

萧封戟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梗在喉口，好一会儿才咽下去，换了一句话：“这次是我草率了。”

柳拂春抱着手臂，“哼”了一声，在护国公府的马车到来后，把轮椅拿下来，不由分说地把萧封戟赶了上去。

“好了，你要带我去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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