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讨论

性格使然，纵然柳拂春已经情绪不受控制落下泪来，但是她不会像普通女子一样嚎啕大哭，也不会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只是站在萧封戟跟前，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把唇咬破，不肯发出一点声音，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砸在萧封戟膝盖的衣物上，滚烫的温度透过并不薄的衣物传达到萧封戟的皮肉上。

仿佛也砸在了萧封戟的心里，滚烫的眼泪几乎要将他的心烧出一个缺口来。

他想说些什么，但在眼下的局面，说“别哭”好像不好，因为他之前就说过让柳拂春哭，说“放肆哭”，好像也不是这么合适，柳拂春绝对不会接受这么失态的自己；安慰柳拂春，就更不合适了。

萧封戟比谁都清楚，柳拂春的眼泪是因为什么而落下来，她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什么旁的冠冕堂皇的话。

柳拂春没哭很久，很快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睛飞快地眨了眨，就将情绪调整过来。

若不是仍然红着的眼眶和浓重的鼻音，恐怕两人都会把方才的那一切当作是一场梦境。

“抱歉，失态了。”柳拂春低声道，她一低头就能看到萧封戟的衣物上被自己的眼泪打湿晕开来的大片痕迹，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萧封戟收回自己的手，笑了笑：“是不是觉得轻松多了？”“是，很多事情都是。”柳拂春也笑了起来，眼睛虽然仍然红着，但比方才的情绪高涨多了，甚至还偏了偏头，好整以暇地看着萧封戟，问道：“我方才说的那些，你心里有了想法吗？”

“我若是说没有，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名不副实？”萧封戟半是开玩笑说了这一句。

柳拂春也只是笑：“不会，没有人是全知全能的。”

萧封戟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再一次发出的震颤。

他心仪的女子，好似从来就不会把什么视作理所当然。

“开玩笑的，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想法。”萧封戟朝上摊开手掌，又虚虚一握，“我能猜到他们对付你我的目的，若真如你所说要通过沈南意，所使用的手段好像也并不多。”

“对方若是想凭借沈南意除去你我，除了毒，剩下的可能性都太小了。”

萧封戟眉眼一沉，方才的温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但是何种毒，又是怎么下，下在哪里，毒性如何，这其中的可能性又有很多很多，防不胜防。”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柳拂春挑了挑眉。

“那就是，你和我，在他们的设想中，应该是同一时间死去，还是有个先后顺序。若是后者，谁先呢？”萧封戟的语气到算不上有多么沉重，反而和平常说话一样平静，但平静之下掩藏的却是惊涛骇浪。

这个问题是柳拂春一直没有想到的，毕竟也没人会想死亡顺序，一般不都是一起干吗？但这会子被萧封戟提了出来，也是愣了一下，不自觉开始顺着萧封戟的话往下思考。

她当时怎么会认为沈南意有了对方的帮助就有了能一举除去她和萧封戟两人的能力呢？

就算下毒，也不至于两人都中同一个招吧？

而萧封戟的分析还在继续：“我更倾向于后者，而且我猜，对方应该想先除去我，再对你下手。若是你在他们的设计下死去，我一定会提高警惕，而且给我更多的时间也是在放虎归山，所以他们一定会在我恢复之前对我下手。”

“第二点，我猜想，对付你，和对付我，应该会采取两种不同的方式。”

若是沈南意在这里，定要大吃一惊，因为萧封戟仅凭着柳拂春寥寥几句话就推断出了当初她和百里姓女子在裴家祠堂商议的那些事。

虽然萧封戟的用词并不肯定，大部分都是“猜”“倾向”这样带有相当不确定性的词汇，但是毫无疑问，萧封戟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柳拂春有些呆滞，但也很快回过神来，长长出了口气，眼中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萧封戟，最终只吐出了四个字：“名不虚传。”

萧封戟知道柳拂春指的是什么，他笑了笑：“过誉了，你应该也想到了很多。”

“没你想得这么细，至少我忽略了顺序。”柳拂春对于自己的不足倒也承认得痛快，一点也不扭捏。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对方要怎么下手。

就算是毒，也得下在他们能接触到的地方。而护国公府上上下下对与魏武侯府的所有人，包括小厮奴婢之流都充满着警惕，而且护国公府因为出身军旅，对于府上下人的管教更是严厉，大部分都是按照军队里的办法培养出来的，想让他们背叛简直难如登天。

柳拂春还不知道沈南意已经被裴青衍放了出来，也不知道沈南意已经打起了自己亲生哥哥的主意。

“最近要警惕起来了。”柳拂春叹了口气。

虽然她之前有意将自己作为诱饵，但是听了萧封戟的分析后，才明白自己的引诱在目前来说是没有半分效果的。

只有当萧封戟死去，那个时候她都不用以自身为诱饵，说不定人直接冲到府上杀她。

萧封戟倒是看起来还很悠闲：“没必要这样紧张，其实对方现在也知道拿我们毫无办法。”柳拂春倒是点了点头，但对方对他们毫无办法，反过来不也一样，他们对对方也是没有一点头绪。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们现在在明处，无论是住址还是亲人好友，都是明晃晃的，而对方身处暗处，有大把的机会能打个出其不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这个时候，对于任何一场战役心里都有底的萧封戟居然说出了这样一句随机应变的话，可见其实他的内心也没一个具体的办法。

不过也能对得上之前他说的可能柳拂春说出来他也没办法这句话了。

好在柳拂春倒也没真指望萧封戟能给她一个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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