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吐露

萧封戟则是并没有错过柳拂春脸上的变化，他的眼里不自觉含了一丝笑意，认真地听着柳拂春接下来的话。

柳拂春很快让自己从那种旖旎的感觉中脱离出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从傅青松，也就是之前被抓走的那个夫子嘴里，得知了有关那些人的消息。”

闻言，萧封戟的神色也不自觉变得严肃起来，他眼里的笑意在刹那间消失不见，也没了什么不正经的想法，看起来是对柳拂春说的这件事相当看重。

柳拂春却像是没看到萧封戟的反应似的，继续道：“他说，他们在京城汲汲经营了二十年之久，而之前在春闱前夕消失的那些人，不过是他们经营出来的十中之一罢了，他们在京城，甚至在整个大越，究竟渗透了多少，这个是我们没办法想象的。”

这个事情就相当严重了，虽然各国在敌国安插细作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就像他们大越也在西戎或是其他国家安插了自己的人，但终究是没有摆在明面上的事情，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很多时候也就不怎么追究了。

但说是不追究，但是掌权者用人自然也会小心些，总不能让这些细作担任什么重要的职位吧？

但是如今大越的情况是已经被摆在了明面上，那么这个事情就变得严重起来。

大越究竟被西戎人渗透了多少，渗透得有多深，这是一个最大的未知数。

萧封戟一开始就没天真地想过之前清楚的那一拨就是全部，但是也没想到居然还不足十中之一，这还只是那些人在京城的经营。

“然后呢？”萧封戟的声音不自觉沉下来，竟是有了在舆图前指点沙场的感觉。

柳拂春叹了口气：“除此之外，还有一件。虽然傅青松被那群人绑走这么久也没能得到什么很有用的消息，但毕竟和那些人打交道了这么久，还是知道了一点东西。”

“对方是一男一女，女子好像和你有很大的仇。”

闻言，萧封戟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方才柳拂春会无缘无故问那么一句话。

“和我有仇的人很多，西戎人的话就更多了，这委实算不上什么很好的消息。”

“我知道。”柳拂春还点了点头，“所以我又从她嘴巴里撬了点东西出来。”

萧封戟对这个倒是来了点兴趣，微微一挑眉：“哦？”

“他们最近好像要针对你我有什么动作。”既然决定要说出来，柳拂春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包括她一直决定不再透露出去的东西，抿了抿唇，略略一犹豫，还是道：“我想，他们可能找上了沈南意。”

“沈南意？”虽然萧封戟早在昏迷的时候得知了沈南意和西戎人有所勾结，但是在柳拂春面前，他还是个一无所知的人呢，这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柳拂春点了点头，但是再看向萧封戟的眼神里不自觉带上了一点恳求和威胁：“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就算以后要抓沈南意，也不能是这个理由。”

在柳拂春的预想中，萧封戟应该是不悦的，甚至是不解的，因为勾结外邦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而她明明早就知道沈南意勾结外邦还不上报明通帝，甚至还要帮着沈南意瞒着这件事，说白了和二十年前的傅青松有什么区别？

像萧封戟这样为了大越奉献自己，甚至如今这副模样也是拜西戎人所赐，这样的要求对于萧封戟来说，也有些强人所难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萧封戟没有任何其他激烈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好。”

柳拂春有些呆滞，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你不觉得我的要求很过分吗？”

“每个人总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你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保住沈老将军的名声。退一步讲，勾结外邦的是沈南意，而不是沈老将军，你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我又为何冒着被你讨厌的危险，一定要将这件事捅出去呢？”

萧封戟的声音不算轻，甚至给柳拂春一种掷地有声的感觉，可实际上萧封戟不过是正常讲话罢了。

可偏偏是这样的话，却让柳拂春莫名红了眼眶。

自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内心有过对沈南意的痛恨，也有对接下来如何是好的茫然，但都敌不过接踵而至的恐慌。

她怕这个事情被他人知晓，从而让外公的名声一溃千里。

她小心翼翼藏着这个秘密，直到今天，被萧封戟以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强势的姿态撕开了她的小心。

她可以不说的，可以直到沈南意被抓走甚至死亡的时候都守着这个秘密。

但那一刻，她动摇了，她在想，或许可以试试呢，试试信任萧封戟。

这毕竟是她的枕边人，是她要携手共度余生的人。比起父母和孩子，他们都是要离开自己的，可萧封戟不同，若是连他都不能相信，那岂不是谁都要防备？

所以这次告知，也相当于对萧封戟的一次试探。当然，她敢做出这次试探，也是基于平常萧封戟的表现，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不然随随便便一个人是她的夫君，她都要告诉吗？

所幸，萧封戟没有让她失望。

背负秘密的人不止她一个，好似有一座大山从柳拂春的心头移开了似的，让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而萧封戟注意到了柳拂春微红的眼眶，他伸出手，捧住了柳拂春的脸，满眼都是怜惜：“阿春，想哭就哭吧。”

“我没有哭……”柳拂春反驳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没有这个意思的她，在听到萧封戟这话后，眼眶反而更红了，浓烈的酸涩聚集在她的鼻尖和眼眶，眼前很快蒙上了一层水雾，让她连萧封戟都无法看得真切了。

“啪嗒”，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了萧封戟的膝盖上，随之落下的，是更多的眼泪。

柳拂春，自从重生以来，从未哭过，今日却是在萧封戟跟前破了这个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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