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四场雨2
周迟译今天没有开车，要去外面打车。
各大珠宝品牌集中在一楼，他在一个柜台前停下脚步的时候，赵南霜刚好说：“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柜姐（在较大型商场的品牌专柜里售卖商品的女性服务人员）告诉她：“二楼有洗手间。”
“你等我一下。”赵南霜重新往电梯那边走。
能在一线奢侈品牌当柜姐的人，都是有多年工作经验的，哪一类客人会买，哪些人只是随便看看，她们都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您好，这些都是情人节的新款，寓意都很好，无论是求婚还是订婚，都特别适合，”柜姐拿出两款，向周迟译介绍道，“刚才那位小姐平时应该是不喜欢佩戴饰品的，您可以看看这两款，低调、简单。”
“这个，”周迟译选了细的那一款，道，“不用包，装在盒子里给我就好。”
柜姐接过他递来的卡，问：“好的，您知道尺寸吗？”
周迟译把那团被捏得皱巴巴的吸管包装纸从折痕那里撕开，对柜姐道：“量得松，要小一号，麻烦快点儿。”
“好的，稍等。”
车是赵南霜叫的，距离不远，但堵车了，她不用太着急。
周迟译还在刚才的地方，等她穿上外套了才往外走。
等车的时候，他问她：“学校哪天放假？”
“12号上午考完最后一科就没事了，你呢？”
“差不多。”
“春节你是不是要去你爷爷奶奶那里？”
“嗯，陪他们过年。”
寇庄路约了很多朋友，夏梦也在，发酒疯的人是她才对。
赵南霜不喝酒，寇庄路说是要给她赔礼道歉，但诚意也就那样，他不是什么好人，在国外这半年，没有人约束他，他更是肆无忌惮，他和赵南霜有一起长大的情分，才会道这个歉，如果换成别人，他只会拿钱了事。
夏梦看到赵南霜来了，就拽着她坐到里面的沙发上。
赵南霜左右看看，都是熟悉的面孔，问夏梦：“止止不在？”
“她被甩了，”夏梦喝多了，口齿不清地道，“其实是好事，寇庄路和他的初恋女友见了面，估计又开始惦记人家了，是被甩还是被绿，陆止止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赵南霜的心里不太舒服，她记得陆止止去找寇庄路的那天心情还不错。
“他们什么时候掰的？”她问夏梦。
“昨天吧，你和周迟译刚在一起，她想让你开开心心地过生日，就没有告诉你，但我不一样，”夏梦瞪着周迟译，道，“我就要给你添堵。”
对面的周迟译和寇庄路坐在一起说话，压根儿就没有看过她一眼。
夏梦抱住赵南霜，道：“我伤心归伤心，但是你放心，我不会挖朋友的墙脚。南霜，等你以后成了大导演，一定要让我当女主角。”
赵南霜说不用等到以后，眼前就有一个机会。
“明年暑假我要拍作业，在准备剧本了，到时候我上门请你，你可别耍大牌。”
“给我配个帅哥。”
“好说。”
赵南霜不关心寇庄路的初恋女友是谁，只在乎陆止止。
刚才寇庄路拿着酒过来跟她道歉，那杯酒被周迟译喝了，也幸好他喝了，否则她可能会把酒泼在寇庄路的脸上，感情上的事除了当事人，其他人都是外人，她没有资格去指责寇庄路。
寇庄路刚出去，又来了一个赵南霜没有见过的男生，一进门就坐到周迟译身边，应该是跟他很熟。
朋友笑着说：“听说盛离要成你妹妹了，你们两家是强强联手啊，按套路走，你的爱情应该也来了。”
周迟译烦他，问：“你是不是有毛病？”
包间的门被推开，寇庄路拿着手机进来，从他脸上的表情看，他显然被拒绝了。
“你给她打个电话试试。”他对周迟译道。
周迟译头都不抬，问：“我有毛病？”
寇庄路喝了一口酒，道：“知道你和南霜在一起，她挺不高兴的。”
“她有毛病？”周迟译晚上和她们母女俩一起吃晚饭，不是看在周海林的面子上，更不是因为盛离这个老同学，而是看在周时延和他的女朋友的面子上，“动不动就不高兴，还真把自己当成公主了，谁惯着她？”
寇庄路笑笑，道：“南霜有时候不也挺作的吗？脾气还大，你照样惯着。”
“没有可比性。”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周叔和她母亲的事还没成，你稍微克制一下，别给她脸色看，她其实也不希望这个婚结成。”
周迟译冷冷地看过来，寇庄路立刻投降，道：“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她不谈异国恋，她在国外的时候，我在南川，我去了，她又回来了，我们没那个缘分。”
034.
赵南霜和周迟译很晚去，很早走。
留下的都是和寇庄路趣味相投的爱玩的人，他大概是心里不痛快，气性特别大，夏梦受不了他，也溜了。
到家后，赵南霜才想起还有江寻这个人，好在他就在附近，没有让她等太久。
“天气冷，怎么在外面等？”江寻看了周家一眼，问，“隔壁不方便？”
路灯亮着，赵南霜坐在摇椅上，仰着头看向江寻，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似乎真的一直在咖啡厅里等到现在，身上没有酒精味和香水味，连烟味都没有，她都觉得是自己的戒心太重了，也许他不爱风月，但他很快就露出了马脚。
他递过来的是一杯热牛奶，显然是料到了她在院子里等。
“这种挑拨别人感情的手段可不太高明，”赵南霜困了，起身往家里走，边走边说道，“如果你直接一点儿，说他不够体贴不够细心，我可能还会高看你。”
江寻挑眉，问她：“原来你喜欢这种男人？”
“不，我是讨厌别人跟我耍心机。”
赵南霜没有必要在一个不相干的外人的面前辩驳周迟译根本不知道她进屋后又出来了，但江寻有一句话说准了，她确实不太方便再像以前一样随意进出周家，虽然周时延搬出去住了，但周家又多了两个人。
她睡着后，少见地做了一个噩梦。
她被赵启明的敲门声吵醒时，大脑里一片混沌，茫然地看着窗外，比噩梦更可怕的是，那些事情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她知道散播谣言的人是谁，可是没有人相信她，就连与她最亲近的家人都说她在无理取闹。
“南霜，我和江寻要赶飞机，就不陪你吃早饭了。”
“嗯，注意安全。”
赵启明说：“假期和周末保姆都会来家里照顾你，你如果想单独待着，就给她放假。”
当初赵南霜从赵家搬出去之后，一直是独自生活的。
“您不会是让她监督我的吧？”她问。
赵启明不禁失笑，道：“那你就换一个保姆，从正规的家政公司里找，保姆做的菜即使不合你的胃口，也比吃泡面和外卖健康，瞧你瘦的。”
他又说：“江寻有个新项目要和国内的公司合作，以后他会常回来，替我看看你。”
“知道，”赵南霜应付得很敷衍，“快走吧，别误机了。”
把他们送出门后，赵南霜才看到微信消息，周迟译已经回学校了，Eleven从隔壁院子跑出来，她回屋给它拿罐头。
成叔早上开车之前习惯抽一根烟提神，他说，周海林要带盛离去公司。
盛离当初是以舞蹈特长生的身份进的南大附中，学舞蹈的女生气质好，那个时候就有导演因为网上的一张照片而去学校里找她。
赵南霜用余光瞥到盛离走到门口时往后退了几步，显然，她怕狗。
大概是家里的两个孩子都是儿子，一个比一个难管教，周海林很乐意多一个乖巧、漂亮的女儿，如果Eleven不是周迟译养的，他可能会因为盛离而把狗送走。
“它不咬自家人，多熟悉熟悉就好了，”周海林轻轻地拍了下盛离的背，道，“你先上车。”
赵南霜主动跟周海林打招呼：“叔叔早。”
“早，你爸走了？”
“嗯，急着赶飞机。”
周海林看着Eleven熟稔地蹭着赵南霜的手心，道：“你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没想过跟你爸出国？”
赵南霜笑了笑，道：“我有朋友，有同学，有喜欢的人，并不孤单。”
周海林话锋一转，道：“迟译好像谈恋爱了。”
赵南霜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间。
“他这两天有点儿反常，”周海林停顿了几秒钟，道，“你们关系好，你知道那个女生是谁吗？”
“应该是他喜欢的人吧。”
“他确实到了能谈恋爱的年纪了，他其实没有正经谈过恋爱，以前都是在故意气我，南霜，你觉得一段恋爱能给他带来什么？”
赵南霜当然不会以为周海林这是在单纯地跟她谈人生大道理，他要么是知道了，要么就是刚有所怀疑，在试探她。
“给予支持，给予陪伴，给予自由，给予忠诚，”她站起身，没有丝毫怯弱地道，“给予热爱。”
周海林意味深长地说：“长久热烈的爱比流星还少见，你们这个年纪，谈恋爱可以，不必认真。”
车尾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赵南霜低头看着还在舔罐头的Eleven，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幸好你比较可爱。”
保姆做好了早餐，赵南霜吃完就收拾东西回学校准备考试，陆止止和她专业不同，考试时间的安排也不一样，晚一天回来。
经纪人在帮陆止止谈一个拍摄工作，估计能成，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即使早上七点钟被赵南霜从床上叫起来去图书馆里复习，眼睛都睁不开，走在路上也还是哼着歌的。
刚考完最后一科，就已经有好几科出了成绩，陆止止考得最差的一科低分飘过，这学期她应该不会挂科了。
另外两个室友不是本地人，一考完就拖着行李箱去高铁站了。
赵南霜钩住陆止止的的脖子，对她说道：“走吧，陪你喝酒去。”
“干吗呀？”陆止止觉得稀奇，她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她只见过赵南霜喝过一次酒。
“庆祝啊。”
“还没成呢，品牌方说不定看不上我，签了合同都不保险，更何况还在谈？”
“那就庆祝你全平台粉丝数完成了第一个小目标——五十万。”
“有水分，”陆止止笑着小声说，“公司的人花钱给我的账号买了一些粉丝。”
赵南霜想了想，又道：“那就庆祝假期到来，敬自由。”
“就咱俩？”
“就咱俩，我请客，随便喝。”
赵南霜找了一家KTV，陆止止唱歌很好听，有空的时候会在网上发唱歌的视频，关注她的人中有一小半是被她的歌声吸引来的。
陆止止也有点儿想知道赵南霜的酒量，她已经开始头晕了，赵南霜还跟没事人一样，她就知道自己不太行，刚好，夏梦知道她们在KTV后，立刻飞奔而来。
夏梦一进门就把包往沙发上一扔，然后就开始脱衣服，一边脱一边酸溜溜地说：“果然，三个人的友谊太拥挤。”
“你得注意形象。”
“你不懂，没戏拍的时候，就得靠这些新闻维持热度。”
“那你谈一场恋爱岂不是更有效？”
“没有遇到看着顺眼的，圈里的不干净，圈外的又不安全，”夏梦跟陆止止干杯，道，“我们俩都失恋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孤立那个正在热恋的。”
“分手而已，不至于。”陆止止其实不怎么伤心。
夏梦觉得她口是心非，白月光的杀伤力，只有亲身体会了才能明白。
“分了好，我看你俩谁也不像贤者，不可能是柏拉图式恋爱，异地恋谈着都没什么意思，更何况是异国恋？”
再在陆止止的面前提寇庄路，挺晦气的。
夏梦把矛头转向赵南霜，问：“周迟译一夜几次？”
赵南霜：“……”
她装听不见，喝酒。
“还没试过？不会吧？”夏梦笑道，“热恋中的男女朋友就没有不想亲近对方的，你俩多久没见了？”
他们各自回学校之后，见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十来天。”赵南霜道。
“小别胜新婚呀，你又喝酒了，”夏梦朝她挤眉弄眼，道，“今天晚上怕是要被那个，周迟译看起来就很厉害，身材好、体力好，脸也好看，眼下的那颗泪痣真性感。”
赵南霜无言以对。
陆止止叫停：“打住，你到底是不是姐妹？”
夏梦说她谈得太少，不懂。
“真姐妹之间才会聊这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种馋得光明正大的人，会馋他，也会馋别人，也就短暂地爱一下，悄悄使坏的那种人才恶心，表面不动声色，背地里叫‘哥哥’，偏偏有些男的就喜欢这种女生。”
夏梦给赵南霜倒酒，并道：“你们姐妹俩可千万别折在同一个人的手里。”
陆止止已经醉了，听不明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是真的没那么在意，寇庄路出国之后，她就在等着他说分手，拖了几个月，已经很累了，她没有精力为感情伤心，她的父亲出狱了，说不准哪天就会找到他们的住处，陆淮还有半年就要参加高考了，她更担心这件事。
反而是赵南霜在喝闷酒。
夏梦也是一只纸老虎，没喝一会儿就不行了，最后被父母安排在她身边的保镖扶着走出了包间。
周迟译和陆淮两个人前后也只差了四五分钟就到了这里。
陆淮先到，刚下晚自习，还背着书包，陆止止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把她拉起来，给她穿衣服。
赵南霜在看他们，她在想，陆淮到底是什么时候长大的，他以前会叫止止“姐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叫了，更像一个哥哥。
照明灯突然被打开，灯光刺眼，赵南霜闭上眼睛，有人走到她的面前，弯腰蹲下，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赵南霜，你喝醉了？”
“没有啊。”
周迟译知道她的酒量，刚才去结账的时候看账单就知道她们喝了什么酒，喝了多少，她说“没有”就是醉了，她说“醉了”就是没醉。
她的手肘撑在桌面上，她托着腮看着他，喃喃自语：“我刚开始想你，你就出现了？怎么可能呢，这一定是假的。”
情话比酒醉人。
“送你们？”周迟译问陆淮。
“不用，”陆淮背起昏睡着的陆止止，道，“我先走了。”
这儿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周迟译把沙发上的衣服拿过来给赵南霜穿上，又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拉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脖子上，然后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手掌按着她的脑袋，让她舒服地靠在他的肩上，抱起她往外走。
车还停在路边，不能停太久。
“是你吗，周迟译？”
“不是。”
“那你是谁？你抱我干什么？你还摸我。”
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耳边，她说话的时候，唇有意无意地从他的皮肤上擦过，周迟译的心里有些躁动，他道：“再扭就抽你。”
赵南霜忽然笑了，双手搂得更紧了，只有周迟译会这么抱她，别人的男朋友抱自己的女朋友时都是公主抱。
她含混不清地唱着跑了调的儿歌：“是你，是你，就是你，我的男朋友周迟译。”
走出包间，凉风刺骨，赵南霜清醒了一点儿，陆淮还没有走远，她看见原本趴在陆淮的背上的陆止止被狗叫声吓醒了，对着陆淮来了个锁喉，两个人摔在地上，冬天的衣服很厚，他们倒也不会摔伤，陆止止夸张地喊疼，爬起来就跑，陆淮捡起地上的书包，拍了拍灰，很快就追了上去。
035.
陆止止酒量差，酒品还不好。
她已经醉得走不动路了，坐在花坛边乱嚷嚷，陆淮把书包挂在脖子上，在她前面蹲下。
“骨头硌着胸了。”陆止止无力地靠在他的肩上抱怨。
陆淮：“你有？”
“名模都没有，这叫高级。”陆止止看到有一家卖糖葫芦的店还开着，指挥陆淮往那边走。
“老板，给我弟弟拿一串……两串吧。”
“好嘞。”老板装好两串糖葫芦，帮陆淮放到书包里。
陆淮艰难地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附近其实很容易打到车，但陆止止不舒服，总是想吐，陆淮就背着她顺着路边往前走，临近新年，街上的年味一天比一天浓，树上挂着灯笼和各种各样的小彩灯，把回家的路照得很明亮。
陆止止视线模糊，在她眼里，那些交替闪烁的灯光像星星一样。
“陆淮，许一个新年愿望吧。”
他想了想，许久之后才开口：“你去看风光，我跟随；你去往黑暗之地，我随行。”
“这叫什么愿望，你写作文呢？”陆止止说听不懂，“姐姐我失恋了，你替我哭两声吧，我哭不出来，一点儿仪式感都没有。”
“很难过？”
“一点点。”
陆淮说：“我挺开心的。”
“没良心，早知道就不带你回家了，”陆止止捏他的耳朵，摸着冰冰凉，就顺便给他暖暖，指甲盖儿差点儿戳到他的眼睛，“陆淮，你真的不记得你的父母了吗？我不相信，你那么聪明，记性那么好，怎么会忘掉回家的路？”
陆淮只对陆止止说过一次谎，她捡到他的时候，问他住在哪里，说要送他回去，他撒谎说不记得了，他那么小，不认识路很正常。可事实上，养父母带他来陌生的城市的那天早上，他就知道自己要忘掉这条漫长的路。
“记得。”
陆止止又问：“他们生了你，养了你，为什么又把你丢在那里？”
陆淮轻描淡写地陈述：“对亲生父母没有任何印象，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丢弃我。至于养父母，他们有了自己的儿子，就不想要我了。”
他被抛弃过两次。
陆止止捡到他的时候其实很害怕，她那么小，那么怕她的酒鬼父亲，但还是把他带回家了，她只有一个真心爱她的人，但愿意把珍贵的母爱分给他一半。
“你真是个倒霉蛋，遇到了三对父母，都没有选到好的。”
“那个时候太小了，不知道伤心，没有拥有过，就不会留恋。”
路边有一条流浪狗，毛发脏脏的，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走路时一瘸一拐的，又瘦又小，陆止止觉得它好可怜。
她含混不清地许诺：“陆淮，我永远不会抛弃你。以后赚大钱了，我们就去吃香的喝辣的，如果没有钱，我们就相依为命。”
和话多的陆止止完全相反，赵南霜一上车就睡着了，没有醉到神志不清倒头就睡的地步，能这样毫无防备心地睡在车里，是因为身边的人是能让她放心的周迟译，但凡换一个人，她连车都不会上。
柳桥小区总是很清静，小区里种了很多香樟树，香樟树四季常绿，在香樟树上挂红灯笼会有点儿俗气，所以物业人员没挂，小区里也就显得一点儿年味都没有。
车停在周家的车库里，赵南霜伸了个懒腰，周迟译笑她真会挑时候醒，在车里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睡得昏天黑地。
她作势继续装睡，被周迟译从车里抱出来的时候短暂地挣扎过。
周家的门口是有摄像头的，虽然周海林没那个闲心去查视频，但万事不会是百分之百保险的，赵南霜内心纠结，可周迟译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在乎家里的人会不会发现。
“你喜欢偷偷摸摸？”周迟译停下脚步，问赵南霜。
赵南霜怀疑他是故意站在路灯下的。
“低调才会长久，你爸好像知道我们的事了，但我不太确定，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总感觉他话里有话。”
“那就更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周迟译亲昵地蹭蹭她的脸颊，问她，“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说你以前都是故意气他的，没有认真地谈过恋爱，”赵南霜贴近他的耳边，压低声音道，“还是个处男。”
周迟译：“……”
寂静。
“我就默认这是一种挑衅和暗示了，”周迟译迈开步子往赵家的院子里走，边走边道，“本来想着不能太着急，忍一忍确实死不了人，跨年那天你觉得我犹豫了，心里有芥蒂，不想让你误以为我跟你好就是为了这档子事。”
他握住她的手，用指纹解锁。
玄关处的感应灯的灯光很柔和，准备逃跑的赵南霜被追回来按在门后。
“在你喝醉的时候把你往床上带，有点儿乘人之危。”
周迟译先脱自己的衣服，上半身只剩下一件黑色T恤时，开始解她的衣服上的扣子，但仅有的一点儿耐心只够解开两颗，一只手探到她的后颈，稍稍收拢，她被迫仰起头的同时，他低头吻下去，另一只手摸索着，继续解她的衣服上的扣子。
他低声道：“但你都这么明显地说了，我总不能装糊涂吧？”
赵南霜怕痒，笑声模糊，抬手搂住他的脖子回应他。
家里暖和，她喝酒后脑子里晕乎乎的，道：“你不是说你有别的事，没空理我吗？怎么又去了？”
周迟译抱着她上楼。
“查岗就得这样，学会了？”
“嗯！”
脚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的轻微的声响成了催化剂，酒精挥发，氧气里都掺杂着酒气，仿佛要烧干她身体里的水分。
房门开着，走廊里的灯光照进去。
她站在光亮里，一步步往后退，碰到床沿时，身体失控地往后倒。
周迟译记得她的左腿内侧有一颗浅浅的痣，位置隐蔽，即使是衣着较少的夏天，也不会露出来，可能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
小时候在幼儿园里玩过家家时，她总是抢着当爸爸，他被逼着当妈妈，寇庄路只能当儿子。
十二岁那年，她惹毛了几个小混混，她嘴上不饶人，对方屡屡吃瘪，有的时候被骂了都听不懂，气急败坏地要找她算账，放学后跟着她，接她放学的司机在路上耽搁了，还没有到，她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叫怕，指着他和周时延的方向说她老公来了。
周迟译捏着她的脸，顺势逼问她：“你叫谁‘老公’？”
赵南霜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神经，被掐疼了，就踹了他一脚，道：“反正没叫你。”
“以前就算了，以后敢这么叫别人试试！”周迟译恶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开灯进浴室之前，他掀起被压在下面的被子，把赵南霜裹了起来。
她觉得热，哼哼唧唧的，周迟译让她闭嘴。
隔着门，水流声很清晰。
赵南霜被闷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才从被卷成一团的被子里爬出来，地上都是她的衣服。
周迟译中途刹车的原因是……没有避孕套。
他洗完澡之后，又把快要睡着的赵南霜扔进了浴缸。
收拾完逞凶未遂的事后现场，他下楼，捡起落在楼梯和玄关处的衣服，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喝，她不常回来，厨房里没什么能吃的东西，他在柜子里找到了蜂蜜。
他接了一杯开水，准备放蜂蜜的时候，想起她以前说过蜂蜜不能用开水冲，将杯子里的开水倒掉三分之一，又往杯子里兑了些矿泉水，尝着温度刚好能喝才放蜂蜜。
他回到房间里，把杯子放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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