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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 如你所愿


“你没有提前知道这件事,但是你和他一定是认识的,对不对?”

霍长舟的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朝着段如嫣看过去,段如嫣却没有看向霍长舟。

“是谢兰夜,对吗?”

到此,霍长舟才真的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

“姨母——”

段如嫣摆摆手。

“他在淮州城,是吗?”

段如嫣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霍长舟也就不再否认:“是的,他特地从雍都赶来,同我和舒窈在淮州城见了面,如今他就在淮州城。”

“不过姨母你放心,凭他执剑司副指挥使的能力,淮州这边暂时无人能够察觉到他的踪迹。”

霍长舟这话还是保守了,实际上现在就算是雍都那边的人,也不清楚谢兰夜的行踪,只知道谢兰夜在最后关头反水投靠了霍长堰,但是等到霍长堰占领皇宫,将段立钰从皇位上赶下来的时候,谢兰夜却不见了踪影。

有人觉得是霍长堰给谢兰夜安排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脏活,有人觉得是谢兰夜从霍长堰这里没能讨到好处所以干脆再次叛走,还有人觉得谢兰夜已经被霍长堰杀了,总之什么样的猜测都有。

“那你去问问他,愿意跟我见一面吗?”

听到段如嫣的语气,霍长舟却愣住了。

因为他从当中听出来了迟疑和犹豫,还隐藏了一点点害怕。

姨母在害怕什么?

不过霍长舟没有再去细究什么,当下的段如嫣,霍长舟不敢赌她的情况,便回道:“他是愿意的,姨母,你这边什么时候方便?”

霍长舟从段如嫣那里得到的答案是随时都可以,里面暗含了一点点急切。

于是霍长舟回来之后同陆舒窈打了个招呼,就去联系谢兰夜去了。

听到段如嫣要见谢兰夜,陆舒窈的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她也不清楚现在段如嫣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想要见一下谢兰夜。

而谢兰夜在见到霍长舟之后,脸上并没有半分兴奋之色,或者说在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他感觉仿佛一个巨大的惊喜砰的一下就砸在了他的头顶,但是等他靠近了段如嫣和颜书白居住的宅邸的时候,他就慢慢冷静了下来。

对于当年那件事,谢兰夜没有调查到百分百,那也知道了七八成,他在执剑司这么多年,更是十分清楚,这件事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更明白对于段如嫣这样身份的人来说,是一种怎么样惨痛的过往。

而他作为这段惨痛过往的一个证明,段如嫣真的想见到自己吗?

站在宅邸门口的时候,谢兰夜再也迈不出一步,他不知道自己再往前一步,是不是就是万丈深渊,摔下去会粉身碎骨。

谢兰夜不怕死。

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但是他怕看到段如嫣厌恶他的眼神,他怕自己这一步走出去,以后就连偷偷看一看母亲模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怕自己的存在成为了段如嫣最痛苦的事情,哪怕他的死亡也消解不了这种痛苦。

如果到时候情况变成这样的话,那他宁愿永远永远都不让段如嫣知道自己的存在。

谢兰夜不得不承认,自己后悔了。

他不应该答应霍长堰,他就应该违背霍长堰的意思直接一刀了解了段立钰的命,再把那些可能掌握这些秘密的人全部杀死,让他们带着秘密在地底下长眠。

那样,段如嫣就永远不会知道她想要彻底遗忘的那段过往里,还有一个瞒着她的人的存在了。

“谢兰夜。”陆舒窈清脆的声音传来,叫醒了正沉溺于后悔情绪当中的谢兰夜。

“怎么不进来?”

“陆舒窈,你觉得我该进去吗?”

陆舒窈站在门口,大约猜到了此刻谢兰夜的情绪,想了想之后才道:“谢兰夜,不往前走这一步的话,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下一幕看到的是什么,你所想的,不一定就是别人想的。”

“你现在站在这里后悔,却没有去问一句真正的当事人想的是什么。”

“而且,现在去想什么如果当初——已经晚了不是吗?”

谢兰夜确实没想到陆舒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先进来吧,站在门口惹人怀疑。”

尽管这只是宅邸的后门,但是陆舒窈的话也没有说错。

于是谢兰夜跟着陆舒窈走了进去。

“他猜到你会在门口踌躇,又担心自己过去会让你跑的更快,所以让我过来找你,看到你的时候我都觉得你下一刻就要拔腿离开了。”

“我……”

陆舒窈摇了摇头:“你不用解释什么,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

“我自认为,如果我是你,我做不到你这样,我会怨恨这命运,怨恨带给我这般命运的人……”陆舒窈心想,如今她就恨段立钰恨的不行,只觉得这个人千刀万剐也抵不过他的罪行。

就像是有一团火在胸口烧着,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解心头之恨。

她这个不是亲身经历的人都这样了,那真正亲身经历在其中的人,又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像是大长公主,又像是谢兰夜,他们做错了什么?

摇了摇头,把这种思绪甩出自己的脑海,陆舒窈转身领着谢兰夜往段如嫣的院子方向走。

到了这里,谢兰夜的心思反而定了下来。

这么多年以来,小时候遭遇的那些痛苦,曾经对虞勐和陛下的感激,调查出真相之后的愤怒,愤怒之后的冷静与悲哀,以及这么多年以来的期待……

谋划,复仇,孺慕……种种情绪,到了这个时候,走马观花的在脑海里转一圈,最后剩下的竟然是空白。

当谢兰夜看到站在那里看向他的段如嫣的时候,他什么都想不到了。

“谢兰夜。”

段如嫣往下走了几步,她看着谢兰夜,似乎从前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谢兰夜一样,又像是在仔仔细细的观察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跟她有着血缘关系。

谢兰夜浑身都僵住了,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他想把目光一直落在段如嫣身上,可又怕引起她的反感,目光来来回回,总是在段如嫣身上一掠就走。

段如嫣收回了目光,她看向了别处。

“谢兰夜,如果我说我不愿意见到你,不愿意承认你的存在,希望你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世上,你会怎么做?”

段如嫣没有等到谢兰夜的回答。

因为他的反应是抽出腰间的长刀便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如果你不愿意我存在于世,那我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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