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一夜屠杀

光是要把祝博明递过来的文书全部看完，就得花大半天的时间，陆舒窈还没看完，就已经到了中午。

午膳是祝博明准备的，据他所言，现在整个县衙里面，除了他和崔景山以外，还有一个杂役大叔，以及一个大婶，大婶负责做饭，杂役大叔和崔景山每日都会收拾这县衙前后，祝博明则是除了整理这些文书以外，还在县衙里面辟了一间屋子出来，有三个孩子每日会到这里来读书。

“虽然泾南县已经无人主持县试，但是说不定哪天能够有机会，总归是个希望，以后他们能走出去很好，如果能够走出去之后再回来支持家乡，那就更好了。”

祝博明的话回荡在陆舒窈耳边。

因为知道今天陆舒窈等人会到，所以祝博明没有让那三个孩子今日过来上课，只让他们在家里自行看书。

午膳很简单，县衙后院不小，被辟出来一块地种了不少菜，青菜烧豆腐里面加了少许炸的很透的肥肉，青椒炒干丝里面有少许瘦肉，汤是这个时节最鲜嫩的豌豆煮的汤，简单，但是味道不错。

同时也能够反映出来当地的生活，饶是祝博明和崔景山守着前任县令留下的金山银山，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不一定是买不起，而是老百姓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能够拿出来卖。

真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县城，这里没有战争，却因为一位巨贪的县令让这里民不聊生。

陆舒窈似乎有点明白霍长堰把自己送到这里的想法了。

只是陆舒窈虽然都开始在想自己如果真的成为泾南县县令的话应该要做些什么了，但是心中依旧有一些犹豫。

她真的能做的到吗？

她能够让这些老百姓的日子过的比现在好吗？

她能够让那些手中还没沾上血的山匪愿意放下手中的刀重新拿上锄头回归到农民的身份吗？

她能够让县城里市场上的货物渐渐丰富起来吗？

她……

陆舒窈只觉得自己思绪杂乱的很。

用过午膳之后，陆舒窈等人怎么着都得收拾几间屋子出来休息一下，毕竟昨天一夜都在赶路，基本上都没怎么睡好。

紫依和绿乔两个人快速的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给陆舒窈和陆菁菁休息，陆舒嘉几个人则更糙一点，随意找了间看起来干净的屋子，问守着县衙的姚大婶要了床被子，随便洗了一下就躺上去睡了。

陆舒窈打算睡前再看一些文书的，结果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因为实在是太困，也跟着睡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崔景山和祝博明正在聊天。

泾南县的市场上几乎没什么东西卖了，商人的货送不进来，那些山匪这些日子渐渐抢不到什么东西，也就不管运货的到底是什么人，只要从他们的地盘路过，都要被抢走全部甚至一大半，剩下的到泾南县城也卖不出来什么高价，毕竟老百姓几乎买不起，县城里的富人基本上都迁出去了，因此这里越发的萧条起来。

现在祝博明拿出来的这点茶叶还是陈年茶叶，而且不是什么好茶，是下面村子里有老百姓从茶山上的茶树上摘的嫩茶叶自家炒出来的茶，那时候那家老百姓家里实在是没钱了，就抱着一点微末的希望弄了这么一斤茶叶过来县城里卖。

这人炒茶的水平着实不怎么样，茶叶里还带着一股焦糊的味道，但是祝博明还是花几十个铜板把这一斤茶叶买了下来，省着喝喝到现在，如今就剩下一些茶叶沫子了。

把最后这点茶叶沫子倒进茶壶里，冲入热水小心翼翼的冲洗了一遍，然后再度冲入热水，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崔景山倒了一杯。

崔景山喝了一口，嫌弃的皱了皱眉头：“我还不如喝白开水。”

祝博明瞪了崔景山一眼：“不喜欢喝你不早说！我可就这点儿茶叶沫子了！”

“你如果愿意离开泾南县，在哪儿买不到茶叶？”

祝博明嘴角扯出个嘲讽的弧度：“你崔壮士要是愿意接受成为人家富贵人家的供奉，什么美食美酒没有，能沦落到在泾南县衙里面喝白开水？”

崔景山不愿意再说话。

对于崔景山来说，当年路过泾南县杀了前任那位叫康为的县令纯属意外。

他不过是为主子办事归途，路过了这么小小的一家县城，然后看到了一个哭泣的小孩，心生恻隐细问了一下，才知道那个小孩只有一个姐姐与他相依为命，而就在他到来泾南县城的前几天，这位小孩的姐姐被当地的县令抓走了，就因为他姐姐有几分姿色。

当时的崔景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么个孩子动恻隐之心，明明那么多过路人对这个孩子的哭求跪求只是躲避目光，或者只是投以同情的目光，但是不会去做什么，只有他走上前去问那个孩子想要别人帮他什么。

那个孩子说想要把姐姐救出来。

崔景山也只是打算帮他把他姐姐从那县令的后院里面带出来，然而等他潜入那县令的宅邸之后，事情就失去了控制。

那一夜的场景，崔景山十分不想回忆，但是他看到的那一幕格外的惨烈，惨烈到崔景山认为，他生为一个人，就不能对这种现象视而不见，就不能让康为这样的畜生，以及当时和他一起饮宴的那些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些年方十几岁的少女，就那么活生生的被这些人片下身上的肉，成为他们腹中的食物，这还是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吗？

那天晚上，崔景山记得自己杀了十三个人，不，是十三个不是人的东西。

那十三个人，有泾南县的县令，县令的小舅子，以及一些泾南县的富商，而在那一夜，盯上县令宅邸的还有另外两伙人，这两伙人不同，一伙是县城里的小混混在得罪了县令的小舅子之后活不下去去城外山上扯了大旗当起了山匪，另一伙则是一帮活不下去的农民自愿落草为寇，他们当天的目的都很简单，那就是听说有富商在县令富商饮宴玩乐，打算去抓几个人要挟一下，要一些钱活下去。

结果这些人被崔景山屠了个干净，第一个发现的人带着这样的好消息跑出去了，然后这两伙人一起冲入了县令宅邸，不一会儿大半县城都知道了，他们的县令被杀了，压在他们头上的一座大山被推翻了。

似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当时的崔景山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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