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借酒浇愁
“退亲了？”
彩云站在陆蓁蓁侧后方，闻言点点头：“是的，蓁娘子，整个府里都传遍了。”
陆蓁蓁拧了拧细细的眉毛。
“现在周家很不好？”
“是的，奴婢听说执剑司查出来了不少事情，周家的爵位已经被陛下削了，如今只是平凡百姓，周家不少人都有不同的罪名，严重的要流放呢。”
“流放……”陆蓁蓁的声音低了下去，“她若是嫁过去了，是不是也得跟着一起流放？可惜了。”
后面陆蓁蓁的声音极低，彩云也没听清楚，便又问了一回：“蓁娘子说什么？”
陆蓁蓁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
“母亲那边怎么样？”
彩云闻言便道：“三夫人今日同三老爷闹了一回，三老爷说和离不成，他只写休书，闹到了风碧堂门口，但是被老夫人的人拦了下来。”
“老夫人传话说，他们两人自行决定了告知她一声就成，不必请她做什么决断。”
陆蓁蓁嗯了一声：“老夫人这是打算彻底不管三房了。”
彩云有些犹豫的问了一句：“蓁娘子，我们一定要离开陆府吗？”
听到这个问题，陆蓁蓁的神色渐渐坚定起来。
“彩云，我们只是在离开一艘即将要被风浪击打的船，无论这船多么坚固，那样的暴风和浪头下，船都是要受损的，哪怕这船最后不会沉，也会被迫靠岸修整。”
陆蓁蓁目光投向窗外，虚虚的没有个焦点。
“在风浪来袭的时候，像是陆舒窈这样的，自有长辈护着下人守着，但是如我们这般寄居于此之人，恐怕会被所有人遗忘，所以与其留下来陪他们一同经历风浪，不如趁机下船，去岸上寻找一处安心场所，避风躲雨。”
其实彩云听不太懂陆蓁蓁的话，她只是大概能感觉到陆蓁蓁的意思是说陆家即将有难，但是她一个婢女，实在是想不到，像是清阳侯府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难呢？
“你不如想想诚意侯府，一个月前还是京城里风风光光的侯府，如今都要被流放了。”
彩云当即打了个寒颤，不再说话了。
诚意侯府主子要被流放，最苦的还是那些下人，不是被卖到人牙子就是干脆被打杀了，那卖到人牙子的还有机会重新寻个好人家，被打杀的，只能怨这条命太苦。
“好了，你下去吧。”
“还有彩凤那边，她不想留在我身边，那就尽快把她打发掉，她自己走不掉那你就助她一臂之力。”
“是，蓁娘子。”彩云低眉躬首道。
这段发生在清溪院的对话几乎无人知晓，毕竟今天对于陆府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个高兴的日子。
大娘子终于退亲了，不用再被那周家死死缠着，除了三房以外，各房各院的主子都很高兴，给下人们的赏钱都厚了一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陆舒窈定亲了而不是退亲了。
有人心情好，自然有人心情不好。
谢兰夜拎着酒壶，凶猛的给自己灌着酒。
“小兰。”这个声音温润如玉，却充满了无奈。
“你应当明白，此时你逼的周家走投无路，只会让那人狗急跳墙，于你无益。”
谢兰夜好似充耳未闻，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下去。
常堰轻叹了一声。
“小兰，你再这样喝下去，等会儿霍长舟过来找你就该猜出一些端倪来了，你不是不希望他知道这件事吗？”
谢兰夜停住了继续往嘴里灌酒的动作，看着常堰道：“我只知道你还在这里絮叨我的话，等会儿霍长舟来了第一个会怀疑的就是你。”
“我倒是不介意见他……”常堰念叨了一句，然后十分无奈的起身。
“那你也不敢真面容面对他吧？”
“算了，真是被小兰你拿捏住死肋了。”
“那你还是要少喝点，周家处置成这样是你执剑司亲手处置的，你处置成这样是有别的顾虑，但不能这般一边借酒浇愁一边顾虑。”
谢兰夜叹了一口气：“常堰，你让我好好的借酒浇愁一下行不行？”
“再说了，他又不傻，我先前对周家那般深恶痛绝，如今周家的下场这般不痛不痒，根本不是我的行事风格，他都能猜的出来，我要是还表现的风淡云轻，才会叫他猜疑，你到底是想瞒着他还是不想瞒着他？不想瞒你现在别走，等他来了我立刻就向他介绍你是谁！”
常堰摇了摇头。
“小兰，现在还不是时候，那我先回去了，你还是少喝点比较好，这浇愁的酒最伤身不过了。”
说完，常堰叹了一口气，离开了这里。
等常堰离开之后，谢兰夜也没有继续喝了，把酒坛子搁在一旁，整个人躺在那里，对着沉沉的夜空，眼底是化不去的悲伤。
霍长舟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谢兰夜。
“请我来喝酒？”
“对，只喝酒，喝吗？”
霍长舟摇了摇头，然后在谢兰夜身边坐了下来。
“你喝，我陪你。”
谢兰夜撇撇嘴：“没意思。”
随后谢兰夜举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酒液入喉，苦涩滋味被裹挟着一同滚入，就好像一下子留进了心里。
看着谢兰夜这样的神情，霍长舟本想说些什么，这会儿也就干脆不提了。
于是这两人一个喝酒，一个在一旁安静坐着，一直到子时的梆子敲了起来。
谢兰夜睁开眼睛，看着依旧沉沉的夜空，突然笑了一下。
“霍长舟，新的一天来了。”
霍长舟侧头看了谢兰夜一眼。
“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谢兰夜应了一声：“对，这当然不是，周家……周家算什么，他们凭什么这么做？”
霍长舟回过头来。
“谢兰夜，你该知道，他们不过听命办事，无论是他们受蒙蔽也好，被误导也好，都是有人给了他们一些信号他们才会这么想，这么去做。”
“你放他们一条生路，才能放长线钓大鱼。”
谢兰夜看了霍长舟好一会儿，然后哂笑道：“你和他说的一模一样。”
“道理我都懂，我只是出不了心里的这口气，憋得慌。”
“这该死的世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它全部掀了。”
“你可以现在就掀。”
听着霍长舟的这番话，谢兰夜奇了：“不说你那番百姓苦的大道理了？”
霍长舟侧过头来看他：“反正你也不会成功。”
谢兰夜握紧了拳头。
该死的，很想跟这个人打一架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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