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进城被阻
第二天,边荒县,城门口。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两辆牛车慢吞吞地靠近,车上堆满了尺寸规整的木板。
在阳光下泛着新鲜木材的淡黄,这是装修铺子用的木料。
前面那辆牛车,杨九狼眯着眼坐在车辕上,他远远就看到城门洞下那几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站住。”一声吆喝,一个穿着号服的衙差伸手拦住了牛车,他定睛一看杨九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咋...又是你?”
这衙差对杨九狼有点印象,前些日子这大个子就运过几趟木料进城,当时没太在意。
衙差走到车边,目光锐利地扫过车上的木板:“请拿出购买这些木板的‘市卷’或‘路引’。”
市卷,是这时的一种交易凭证,其功能主要包括:
-完税证明,记录税款金额,防止偷税漏税。
-货物合法性,证明商品来源合法,非盗抢所得。
-运输许可,持有市卷的货物方可通过关卡查验。
而路引,在跨区域或跨县府运送货物时需要申请‘路引’,缴纳出城关税。
货物运输路引主要包括‘普通商货路引’、‘专卖品路引’和‘禁运品特许路引’。
-普通商货路引,是大宗商品(如粮食、布匹)跨区域运输时用的路引,其中注明了货物的种类、数量及目的地。
-专卖品路引,是指盐、铁、茶等官府专卖品运输时,需要特定的‘盐引’、‘铁引’和‘茶引’、等。
-禁运品特许路引,像铜钱、马匹等战略物资外运时,则需朝廷特批的路引。
路引是管理和监控货物流通最主要的手段。
特别是粮食,在紧缺的时候,进城容易、出城难。
为了保证本地区粮食的安全和稳定,粮食要想申请出城路引,往往需要缴纳超高额的关税。
尤其是在灾荒年间,还要额外征收‘附加税’,比如‘赈灾捐’。
这样,能有效遏制本地区的粮食外流,减少缺粮、断粮的危机。
“官爷说笑了。”杨九狼从车辕上跳下来,习惯性地递过去十来枚铜板:
“都是自家山头锯出来的木料,给自家铺子装修用的,哪能有什么‘市卷’和‘路引’?”
衙役接过铜板,并没急着揣起来,而是放在手心里掂了掂,那重量让他眼皮抬了抬,但目光依旧锐利。
他哼了一声,没接杨九狼的话茬,反而伸手在木板上摸了摸,感受着那平整的切面。
“自家锯出来的?”衙差撇了撇嘴,眼神带着审视,在木板和杨九狼脸上来回扫:
“你小子,上两回也是这么说。谁家装修铺子用这么多木料?一次两牛车,这都第三趟了吧?”
前些天,杨九狼运过两次木板入城,每次都是两牛车。
开始这些衙差也以为是平常百姓的日常建设,因为量不算很多,就给放行了。
但次数多了,就不得不引起衙差的怀疑。
衙差继续指着那些木板,“再说,这板子锯得这么光溜、这么齐整,你跟我说是自家锯出来的?糊弄谁呢!”
他上下打量着杨九狼,眼神变得怀疑:“我看你小子,八成是从哪个暗市弄来的木材,想运进城里倒卖吧?”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倒卖无凭证的货物,是扰乱市场、偷逃税款的行为。
衙差这么说,既是试探,也是在施压。
“这哪能呢?”杨九狼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语气还算平静,“官爷,我就一个平头老百姓,就是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干那掉脑袋的买卖呀。”
“少跟我耍滑头。”衙差显然不吃这套,他把手中铜板塞回给杨九狼,态度强硬起来:
“不管你哪来的木料,没有‘市卷’,按规矩就是‘私货’,这事...已经不是我能放行的了。”
他一挥手,旁边的两个衙差立刻上前,把牛车给围住。
“我只能把你的货物先扣下,带回衙门。”领头的衙差冷着脸说道,“究竟如何?自然会有人跟你核查。”
扣货,去县衙?
这种事可大可小,杨九狼眉头皱了起来。
铺子那边还等着木料开工,这一耽搁,不仅误了工期,万一真被扣上个罪名,更是麻烦。
“官爷,通融通融。”杨九狼直接掏出一块碎银子,也就是一百文:
“我真是大大的良民,铺子就在城内,你要不信,派个人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么多活计等着呢。”
“这已经不是木料的用途问题了。 ”衙差依然摇头:
“你这木材明显不是一般的料子,但没有‘市卷’,就说明没有交税,这我真做不了主。”
如果是平民百姓少量自产的东西,他闭一只眼睁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涉及税收和来路不明的问题,给十个胆,这些衙差也不敢包庇,这是要掉饭碗或者脑袋的。
——
衙门,市曹。
也就是管理货物流通和税收的部门,杨九狼被带来这里。
在一间还算宽敞的大厅中,几名穿着同样号服的吏员正埋头处理着文书,算盘珠子偶尔噼啪作响。
市曹的主管官员称为‘市掾’,由县令任命,下面设有执行层的市啬夫,和市吏等具体办事人员。
“吴市吏,是这样的...”衙差向其中一个工作中的市吏交待了事情,“这位杨汉子,他运了两车木料进城,没个凭证。”
闻言,这位姓吴的市吏放下手中之笔,慢悠悠地站起身,踱步到牛车旁。
他伸出手指,仔细摩挲着木板光滑的切面,又用指节敲了敲,听着那沉实的回响。这动作很专业,显然是经常检查货物。
“这板子...啧,”吴市吏转过身,目光落在杨九狼身上,带着审视:
“这尺寸,这平整度,可不是寻常村户家里那几把破锯子能弄出来的。”
他顿了顿,问道,“可否告知这些木料是从何而来?”
“回官爷,确实是我自家山上砍伐,自家锯的。”杨九狼有些无语。
但他又不能带这些衙役过去看他的木匠作坊,如果那样锯木车床不就暴露了。
所以...只能一口咬死是自己弄的,尽管这理由听起来越来越站不住脚。
“自家锯的?”吴市吏嘴角勾起,根本就不信:
“年轻人,这批木料,质地、工艺都不差。
就算真是你自家山林所出,如此大量的木材运入县城售卖或自用,按照《大乾户律》和《商律》,都需有官府核发的‘山伐许可’和完税的‘市卷’。你可有?”
看到杨九狼默不作声,吴市吏继续说道:
“若是寻常物件也就罢了,但这批木料数量不少,品质上乘。若查实你是从非法渠道得来,意图偷逃税款,扰乱市序。
按照《大乾律》与《关市律》中的相关条例,轻则罚没货物,处以重金罚款,重则...判处‘耐罪’,甚至流放。”
耐罪,是这时期的一种刑罚,剃去鬓发胡须,象征剥夺其成人资格和尊严,属于耻辱刑,通常伴随强制劳动。
这种罪刑听起来好像不严重?但在极其重视宗族和个人声誉的古代,这简直是社会性死亡,比挨顿板子难受多了。
“官爷...”杨九狼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你这木料,到底是从何而来?”看到杨九狼吞吞吐吐,吴市吏显然有些不耐烦:
“若再言语不详,我们只好将你连人带货,一并押送县尉府详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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