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水庄

　　秋月明白盛清欢的意思，与春禾相处自然与之前不同。

　　两人年岁相当，都是稳重的性子，在一起相处，有商有量，很是互补。

　　“林管事虽然犯下诸多的罪责，但是你看林庄上下，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林庄在外的名声也还不错，并没有逼迫佃户的恶名。”秋月细细的说道，“这本账目更为简单，你先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我就是。”

　　春禾点头应下。

　　一时间屋中主仆三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屋中静悄悄的，偶尔有火烛发出的“噼啪”的声音。

　　盛清欢对林海的处置，不轻不重，是她还是不能像真的土著人一样，对奴仆的性命当成草芥一般。

　　她对生命是有敬畏的，林海罪不至死，更不应该连累家人。

　　说白了，盛清欢是不认同古代的制度，但她以一人之力什么也改变不了，她没有那个野心，更没有那种心气，让世界天翻地覆。

　　她一直以来的原则都是吃好喝好活好。

　　如今的生活已经是她从未想过的高度了。

　　不能因着她掌握着人的生死，便随意的剥夺他人生存下去的权利。

　　谁不想当人上人，只是林海的方法错了。

　　更何况在王府伺候的奴仆，还能有一日得到主子的恩赐，可这些外放管理庄子的，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见到主家一次，做的好了，得一句夸奖。

　　整个庄子都归他打理，他在此处便有了至高的权利，可他本身却又是毫无自由的奴仆，身契都在主家手中。

　　时间久了，人心便会扭曲。

　　但这些话，盛清欢却不能与任何人说，说出来，大家只会觉得她才是另类的那一个。

　　春月今日不当值，出恭后，回厢房前，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撇了撇嘴，心中对于春禾去巴结王妃不屑一顾，在她看来，春禾一点出息都没有，竟然还觉得以后能配一个小厮，或者是得了恩典出府是一件好事。

　　可惜了，今日王爷没来，不然这么好的机会，她定是要好好抓住。

　　“呀，你怎么在这！”春月一抬头，被站在门口的半雪吓了一跳。

　　半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转身进屋了。

　　春月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却有些敢怒不敢言。

　　林庄这边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人员的变动自然会带来一些震动，盛清欢没有多留，她既然想要锻炼赵岭等人，便会留给他们足够的空间。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出发前往水庄。

　　水庄的位置有些偏远，一大早出发，却在日落时分才赶到。

　　都是山路，很是难行，盛清欢不知道当初圣上为何会赏赐这样偏远的一处庄子，但等到了才明白，这里竟有些世外桃源的感觉，依山傍水，良田近千亩。

　　难得在这种地界，还有这样的好去处。

　　因着赶了一天的路，不知盛清欢疲惫，大家都累了，简单用过晚膳，便休息了。

　　而一直负责招待盛清欢不是水庄的庄头，而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嬷嬷，听庄子里的人唤她庄嬷嬷，从前还在宫中侍候过呢。

　　庄嬷嬷与一直在都城的何嬷嬷和赵嬷嬷都不同，若不是春禾打听出她曾进过宫，盛清欢只会当她是寻常的农家婆子，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说话做事，都跟盛清欢的祖母张氏差别不大。

　　其实庄嬷嬷只在宫中待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赶上先帝缩减宫中用度，裁减宫人，她便出宫了。

　　那会年岁也小，在宫中做的也都是些最低等的粗活，并无缘得见贵人们。

　　但只因着她是宫中出来的，便被人高看一等，当初上门求亲的人差点踩破她家中的门槛，最后嫁了一个殷实的农家，但好景不长，因受了灾荒，全家人逃难来了安州府，最后，只能卖身为。

　　就这样，庄嬷嬷带着两个儿子留在了水庄，如今已经在此三十多年了。

　　早就没了丝毫宫中习气，活脱脱就是一个农妇模样。

　　庄嬷嬷话不多，旁人问了才会说。

　　早膳是庄嬷嬷带着两个稍微年轻一些的仆妇送来的，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胜在菜品新鲜，其中一个圆脸的仆妇，话多一些，介绍说都是今天早上新采摘回来的青菜。

　　用过早饭后，便有人来报，说是庄头已经带着各位管事的等在前厅了，请王妃过去议事。

　　盛清欢倒是有些小小的惊讶，她没想到庄头会主动上交账目，还以为会像在林庄一样，要费一番功夫呢。

　　但她也没有掉以轻心，这个庄头，要么就是个忠心的，要么就是个难对付的，极为有城府的。

　　盛清欢来到前厅，坐在屏风后，庄头高进便带着众人给她请安。

　　态度都是极为恭敬的。

　　但盛清欢却察觉出不对可。

　　因着这些人比林庄的那些分管事更加的对庄头言听计从，高进一个眼色，其他人便知道要做什么举动，说什么话，简直是训练有素。

　　并且在高进开口的时候，下面一片安静，无人插嘴。

　　回答起问题来，也都条理清楚，有理有据。

　　用铁桶形容也不为过，丝毫找不到一点错漏之处。

　　这种情况，不得让盛清欢想到从前上学的时候，教育局的领导下来检查，学校都会提前得知消息，各班老师便会动员学生们大扫除，就连哪个班级开公开课，也要提前演练一遍。

　　她明明第一次来，来之前也没有给过消息，但她之前在前三个庄子耽搁了不少时间，说不定早就已经走漏了消息。

　　可短短三五天要做到这样，很难，这些一看便是长久以往累积下来的。

　　而相比她这个王妃，高进这个总管事，反倒是更加的有威严，那些人对她的态度只有恭敬，是碍着身份的缘故，可对高进，却是由衷的敬佩和听从。

　　盛清欢只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然后提出先要丈量田地，然后再与各位管事对账目。

　　高进丝毫没有阻拦，反倒是一一应下，神态自若。

　　这种表现，要么是真的没问题，要么就是笃定盛清欢什么也查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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