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公堂之上（一）
盛清欢根本不知道她的房间夜里来了访客，因为昨夜睡得晚，便比每日晚期了半个时辰。
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
屋外的香云听到屋中的声响，端着脸盆走了进来。
“姑娘昨晚睡得可好？”香云问道。
盛清欢打了个哈欠，“不好不坏。”
刚用过早饭，衙门便来人了。
盛清欢吩咐香云准备好了银子，见到来的是张武这个熟人，她稍微松了一口气，小声的说道：“张捕头多多照拂，我阿娘如今是双身子的人。”
说话间，香云已经将银子塞给了张武。
张武拿的正大光明，笑着点头道：“放心吧，夫人就是过去回答几个问题。”
原本今天根本不需要他跑这一趟的，但张武因着与盛清欢的私交，而且盛清欢每次都很大方，这也是他愿意亲自跑一趟的原因。
盛舟跟着一起去了府衙。
盛清欢在家中等着，但却过了半个时辰，也不见阿娘回来，盛清欢便有些着急了，让文元套了另一辆马车前往府衙。
还没下马车，就见府衙门口围着一群人。
盛清欢在文元和香云两人开路之下，挤到了最前方。
只见公堂之上，李氏和盛海低头站在一旁，另一旁是一个她没有见过的年越四十多岁的男子，应该就是那位买下宅子的商人。
盛清欢找了一圈，却不见蒋氏，她低声道：“文元，你快去打听一下，之前都发生了何事？”
很快，文元便打听清楚了，何大人已经询问过蒋氏，也已经做出了判决，李氏和盛海将不属于自己的宅子卖与他人，存在欺诈行为，一人二十板子，还要返还全部银子。
而蒋氏和盛舟之所以不在这里，是因为他们要走的时候，被张氏和盛老爷子给拦住了。
张氏和盛老爷子要何大人为他们做主，状告盛舟和蒋氏不孝。
盛清欢闻言，嗤笑一声。
她眉眼冷厉，四下打量着，很快，便在人群中找到了盛清萱的身影。
盛清欢的目光与她对上后，盛清萱立马心虚的撇开眼神，瑟缩着，仿佛自己不存在一般。
“姑娘，咱们要不要去见何夫人或者和姑娘？”香云小声说道。
盛清欢摇头，何夫人和何芳菲都只是后宅之人，何大人如今在前堂审案，何夫人怕是也不能插手。
再说，张氏说不孝便是不孝？
律法也不能只凭借她一张嘴就定下来。
盛清欢从人群中走出去，朝着文元招了下手，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文元点点头。
“姑娘，咱们去哪里？”香云问道。
“等着，一会儿还要上堂呢。”盛清欢轻声道。
很快，刺耳的求饶声穿过人群，传到了盛清欢的耳中。
可惜，奈何李氏如何哀求，衙役们并没有丝毫的手软，一板一板结结实实的打在她的身上。
盛海和李氏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的没了声音。
直到二十板子完毕，衙役们进去与何大人复命。
李氏和盛海已然昏死了过去。
看热闹的人们却没有散去，对这李氏和盛海指指点点。
而随着衙役们的低沉的“升堂”声音传来，围观的人们立马肃静。
盛清欢知道，这会何大人要审理的便是张氏状告阿爹阿娘不孝之事了。
张氏虽然年迈，但控诉的声音，恨不得两条街之外的人都能听见。
不知道是不是张武跟何大人交代过什么，何大人让人找了椅子给蒋氏。
张氏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大喊道：“大人为何要这般区别对待，我与老头子年岁大了，却还有站着回话，蒋氏却能坐着？”
何大人本是不向理会张氏，蒋氏对他来说，称得上是恩人，但如今他是知府大人，却还是要为百姓解惑。
“蒋氏如今身怀有孕，若是在堂上出现问题，你能负责吗？”何大人声音威严又低沉。
张氏瑟缩了一下，狠狠的瞪了蒋氏一眼，道：“大人莫要被她蒙骗了，蒋氏嫁入我盛家十六载，子嗣一直都很艰难，只有一女，怎么可能会怀有身孕！”
盛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张氏，“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阿柔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张氏看了盛舟一眼，冷哼一声道：“你莫不要被她骗了，给别人养孩子。”
这话说的就有些恶毒了，不止重伤蒋氏的贞洁，还诅咒自己的儿子。
盛舟有些黯然失神，他原本在来的时候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心软，可在爹娘抱着他哭求的时候，有一瞬间，他确实心软了。
可不等他有所反应，张氏以为他不为所动，直接击鼓鸣冤，将他和娘子一同告上了府衙。
盛舟这下是彻底的死心了，他知道，在爹娘的眼中，只有大哥一个孩子。
之前他还有过幻想，以为盛老爷子多少会顾念着他，原来，他什么都不是。
蒋氏看向盛舟，目光柔和，一下子将盛舟眼底的痛苦驱散了。
是啊，他现在有阿柔，还有欢儿，再过几个月，他还有再有一个孩儿，他为什么要为一些不相干之人伤怀呢。
张氏说一条，盛舟便反驳一条。
两人有来有往，一时间不只是何大人，就连围观的人，都有些分辨不出，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婆母说我与夫君不孝顺，这一点，妾身是绝对不认同的，当年还在沣水镇的时候，便是我与夫君招呼公婆的一应起居，供大伯父子在县城读书。后来一路逃难来到此处，暂居沣水镇，也是我夫君白日出海打鱼，偶尔还要上山狩猎，一大家子才勉强度日。”
蒋氏的声音不大，语速不快，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来。
“后来，婆母与公爹逼着夫君上山打猎为大伯家的二郎筹集束脩。可惜，夫君落入陷阱受伤，并未赚回银钱，我们一家便被逼着分家，从沣水镇赶了出来。”
蒋氏说话期间，张氏一直想要打断，可却不敢，毕竟何大人的惊堂木若是落下来，她怕是要吃挂落。
围观之人，这会也已经听了个大概，年轻一些的都在指责张氏和盛老爷子，而已经当了公公婆婆之人，却站在张氏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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