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发病
沈淮序将流萤抱上马,一路疾驰地往府邸赶去。
随遇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声,冲出厢房,就见沈淮序抱着流萤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她急切地上前追问着,“莹莹这是怎么了?”
“瘴气病。”
沈淮序沉肃地令道,“快去请大夫。”
朱岁朝领了这个差事,一路小跑地冲向马厩,随即驾着马车出了门。
随遇快步跟进了东厢房,解开了包裹着流萤的锦衣。
待看到她一身脏污地躺在床榻上,嘴唇干裂地豁出了血口,脖子上勒出了一道红痕,半边身子瘀青泛肿,整个人滚烫得好似沸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怎么唤都唤不醒。
随遇再也绷不住地泪湿了衣襟。
“烦请沈小将军出去一趟,莹莹极其看中脸面,定然不想让你看到她这副模样。”
沈淮序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厢房。
屋子里丫鬟婆子往来不断,她们端着汤羹、热水和衣裙鱼贯而入,又捧着一堆堆脏污纷纷而出。
朱岁朝将大夫请到了厢房里为流萤看诊。
大夫把过脉后,一连三摇头,轻轻地放下流萤的手腕,他起身去到外间,向沈淮序禀明了病情。
“少夫人的病势极其凶险,邪在阳分则发热,邪在阴分则发冷,病到极期,阴阳俱衰,卫气相离,瘴气会暂时休止,一旦卫气和邪气再相遇合,瘴气又会再次发作,故少夫人会寒热往来,直至身子耗竭而亡。”
沈淮序只在乎一件事,“这病该怎么治?”
大夫慌忙跪在了地上,哆嗦地道:
“回禀大人,老夫根治不了少夫人的瘴气,只能稍稍缓解少夫人的病痛,还请大人另请高明。”
“钟大夫口中的高明人士是谁?”
沈淮序一脸阴怖地道,“还请钟大夫言明一二,我速速将人请来,只要那人的医术比钟大夫强上些许,我就会放了钟大夫回去,否则——”
他故意顿住了话语,在钟大夫惊惧万分地看过来时,阴恻恻地道:“我会让你们去给少夫人殉葬。”
一夜之间,岭南有名的大夫全被请到了府上。
他们被关在书房里,翻古籍查医案,不断地辨证论治,商讨着方剂和治法,以应对流萤下一轮的发病。
沈淮序彻夜难眠地守在床榻边上,等着流萤醒过来。
随遇端了汤药进来,轻轻地放在案几上。
她见他的眼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不忍地道:
“沈小将军操劳过度,如今莹莹找回来了,不妨到外间歇会儿,这里有我守着,莹莹要是醒过来了,我定会告诉将军。”
“我要她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
沈淮序强势地说出这话后,随遇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在她转身出门时,出声喊住了她。
“随娘子且慢,我有一事相问。”
“沈小将军但说无妨。”
“听钟叔说,上次娘子救回伏西勒后, 曾四处收集瘴气病的治法,还让随娘子给江大夫去过一封信,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随娘子可在信中提及,让江大夫来一趟岭南?”
“我让他非来一趟岭南不可。”
随遇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江淮若是在意我,如今就该到半路了。”
她紧了紧手中的绣帕,惴惴不安地道:
“若是不在意,我就派船行的兄弟远上汴京,就算是绑也要将他绑来岭南给莹莹治病。”
“不必了。”
沈淮序难得地和她想到了一块去,“这事不用随娘子费心,我传令给了临安船行的掌事,已经让他们着手去请江大夫了。”
静夜深沉,内室里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苦涩味。
流萤徐徐地睁开眼,看着守在身边的沈淮序,一时间只觉得恍如隔世。
他潦草得不修边幅,下巴上冒出了硬茬的胡须,一双深眼沧桑见老,满目的红血丝更是可怖得吓人。
她虚弱地朝他抬了手,他就将脸埋进她的掌心里,轻轻地蹭了蹭。
流萤的手掌随即碾压过一阵刺痛,她轻浅地道:
“……不喜……”
“娘子是在嫌弃我老?”
“嗯。”
“那这日子将就着能不能过下去?”
“……不能……”
沈淮序见她多说一个字都费劲,不再逗弄她道:“回头我就将这胡茬给刮了,之前怎么过的,以后继续怎么过。”
流萤忽觉喉头泛苦,一点点地往外蔓延开来。
她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以后,一双眸子定定地瞧着他,久久地没回他的话。
沈淮序只道是她乏了,一时间说不出这么多话来。
“你是身子乏了,还是哪里不适?”
流萤无声地摇了摇头,用力地朝他抬起了双手。
沈淮序便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埋首在她的肩头上,深深地嗅着她的气息。
流萤的心思百转千回,有很多话想说与他听,却困在一身乏力里,说什么都费劲。
她在逃亡的路上很多次地想到了死亡,直面濒死的恐惧时,她最想告诉他的是:
“……不悔……”
沈淮序绷紧了身子,一再用力地将她纳进了怀里,怕她会像一缕青烟就此消散不见。
流萤缓了缓,紧接着又道:
“……无憾……”
在这短短的二十余载光阴里,她将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能争的名分都争了,就算丢了性命,她也没什么可扼腕叹息的。
沈淮序听不得她说出这般的“遗言”。
他的身子狠狠地抽了两下,极力压制出喉口的呜咽,才没在她的面前抽泣出声。
“流萤,你若就这么走了,我会遗憾终身,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得为我活下去。”
沈淮序将她放在床榻上,失控地夺门而出。
夜半子时,流萤的瘴气病发作了。
她手脚湿冷,蜷缩在床榻上一个劲地打着摆子。
那种侵蚀入骨的寒意无时无刻不在消磨着她的意志,逼得她不得不咬牙屏退了轻生的念头。
随遇看着她冷得牙齿打颤,恨不能替她去受这个罪。
她将汤药端到流萤的嘴边,含泪地恳求她道:
“莹莹,喝下这口汤药就好了,算我求你了,就喝一口。”
流萤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的病势来势汹汹,吃什么药都没用。
可她还是在随遇的哀求里,极尽痛苦地将那碗药喝了下去。
而后彻骨寒意依旧折磨着她,随之而起的高热不退,更是将她折磨得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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