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耍横
沈淮序在前院摆足了阵势，叫来了所有护卫过来围观，要鞭笞那四个跟出门的混账玩意儿。
凌宇看着四名护卫跪在地上，眼见着行罚者到位，他上前禀道：
“四少爷，一切准备就绪。”
沈淮序向来赏罚分明，他鞭笞属下，也要他们被打得心服口服。
“为何射出的鸣镝箭不回？”
“属下当时正在马车里抬人，听到了大人发出的箭鸣声，想着进门就能见到大人，就没急着回信号。”
“为何进了府门，也没见你们立时过来向我禀报实情？”
“当时……救人要紧……”
左赞低垂着头，艰难地说不出话来。
沈淮序反讽地说，“让你们跟着少夫人，反而我的命令在你们眼里，变成了什么也不是。”
左赞领着剩下的三名护卫磕头谢罪道：“大人恕罪，属下甘愿受罚。”
沈淮序靠在椅背上，漠然地令道：“行罚。”
流萤忽而闯进了前院，在行罚的侍卫执鞭打下来之前，捧着一条马鞭跪在了四人的前面。
“知州大人清正廉明，必定知晓护卫是听从我的命令，才会忤逆了大人的意思，按例当罚，却不能只罚他们四人，我甘愿一同受罚二十鞭笞。”
她知道如此行事有违妇人规训，有损夫家颜面，可他们受罚全都罪不在己，皆是受她连累所致，于道义上她不得不管。
沈淮序攒起了目光，紧紧地盯着她不放。
“夫人这是施的苦肉计？”
前院里死寂沉沉，护卫们大气不敢喘一下，流萤梗着脖子也不敢应声。
沈淮序冲着凌宇骂道：
“站在那里作甚，还不将夫人请回后院？关起门来的事情，我回去后再与夫人好好清算。”
凌宇不敢迟疑片刻，拽起流萤的胳膊就将她往外带走。
不成想流萤死命挣扎，用力推攘间一个不小心，就将凌宇猛然推翻在了地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流萤刷了近十年的恭桶，有的是一身蛮劲。
她捡起地上的马鞭，又跪在四名护卫身前，一副谁来了就和谁拼了的虎虎气势。
凌宇翻了个身，慌忙跪在了地上，盯着沈淮序鄙夷的目光，变着法地为流萤求了情。
“小的力气的确比不过夫人，四少爷身受重伤那一夜，大雪封山，小的拽不动拖板那会儿，是夫人拉过那条绳子，一路拖拽地带着四少爷逃出生天。”
沈淮序低低地垂着眼，掩住了一双深眼里的万千情潮。
他不忍责罚于流萤，却依旧要惩治那四个护卫，“继续行罚。”
流萤听见身后传来了抽鞭子的霹雳声响，鞭鞭抽进血肉里，四个护卫咬牙挺着，硬是哼都没哼一声。
她想起了尤氏当年的那顿鞭子，抽得沈淮序皮开肉绽，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愧疚难当之下，她大喊出声道：
“知州大人如此行事，有失公允。”
“三十鞭。”
“大人滥用私刑，罔顾他人性——”
“四十鞭。”
沈淮序看着行罚的侍卫拿着马鞭，满脸迟疑地站在那里，不知该抽三十下还是四十下，喝斥了一声，“继续行罚。”
流萤扔掉了手里的马鞭，从地上站了起来，鸣不平地说：
“朝令夕改，沈大人——”
“将他们四个往死里抽。”
“你这般妄为，还不如直接抽死我来得解气。”
流萤冲动地喊出这句话后，就见沈淮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步步生威地朝她走了过来。
她胁迫他不成，反而引火烧身，如今想退又不能退，又惊又惧地看着他逼到近前，吓得抬手挡在了额前，用荔枝色广袖遮住了脸。
沈淮序就没见过像她这般怕死，还敢出头耍横的女人。
他扣住了她的后脖颈，连推带揽地将她往后院带走。
流萤灰溜溜地被他赶了回去，嘴上还在逞强道：
“十鞭，最多罚十鞭，多了我可不答应。”
众护卫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这事该听夫人的，还是该听知州大人的。
他们一致转头看向了凌宇。
凌宇迎着众人殷殷期盼的目光，说出了他这些年摸爬滚打总结出的经验：
“跟着四少爷出门办事，一切听从四少爷吩咐，奉命跟在夫人身边随伺左右，万事服从夫人命令，若是夫人和四少爷的意见相左，好比如今这惨况——”
他拿捏着人情世故，精辟地道：
“鞭笞二十下，抽打时收一半的力道，这面子得给四少爷留着，里子全给夫人。”
一众护卫膜拜地看着他，全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流萤被沈淮序一路推攘地进了厢房，门扇一关，她就被他打横抱起，腾空扔到了床上的被褥里。
她爬将着要下床，就被他扬手在翘臀上抽打了两下。
“你打我？”
“娘子难不成忘了，为夫曾经是汴京城里第一纨绔，跟我耍横，你够我浑？”
他扯开她半边衣襟，低头就在她浑圆的肩头上咬了一口，烙下了一排牙印。
是真咬——
她疼得不敢动弹，细细地倒抽着气。
之前也不是没被他咬过，不过那些调情的手段，哪比得上他这泄愤的一口重咬。
她眼里噙着盈盈的泪水，委屈涟涟地诉道：
“岭南的山匪猖獗，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又时有瘴气盛行，村户们活得苦不堪言，就连种下的双季稻的收成都不如江南的一半好，不得不卖南口，换取银两苟且地活下去。”
“夫君的处境如此艰难，我试着帮扶一二，何错之有？”
“让你帮了？”
沈淮序松开了她的肩头，到底是狠不下心，只在她的肩头上留下了牙印，没有见血。
“你要是被困在了瘴气林，亦或是被山匪劫持，想过后果会如何？”
“我没被困在瘴气林，也没被山匪劫持。”
“那被蛮邑人团团围住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他们买南口。”
流萤隔着泪眼，目光铮然地看着他说，“买卖成了他们拿钱给人，买卖不成我离去便是了，他们人多势众，我犯不着和他们抢人。”
她恍然间看透了他，“还是在夫君眼里，我只能庇护在你的羽翼里，不配和你共担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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