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蘸醋

随遇望着寇辞离去的背影，由衷地赞叹：“莹莹，这小郎长得真俊。”

流萤对此颇有同感，“霞姿月韵，不愧是进士里的翘楚，这气度属实不一般。”

“今后我画文曲星下凡的仙图，就以他为样板。”

随遇想了想，又不放心地道：“不行，回去我就将他画在稿纸上，不然转眼就给忘了。”

流萤捧起地上的那盆三色石楠花，交代了她一声：“画好了拿来给我过目，我好好地替你把把关。”

殷道士听着俩人的对话，不经问起：

“两位小娘子这是送花过来甄选，还是来瞧探花使来着？”

“殷道长应该问的是，这满街上站着的小娘子，有几个是送花过来甄选的？”

流萤辞别了殷道士和宋伯儒，领着随遇离开了花街。

殷道士顿时醒悟了过来，“我的头真是被驴给踢了，才会站在这里献花。”

“我也是。”

宋伯儒后悔不已地说：“花街上也就我和你会想着去争这个头彩，其他小娘子全是冲着探花使来的。”

“宋兄，换作你是探花使，你会从郎君手里讨要花束？”

殷道士试着挽回面子道：“所以我们败给簪娘子，情有可原。”

宋伯儒认同地说，“殷兄高见，下次殿试放榜，我再不会来这花街凑热闹了。”

寇辞拿着碧色玫瑰去赴了琼林宴。

甫一进场，他便吸引了周围同年的目光。

众人纷纷围拢过来，问他这花是从哪里采摘而来。

寇辞逢人便笑言，是花师簪娘子。

宴会开场，状元单独一席，榜眼和探花两人一席，其余登科进士四人一席。

探花使寻回来的花束敬献给了状元，摆在了前端的黑漆案桌上。

一束是碧色玫瑰，一束是姚黄牡丹，两相竞放，斗艳争辉。

沈淮序跟随庆元帝步入私园，一眼就看到了状元案桌上的碧色玫瑰。

他对这花没什么兴致，之所以上心，是流萤会对这花有兴致。

庆元帝说了一番鼓舞士气的话后，借口政务繁忙，将琼林宴交由礼部尚书主持，便起身离开了私园。

沈淮序还留在席位上。

等到宴席开桌，一轮推杯换盏之后，有进士斗胆上前自荐，并颤颤巍巍地朝他敬了一杯酒。

他很少在宴席上饮酒，尤其还是这种不知何人的敬酒。

“刚你说叫什么？”

“回禀……沈小将军，鄙人是二甲……进士……尹廷舟。”

“为何要敬我酒？”

“谢沈小将军……在皇上面前……替鄙人美言。”

“你那篇治世的策论写得很详实，不像其他人，通篇都是空话。”

沈淮序在庆元帝面前力荐过七个人，尹廷舟便是其中之一。

他接过敬来的酒，一饮而尽道：“要谢就谢你的真才实学，不用谢我。”

尹廷舟开了这个头后，陆陆续续地有人过来朝沈淮序敬酒。

沈淮序坐在席位上，对于进士的敬酒，他大都抿了一口，便将酒盏搁置在案桌上。

他看着围聚在身边的人，状似无意地问起，“谁是探花使？”

寇辞和另一位进士闻言，双双站出来躬身见了礼。

沈淮序凝望着桌上的那一束碧色玫瑰，慢声道：

“那碧色的花束另类别致，是从何处寻来的？”

“回禀沈小将军，是从花街采摘而来。”寇辞直言道。

“何人有此手艺，竟能培植出如此绝色的花束？”

“是花师簪娘子。”

寇辞难得被高官青睐，知无不言地说：

“晚生骑马经过花街，在姹紫嫣红的花海里，一眼相中了这一束碧色玫瑰，遂打马上前，向小娘子讨要了这束花，末了还追问了小娘子，方知她是花师簪娘子。”

沈淮序的脸色极差，差点捏碎了手中的酒盏。

要知道探花使是同榜进士中最俊俏的儿郎，游街寻花一事，向来深受那些闺阁小姐、待嫁娘子的追捧。

她们争着献花，美其名曰“争头彩”，实则谁不想借着这个机会，好让探花使一眼相中，由此缔结一段良缘？

他对流萤太过于骄纵，才会让她生出贼胆，跑到花街上公然献花。

“难怪我瞧着那束花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簪娘子所为。”

“沈小将军认识簪娘子？”寇辞微微讶异地道。

“汴京城里叫得上名号的花师就那么几位。”

沈淮序轻慢地说：“近来我在修缮新府，请了三大花师过来造园子，簪娘子就是其中之一。”

寇辞恭维道：“沈小将军眼光独到，将来建造的园林必定会成为汴京名园之一。”

“如今园子尚未建造出来，你这话说得还太早。”

沈淮序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皮相，尖酸地说：

“簪娘子的花师技艺如何还有待考证，但她做的玫瑰饼却是一流，用的就是你采摘的那束玫瑰。”

寇辞听了这话，骇得脸色惨白。

沈淮序毫不留情地数落着：“簪娘子这花是拿去做玫瑰饼的，被你讨来当了头彩，本将军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寇辞青白的一张脸，忽然羞窘地腾起了红晕，他低低地埋头道：

“晚生惭愧，让沈小将军见笑了。”

“他日为官，你就是朝廷的脸面，别再犯这种低级的错事。”

沈淮序冷厉地说了寇辞。

凌宇候在宫门外，看到沈淮序步履生风地走过来，见他脸色阴怖，周身散出瘆人的寒气，顿感大事不妙。

他恭身地请人上了马车，一路上没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触到了沈淮序的霉头，无端地被迁怒责骂。

马车在新府大门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沈淮序下了马车，见到迎上来的庄里老嬷嬷，冷寒地问起：“她人还在不在府邸？”

老嬷嬷先是一愣，继而反应了过来，低声禀道：“簪娘子还在府上。”

沈淮序绕过影壁，快步往庭院走去，行至水榭凉亭处，见流萤坐在藤椅上，手上拿着小勺子，正吃着碗里的甜食。

他从她身后走过去，无声地站到了她的侧边。

流萤惊觉地抬眼看了上去，随手将勺子里的酒酿圆子递到了他嘴边：

“四少爷，尝尝这酒酿圆子味道如何。”

沈淮序低眼瞧着那碗圆子，冷寡地说：“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这般讨好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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