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孟浪
流萤察觉出苗头不对，余光瞟向了身后的凌宇。
凌宇无声地冲她摇了摇头，那一脸自求多福的表情暗示得不要太明显。
她端着那碗酒酿圆子，矜娇地从藤椅上站了起来。
“爷是不是醉酒了？”
“小酌几杯，无伤大雅。”
沈淮序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了那张红嫩的脸颊上，“不像簪娘子，一碟酒腌虾就能醉得胡言乱语。”
流萤不知哪里得罪了他，开口没一句好话，还处处刁难于她。
“怨我，知道你不喜甜食，还非要喂你一勺酒酿圆子。”
“这是酒酿圆子的事？”
“那是何事？”
流萤追问到底地说，“我愚不自知，还请四少爷明示。”
沈淮序抬手挥退了凉亭里的下人，直直地望进了她的眼里。
“去花街看探花使了？”
流萤之前还敢一身硬气地和他叫板，听了这话，媚眼一柔，荡出了无边的笑意：
“随遇要去街上看热闹，嫌一个人无趣，就拉着我一块儿去了。”
“嗯，还顺手拿了一束碧色玫瑰过去。”
流萤总算明白了他为何一回来就兴师问罪，敢情这是人赃并获地抓了她个现行。
她怯懦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就向前逼近了一步。
“偏偏探花使还看上了你手上的花束，给了你独一份的头彩。”
“四少爷，误会——”
流萤试着给自己开脱道：“那花是随遇献出去的。”
沈淮序只在乎一点，“那寇辞为何只记得花师簪娘子的名号？”
流萤没法和他将这件事掰扯清楚。
起初随遇提议去花街献花，说殷道士和宋伯儒都会去争这个头彩，她没将这事听往心里去。
直到随遇告诉她，探花使是同榜进士中最俊俏的郎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毕竟是三年一次的贡举，三年只能看上这一眼，她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谁成想这事还让他给晓得了，这叫她情何以堪。
沈淮序见她避开了目光，无名火窜了起来，数落了她道：
“不安分。”
“别的小娘子能去，我为何不能去？”
“你能和那些待嫁的小娘子一样？”
沈淮序痛斥了她道：“得陇望蜀，你怎么这么花，我稍不留神，家里的红杏就往墙外探出了头。”
流萤被他这般无端地指责，一时间竟然气笑出声。
“四少爷，我去花街看探花使，你心生不快，将来我不去凑这个热闹便是，你何必将话说得这般难听。”
“难听什么？”
“再怎么说，我也是待嫁的娘子。”
沈淮序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让她不去看探花使，她嘴上应承得爽快，心里却是极为不服气。
他一双深眼定定地凝视着她道：
“想让我娶你是不是？”
流萤不知他怎么扯到了这件事上，极为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脊背抵到了身后的红漆廊柱上，终是退无可退。
沈淮序上前一步，将她禁锢在身前，再次逼问着她：
“我发誓会娶你，你敢不敢无所顾忌地跟我好？”
他要的是毫无保留地相好，而不是每次都浅尝辄止，食髓而不知味。
流萤感受着他的呼吸沉沉地扑打下来，隔着微乎其微的距离，她被他周身散出的热意笼了个严实。
“四少爷，你醉酒了。”
她仓皇而逃，前脚刚刚迈出去，后脚就被他扯了回来，继而强势地按抵在廊柱上。
“回话——”
他的欲望一忍再忍，已然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她心鼓擂动，惶惶然不知所措。
在他目光的迫视下，她试着像上次一样攀住了他的脖子，却只能含吻到他下巴上冒出的青茬胡须。
他不稀罕这种小恩小惠，掐住她的下巴，最后逼问了一声：
“敢不敢？”
她的目光在颤动，僵持片刻后，她继续含情地吻住了他下巴上的胡茬，含糊地道一声：
“……敢……”
沈淮序猛然收住了她的细腰，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地往东厢房走去。
路上的老嬷嬷和老管事见状，顶着一张张毫无波澜的脸，纷纷低头避让到了一边。
东厢房的门被一脚踹开，随即又被里面的人用脊背抵上。
沈淮序没有半点醉意，他小酌的那几杯清酒，充其量只能助兴而已。
当年那半桶温水浇下去，他就看中了她的腰身丰腴。
旧时他在青楼红馆厮混，翻看过许多各式各样的画册，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派上用场，直到后来遇见了流萤。
他看到了比画册上还要香艳的尤物，从此在梦里做尽了荒唐事，而今将那些荒唐全部付诸于行动。
流萤想过的最后一步，不过是之前发生的种种罢了。
她没想到会磨去半条小命。
试着唤他四少爷没用，又喊了他四郎亦不顶事，最后直呼他郎君，还是白白地浪费口舌。
她低估了他对最后一步的执着。
神思涣散间，她悔不该松了那个口，让他如此地得寸进尺下去。
次日一早，随遇去东屋找流萤，发现她一夜没回来。
这事可大可小，就是不可张扬。
随遇闷坐在床炕上，心里乱糟糟的，就怕流萤在这些事上吃亏。
她放心不下地去找朱岁朝，关起房门，小声地问起：
“叔，昨夜你没将莹莹接回老宅是不是？”
朱岁朝蹲在地上，闷葫芦似的没有一个响儿。
随遇紧接着又问道：“莹莹留宿在了新府是不是？”
朱岁朝死死地抿着嘴，就是不说话。
随遇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气不过地说：
“朱大叔，你这样一句话不说会害了莹莹，要是沈小将军留了她，我就得去找江大夫，立马给她送汤药过去。”
“簪娘子留宿在新府。”
朱岁朝踟蹰了半日，憋出了两句话，“凌宇交代我不要将这件事声张出去，为了掩人耳目，他昨夜就让我驾了马车回来。”
随遇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她吩咐着：
“叔，晚点在医馆门口，你送我去一趟新府。”
朱岁朝迟疑地说：“可是凌宇让我这阵子都不要去新府。”
随遇恨恨地咬了牙道：“金屋藏娇，凌宇倒是替他主子想得周全，也不看我随娘子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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