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病倒
流萤从裴府回去后,便躺在床炕上一病不起。
她接连几日地发高烧,迷迷糊糊之际,总在不停地流眼泪。
随遇凑到她跟前,问她在说什么,她也只是蠕动着干涸的唇,什么也没说。
朱岁朝连夜出去请郎中,刚刚套好马鞍,府邸大门就被人叩响。
他匆匆赶过去开门,便见裴尧臣站在了府邸廊檐下。
“裴公子,这么晚了,你上门所为何事?”
“朱叔,听管家说簪娘子病了,我请了临安有名的大夫过来给簪娘子看病。”
朱岁朝赶忙推开大门,将他们请进屋,着急忙慌地说着:
“簪娘子连着高烧了五日,请了三个郎中看诊都不见好,我这不套好了马车,正要出门去请郎中,公子就过来了。”
裴尧臣近来忙得抽不开身,无暇他顾。
若非管家过来给簪娘子送银子,他还不知道她自那日回府后便高烧不退,病得一塌糊涂。
随遇陪同大夫进到后院厢房,给流萤把了脉。
一盏茶功夫后,大夫从后院出来,回应了裴尧臣的关切:
“簪娘子忧思过重,久郁而伤脾胃,加之先天不足,阳气虚亢,外感风邪不愈,治以滋阴降火、补脾益肺为主,老夫开个方子,且抓几副中药煎服试试。”
朱岁朝将大夫送回医馆,顺道捡药回来。
随遇听了大夫这番话,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莹莹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忧思过重,一病不起呢?”
“老奴或许知晓个中内情。”
管家不得不站出来道,“簪娘子这病,怕是被吓出来的。”
裴尧臣当即喝令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日老奴和簪娘子一起在响水池修葺出水口,侍卫过来清场,恰逢太子经过,统领便命令我们全部跪在地上。”
“簪娘子在太子经过时稍稍抬了头,统领便拔剑出鞘,还好老奴眼疾手快,一把按低了簪娘子的头,统领才没一剑砍到簪娘子的脖子上。”
“许是这事吓坏了簪娘子,她起身时哭得满脸是泪,老奴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成想簪娘子会吓出病来,老奴有负大少爷的重托。”
随遇听到流萤的遭遇后,再也没办法释怀。
“莹莹这病就是被你们吓出来的。”
她怒斥了裴尧臣道:
“她就是去裴府做花师,才遭了这么大的罪,差点连命都没了,你们还敢来这里做好人,出去,这府里不欢迎你们。”
裴尧臣起身致歉道:“随娘子,怨我,此事错全在我。”
他深感自责,簪娘子要是有任何闪失,他第一个难辞其咎。
随遇不欲与他们多说,直接将他们轰出了大门口。
她气归气,倒也没将大夫开的汤药拿去倒掉。
毕竟是临安名医开的方子,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汤药一勺勺地喂进了流萤的嘴里。
次日一早,流萤的高烧退了。
管家又带了大夫过来给流萤复诊。
随遇前去开门,她将大夫恭恭敬敬地迎进府里,却将管家拦在了门外。
“我还是那句话,这府邸不欢迎你们,不过——”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了管家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兜。
管家领会了她的深意,赶紧将手里提着的糕点补品全都送到了她手里,再三致歉道:
“随娘子,这事不怨大少爷,是老奴没照顾好簪娘子,才会让簪娘子得此大病。”
随遇没听他辩解,拿了大包小兜后,甩手就将他关在了门外。
管家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大少爷为着这件事内疚不已,寝食难安,若非手上有一堆公务要处理,只怕大少爷恨不能日日守在簪娘子身边。
堂堂临安知府的嫡公子为着一个花师卑微如此,当真是上心了。
流萤只在随遇不在的时候,才会睁眼醒过来。
她呆滞地望向顶上的房梁,目光涣散,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高烧不退的浑浑噩噩里,她一度觉得自己活在荒诞里。
之前一病不起,是沈淮序执意要纳她为妾,她抵死不从,这次久病不愈,是沈淮序要娶裴家嫡女为正妻,她哀莫大于心死。
是她妄念,区区一介丫鬟,还奢望成为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就这出身,他赏她一个贵妾的身份,已然是抬举她了,她就应该感恩戴德,不要得寸进尺。
可她不做妾。
过往瑶娘的经历反复地浮现在脑子里,被恩客刁难被谩骂被侮辱,还有崔嬷嬷被困在那一方杂院里的逼仄,一次次地将她唤醒。
她刷了九年的恭桶,历经千辛万苦才逃到这片开阔地里,不该就这么回到沈淮序的身边,只做他的一个妾。
流萤拎清了一切,那些莫须有的情愫,全被她埋葬在了过往里。
如今病去如抽丝,她也要一点点地振作起来。
流萤下床洗漱更衣。
她坐在日光稀薄的院落里,看着案桌上的那碗白粥,好几次强迫自己喝下去,粥到嘴边,又泛起阵阵恶心,怎么都下不了口。
忽而想起了崔嬷嬷很久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再大的难事咬咬牙就挺过去了,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囫囵一口也就咽下去了,填饱肚子活下去,比什么事都来得要紧——
她哪有什么伤春悲秋的命,好好地活下去才是根本。
流萤拿起那碗白粥,囫囵地喝了下去。
随遇回来看到她喝光了一碗白粥,欣喜地道:
“莹莹,你怎么起来了,身子好些没有?”
“我好得差不多了。”
流萤想起屋子里那堆吃不完的糕点,心疼银子地道:
“师姐,你这风水相师也不好当,赚钱不易,这糕点能少买点,就别买了。”
“这糕点不是我买的,是裴尧臣送上门的。”
“裴公子?”
随遇握住了她的手,无比怜惜地道:“莹莹,你就别瞒我了,我知道你为何一病不起。”
流萤明明什么都没说,她怎么又知道了,“为何?”
随遇说起这件事,依旧恨恨不能平:
“你要不是去裴家做花师,也不会被侍卫吓得一病不起,归根结底,这都是裴家欠你的。”
“当初在青莲寺,温闫要将我抓去府衙审讯,你怎么没见我吓得一病不起?”
随遇隐隐猜到了真相,却又不敢说出来,“所以?”
流萤拿她没辙了,“我患病这事,和裴家没有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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