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不欢迎你的到来

电话那头的沉默像块湿冷的棉花，堵得盛妍胸口发闷。

她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收紧，指节泛出青白，声音里带着最后一点不肯死心的追问：“李律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李律师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程太太，您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我不便明说，但圈内最近确实有风声，只要是涉及您和程总的离婚案，不管是哪个律所，都没人敢接。”

“没人敢接？”

盛妍重复着这四个字，只觉得一股气血猛地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早知道程方煜强势，却没料到他会用这种近乎霸道的方式堵死她所有的路，“是他威胁你们了？”

“程总的手段您应该清楚。”

律师的语气里满是无奈，“我们小律所经不起折腾，前几天有家大所刚接了类似的咨询，第二天就被程氏撤了两个合作项目，损失上千万，您……您还是再跟程总好好谈谈吧，硬碰硬对您没好处。”

后面的话盛妍已经听不清了，她机械地说了句“谢谢”，挂断电话，手机从掌心滑落在飘窗的软垫上，发出一声轻响，却像砸在她心上。

窗外的天已经亮透了，淡金色的阳光穿过玻璃，落在她裹着的薄毯上，暖得有些刺眼。

盛妍抬手遮住眼睛，嘴角却忽然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原来他不是不在乎，只是在乎的方式从来都是这样，用权力和威胁把人困在身边，像圈养一只不愿驯服的宠物。

她气吗？当然气，气他的蛮不讲理，气他的自私霸道，气自己连争取自由都要被他处处掣肘。

可气过之后，更多的是一种荒谬的无奈。

“靠别人不行，那就靠自己。”

盛妍深吸一口气，捡起手机，指尖在通讯录里再次停在“程方煜”的名字上。这一次，她没有犹豫，直接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听筒里传来程方煜带着几分不耐的声音，背景里似乎有键盘敲击的声响，像是在忙工作：“什么事？”

“我们谈谈离婚的事，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盛妍的声音异常平静，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和委屈，只剩下一种近乎冷漠的坚定，“李律师那边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别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程方煜，我们把条件谈清楚。”

电话那头的敲击声顿了顿，随即传来程方煜嗤笑的声音：“谈离婚？盛妍，你还真是执着。”

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敷衍，“我最近忙得很，公司一堆事要处理，没空跟你扯这些，离婚的事，以后再说。”

“以后是多久？”盛妍追问，“程方煜，你别回避……”

“我说了没空！”

程方煜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呵斥，“没事就挂了，我这边还在开会。”

不等盛妍再说一个字，电话就被粗暴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盛妍盯着暗下去的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壳，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期待，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彻底凉了下去。

忙？他昨天晚上还有空陪乔安琪去泡温泉，现在却说忙得没空谈离婚？

她自嘲地笑了笑，将手机扔在一边，起身走到洗手间。

镜子里的女人眼底带着浓重的红血丝，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整个人透着一股掩不住的疲惫。

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泼了把脸，冰凉的触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既然程方煜不肯谈，律所又不敢接，那她就只能自己找突破口。

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社交软件的推送提醒。

盛妍本没打算看，手指却下意识地划开了屏幕，她以前很少刷这些，可自从乔安琪总爱在上面发些似是而非的动态后，她反而养成了偶尔翻看的习惯，像是在自虐般确认对方的炫耀。

最新一条动态，正是乔安琪发的，发布时间是一分钟前。

配图是一张局部照片：背景是医院病房特有的白色墙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透明的药瓶，旁边摆着一篮新鲜的草莓，红得刺眼。

镜头的焦点落在一只握着温水杯的手上，那只手纤细白皙，手腕上贴着一小块医用胶布，显然是刚输过液。

文案写得格外暧昧：“一点小意外，膝盖磕破了点皮，本以为要一个人扛，没想到有人再忙都会赶过来陪着～有他在，再疼也觉得安心呀～”

盛妍的目光顿在最后那个符号上，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不疼，却格外膈应。

她滑动屏幕，点开照片放大，乔安琪的手没什么特别，可镜头角落的缝隙里，却露出了一抹熟悉的黑色衣角。

那是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质地柔软，衣角处有一道极淡的金色刺绣，那是程家定制服装的标志，程方煜的大衣上都有这个记号。

更让她确认的是，床头柜的边缘，还搭着一块手表的表带。

那是百达翡丽的经典款，表盘上的纹路她再熟悉不过。

刚才在电话里说“忙着开会”“没空谈离婚”的人，此刻正陪着另一个女人在医院，还被对方当成“贴心陪伴”发在社交软件上，隐晦地秀着恩爱。

盛妍盯着照片看了足足半分钟，然后缓缓退出界面，将手机扔回口袋里。

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连之前的无奈都淡了些，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带着秋日的凉意，吹得她打了个哆嗦，却也让她彻底清醒了。

程方煜的回避，律所的不敢接手，乔安琪的步步紧逼……这些加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困在中间。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清楚，她不能被困在这段荒唐的婚姻里。

可是她实在想不明白，既然程方煜这么喜欢乔安琪，何不直接签了协议书，省得三个人都难受。

盛妍抬手拢了拢身上的薄毯，目光落在远处渐渐升起的太阳上，眼底的疲惫被一丝坚定取代。她拿出手机，这一次没有再打给程方煜，而是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那是她大学时的同学，现在在司法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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