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你拿什么和我争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喂，是林薇吗？我是盛妍，有点事想麻烦你……”

医院病房的白色窗帘拉到一半，滤进的阳光软乎乎地落在地板上，乔安琪靠坐在床头，膝盖上盖着薄毯，刚输完液的手搭在毯子边缘，指尖轻轻蜷着。

程方煜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腿上摊着一份未看完的文件，指尖却悬在纸页上方，半天没动，满脑子都是方才盛妍在电话里说的那句“我们把条件谈清楚”，冷得像冰，扎得他心烦意乱。

“方煜，你别盯着文件了，”乔安琪先开了口，声音放得轻柔，带着点刚受过伤的娇气，却又刻意压着，显得格外体贴，“我真没什么事，就是下楼梯时踩空了，膝盖磕破点皮，缝了两针而已。”

她抬了抬受伤的腿，裤管卷到膝盖，露出一小块贴着纱布的伤口，“你也知道，我虽是搞药理研究的，但基本的医学常识还是有的，当时就是一下子懵了，下意识就给你打了电话……早知道你忙，我自己处理也能行的。”

程方煜这才回过神，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落在她的膝盖上，没什么温度地“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在文件封面上敲了敲。

方才盛妍的声音还在耳边转，那句“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像根刺，扎得他连思考工作的心思都没有。

乔安琪把他的敷衍看在眼里，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却很快掩过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不是公司的事很忙？还是……盛妍姐那边又说什么了？”

“没事，等会儿让护士来换次药，换完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语气里没什么温度，乔安琪捏着被子的手指紧了紧，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甘，却很快又换上温顺的笑。

“好，都听你的，不过……”

还不等乔安琪把话说完，程方煜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亮了，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标题格外醒目：【国内医学期刊《临床研究》获国际认可，主编沈叙团队成果登国际顶刊】。

程方煜没动，乔安琪却凑过身，假装好奇地念出声：“沈叙……这不就是沈医生吗？没想到这么厉害，国内果然藏龙卧虎。”

她感叹着，目光却瞟向程方煜的脸，见他终于睁开眼，才话锋一转，轻轻抚了抚自己的手腕。

“说起来，当年我要是没坚持搞罕见的基因病的专利，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那时候实验室条件差，不知道熬多少个通宵才把数据捋顺，还好最后能用在你身上，方煜，你还记得吗？当时医生说，要是没有那个专利技术，你……”

往后的话，乔安琪没有再说下去，这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程方煜紧绷的神经。

他猛地抬眼，看向乔安琪的目光里少了敷衍，多了几分复杂的缓和。

他怎么会不记得，当时除了生命的希望，还有她和盛妍鲜明的对比，当时心灰意冷的他，就是因为有了乔安琪的专利和耐心，才能有现在的他。

“伤口还疼吗？”

程方煜终于主动开口，语气比刚才温和了不少，他起身走到病床边，伸手碰了碰乔安琪的手背，温度微凉，“要是疼就说，别硬撑。”

乔安琪心里一喜，脸上却依旧是柔弱的模样，摇摇头，顺势往他手边靠了靠：“不疼，只是看到沈医生的新闻，想到了研究的不易。”

护士推门进来时，乔安琪正温顺地靠在枕头上，手里捏着程方煜递过来的温水杯，嘴角带着浅淡的笑。

她抬眼看向程方煜，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她知道，只要提起那个专利，程方煜就不会对她太冷淡。

而程方煜坐在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扶手，脑子里却又绕回了盛妍身上。她找律师被拒，现在会做什么？

刚才电话里那股破釜沉舟的劲儿，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样子，他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没拨通盛妍的号码，只是点开了和助理的对话框，敲下一行字：“查一下，盛妍最近联系了谁。”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护士拆纱布的轻响。乔安琪看着程方煜低头看手机的侧影，心里清楚，他还在想盛妍。

但没关系，她有的是耐心，只要那个专利还在，只要程方煜还欠着她的情，盛妍就永远别想顺顺利利的做这个程太太。

“方煜，盛妍姐她……”

程方煜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司机在楼下等你，我让助理送你回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好好休息，有需要再给我打电话。”

这话里的温和，比刚才更明显了些。乔安琪笑着点头，目送他转身离开，直到病房门关上，她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淡下去。

而走廊里，程方煜快步走向电梯，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助理的回复：“程总，查到盛小姐刚才联系了林薇，是司法局的工作人员，两人是大学同学。”

程方煜的脚步猛地顿住，眼底瞬间沉了下去。司法局？盛妍这是打算绕开律所，自己找门路？他捏紧了手机，指节泛白。

看来，她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婚。可他偏不让她如愿，不管她找什么人，用什么办法，这段婚姻，只能由他说了算。

电梯门缓缓打开，程方煜走进去，按下负一楼的按钮。

镜面映出他冷硬的侧脸，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冷得像冰：“帮我查个人，司法局的林薇，把她最近经手的事，还有和盛妍的往来，都查清楚。”

电梯厢体轻微晃动，镜面里的人影随灯光明暗交替，程方煜紧抿的唇线绷成冷硬的弧度，指尖捏着手机，机身边缘几乎嵌进掌心。

电话那头的人应了声“半小时内给您结果”，他直接挂断，耳边的电流余响里，反复跳着盛妍那句“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他到底在在意什么？明明是她先铁了心要走，可看着她绕开律所、找司法局的人，心口却闷得发慌，像被那团曾堵着盛妍的湿棉，反堵在了自己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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