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才是你的心理医生

意识沉入那片浩瀚的签到空间，指尖轻轻点向了那道刚刚凝固的紫色流光。

瞬间，一段无声的影像在他脑海中展开，如同被快进又精准定格的默片。

那是第十四次签到奖励，“短暂人格模拟”功能的系统演示。

影像中，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不断切换着身份，从暴躁的匪徒到冷静的学者，每一个微表情和肢体语言都堪称完美复刻。

凌晨三点的江城，万籁俱寂。

顾慎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倒映着平板电脑屏幕的冷光。

他没有丝毫睡意，指尖在屏幕上飞速划过，调出了一份加密文件。

他闭上双眼，在脑中调用系统，开始了一场无声的推演。

【推演目标：渡鸦】

【输入变量2：目标近72小时全部行为录像】

【输入变量3：目标语音频谱样本】

系统空间内，无数数据流如瀑布般冲刷，交织成一张复杂的人格图谱。

顾慎的意识沉浸其中，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耐心地寻找着猎物留下的最细微的痕迹。

几分钟后，图谱上一个节点亮起了刺眼的红光。

【异常警报：共情表达模块延迟0.6秒】

0.6秒，对于常人而言不过一瞬，但在心理学的微表情分析中，这是一个足以致命的破绽。

这是典型的人工情绪模拟特征，无论算法多么精妙，情感的输出永远比逻辑判断慢上一步。

她可以模仿悲伤，但她的悲伤缺少前奏；她可以表现关切，但她的关切没有温度。

顾慎睁开眼，他在平板上用红笔飞快地圈出三处画面：一处是“陈昭然”在与病患家属沟通时，嘴角上扬的弧度比眼神中的“关切”早了半秒；一处是她在听到噩耗时，瞳孔并未出现生理性的瞬间收缩；最后一处，是她在一次团队会议上，附和众人大笑时，喉部的肌肉震动频率与真实的笑声频谱存在偏差。

“不是她不够像一个顶级的心理医生……”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而是她太像了。像一个被输入了无数教科书案例，严格按照程序执行的人工智能。”

没有丝毫犹豫，他拿起另一部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老周，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困倦声音：“小子，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我要用林教授那封没用过的推荐信，”顾慎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像是在下达一个不容置喙的指令，“帮我插个队，进你们那个‘高管心理评估项目’。”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才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你确定要亲自下场？那里现在是漩涡中心。”

“漩涡，才好抓鱼。”

次日清晨，江城省心理学会的官方网站悄然更新了一条通知：为加强对本市重点企业高管的心理健康支持，特邀海外归国心理学专家“顾明远医生”加入江城企业高管心理干预试点项目，担任特聘顾问。

几乎在同一时间，位于城市另一端，一间装修极简的公寓内，代号“渡鸦”的女人收到了影阁内部系统发来的邮件。

邮件内容简短而冰冷：“目标任务‘苏晚晴’接触权限变更，原定计划暂缓执行。原因：背景审查存在存疑项。”

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尚未完全苏醒的城市。

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哒哒声，像某种古老的密码。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有人动了我的入场券。”她低声说，声音轻得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她转身走到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

无数数据流和监控记录在她眼前闪过，她以非人的速度回溯着近48小时内所有与项目相关的接触点。

最终，画面定格在市三院副院长办公室的一份文件上。

那是一份加急审批的专家引进函，而在审批人签名那一栏，一个龙飞凤舞的电子签名赫然在目——经过系统比对，其笔迹特征与心理学界泰斗林教授的习惯性写法，吻合度高达99.7%。

而林教授，三年前就已经因病隐退，从不参与任何行政审批。

苏晚晴是在公司内网上看到项目组人员变动通知的。

当“主治医师：顾明远”这几个字映入眼帘时，她握着鼠标的手指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

顾明远……顾慎。

只是巧合吗？

她怔了片刻，随即恢复平静，关掉了页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当晚，闺蜜白露约她去常去的咖啡馆，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关切。

“晚晴，我听说了，项目组给你换了个新医生。听说这位顾医生是专门研究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权威？你……”白露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问，“你该不会……还在想顾慎的事吧？”

“你想多了，”苏晚晴搅动着杯中的拿铁，拉花在漩涡中渐渐模糊，“我只是去完成公司的硬性要求，对我来说，医生是谁都一样。”

话虽如此，回到家后，她却鬼使神差地从抽屉最深处翻出了一部许久不用的旧手机。

充电开机，屏幕亮起，她熟练地打开短信箱，翻到三年前那个刺眼的日期。

最后一条信息，来自那个她以为早已从生命中抹去的人。

“晚晴，别让任何人替你做决定。包括我。”

她盯着那行字，良久，指尖颤抖着按下了“保存”键。

与此同时，医院信息科的小杜正在做着最后的档案整理准备下班。

出于职业习惯，他顺手检查了一下前日的服务器日志，一个异常的访问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顺着IP地址追溯，调取了地下车库B区的监控录像。

画面中，“陈昭然医生”的身影出现在一辆黑色轿车旁，与她交谈的，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当男人抬头的瞬间，小杜的心脏猛地一缩——那张脸，正是警方内部监控名单上的关键人物，沈默。

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迅速用手机翻拍下关键帧画面。

他不知道，就在他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他工位上方的通风管道里，一个针孔大小的摄像头红光微闪。

当晚，小杜回到家中，刚打开电脑，一封没有任何发件人信息的邮件便自动弹了出来。

邮件内容只有一张照片和一行字。

照片上，是他年迈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接受透析的场景。

而那行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入他的心脏。

“删除照片，否则你母亲的透析费，就没人付了。”

他浑身冰凉，颤抖着双手关掉了邮件页面，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

在长达十分钟的死寂后，他深吸一口气，悄悄将那几张原始照片上传到了一个加密的私人云盘，并设定了一个程序：若自己48小时内未登录确认安全，文件将自动发送至一个他早已背下的邮箱——老周的私人邮箱。

周三清晨，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心理科的诊室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顾慎穿着一身洁白的医生大褂，站在镜子前，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他闭上眼，启动了“短暂人格模拟”。

【模拟对象：林教授最得意的门生，周行宇】

【面部微调启动……声线频谱匹配……行为习惯复刻……】

镜中的男人面部轮廓发生着极其细微的变化，眼神变得更加温和而深邃，连左手无名指习惯性摩挲钢笔的小动作都复刻得惟妙惟肖。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个曾经的顾慎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文尔雅、值得信赖的“顾明远医生”。

他推开诊室的门，苏晚晴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翻看着一本心理健康手册。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

“苏小姐，请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三秒钟。”顾慎的声音温和而沉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安抚力量。

苏晚晴下意识地照做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瞳孔发生了轻微的扩张。

【系统提示：检测到潜在信任激活信号，强度等级：初级】

顾慎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缓缓走到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

“我们今天不谈病情，也不做任何评估。”他将手中的记录板放在一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看着她，“我们只聊一个假设。”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仿佛一个秘密的分享者。

“如果一个人，死了三次，他还算真正地活着吗？”

诊疗结束，苏晚晴走出诊室时，神情有些恍惚。

等候在外的白露立刻迎上来，急切地问：“怎么样？那个顾医生……没为难你吧？”

苏晚晴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他很奇怪……他说的话，像是在等我回答一个，很久很久以前就该回答的问题。”

而在诊室内，顾慎已经坐在电脑前，调阅着刚刚生成的苏晚晴初步评估问卷。

在问卷末尾的“其他补充”一栏，一行清秀的手写备注，瞬间攫住了他的目光。

“我觉得他认得我，可我不敢确定。”

顾慎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拿起加密手机，给阿豹发去一条指令：“启动‘认知反哺计划’。从今天起，每一次治疗结束后，根据我的指令，向目标植入一条关于‘虚假关怀’的识别线索。”

指令发出，他脑海中的签到空间里，那枚代表着核心能力的金色签文轻轻颤动了一下，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在签文表面浮现。

【被动技能“情绪屏障”激活条件已达成：50%】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

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正从对面的楼宇掠过，无声地振动着翅膀，融入了城市灰色的天际线。

顾慎的目光追随着那只黑鸦，直到它变成一个微不可见的小点。

他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植入线索，需要一个锚点……一个能将虚拟的警示与她现实的经历牢牢锁死的锚点。

仅仅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远远不够。

他必须知道，在她被卷入这场风暴之前的那些日子里，她的世界，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轨迹在运行。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这一次，他的手指没有停留在心理评估软件上，而是打开了一个拥有更高权限的后台数据库。

光标，在“访问记录”的搜索框里，静静地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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