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商业竞争
夜色如墨，家属院里零星亮着几盏昏黄的路灯，顾秋月跟着小战士刚走到大院门口，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门卫室前来回踱步，神情焦灼。
“顾同志！可算找到你了！”一中校办工厂的外勤人员小起一眼看到她，立刻小跑着迎上来，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顾秋月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仍保持镇定：“小赵同志，这么晚过来，是厂里有什么急事？”
小赵瞥了眼旁边的小战士，压低声音：“王主任让我连夜赶来送信，情况紧急。”他从军绿色挎包里掏出一封盖着红章的信函，“‘远大劳保厂’今天下午直接找到我们李副厂长那儿去了。”
顾秋月接过信函，就着门卫室的灯光迅速浏览，越往下看，她的眉头蹙得越紧。
“他们不仅质疑你们的生产能力，还拿出了比你们低百分之十五的报价。”小赵补充道，声音里透着担忧，“说话很难听，说军属作坊是‘临时搭的草台班子’，质量时好时坏，还暗示……暗示上次那批手套有问题。”
顾秋月敏锐地抬头：“他们怎么知道手套的事？”那场由王二柱引发的质量风波从未对外公开，只在内部处理完毕。
“王主任也觉得奇怪，对方对我们厂和你们作坊的情况似乎很了解。”小赵压低声音，“李副厂长有些动摇，但王主任据理力争，最后决定明天上午开个特别会议，专门讨论这批工装订单的事，王主任让我悄悄来通知您，明天一早务必带上最好的样品和所有资质证明，做好准备应对质疑。”
“明天上午几点？”
“九点整，在厂办二楼会议室。”小赵看了眼手表，“我得赶紧回去了，顾同志你们一定要准备充分，我觉得对方来者不善。”
送走小赵，顾秋月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夏夜的微风拂过面颊，却吹不散心头的凝重。
“远大”的攻势来得又快又猛，明显有备而来，不仅低价竞争，还直击军属作坊最脆弱的环节——生产稳定性和质量一致性，更让她警惕的是，对方似乎对作坊内部有所了解，这消息是从哪里漏出去的？
推开家门，客厅的灯还亮着。
谢时屿正坐在桌前看书，见她回来，放下书本：“回来了？我熬了绿豆汤，现在应该能喝了。”
顾秋月把校办工厂的信函递给他，简单说明了情况。
谢时屿仔细看完，神情沉稳：“这是正常的商业竞争，虽然手段不太光彩，关键是要证明作坊的实力和信誉，军属的身份反而是你们的优势。”
他顿了顿，指出，“对方信息灵通，未必是作坊内部问题，家属院人多口杂，或许是从别的渠道听了一星半点加以夸大。”
他的话像定心丸，让顾秋月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她坐到桌前，谢时屿已经盛好一碗绿豆汤放在她面前。
“他们的报价比我们低那么多，不正常。”顾秋月分析道，“除非偷工减料或者有别的猫腻。”
“所以明天不仅要带样品，还要带上详细的成本核算和质量管控说明。”谢时屿起身从书柜里取出一个文件夹，“这是之前帮你们整理的资质文件，我又补充了些内容。”
顾秋月惊喜地翻开文件夹，里面不仅有序地排列着军属证明、过往订单记录、表扬信，还有谢时屿手写的一份质量管控流程说明。
“你怎么想到准备这些的？”
“未雨绸缪。”谢时屿微微一笑，把手轻轻放在她肩上，“你们作坊越做越大，迟早会遇到竞争对手，提前准备总没错。”
夫妻俩在灯下低声商讨，谢时屿帮顾秋月梳理应对思路，不时提出中肯建议，顾秋月忽然想起李彩凤的事，感慨道：“幸好上次果断处理了李彩凤的问题，要是现在被他们抓住真正的质量把柄，恐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
夜深了，谢时屿劝她休息，顾秋月却坚持要再准备一会儿，她将明天要带的工装样品重新检查一遍，确保针脚细密均匀，布料挺括；又核算了一遍成本，确认自家的报价合理透明；最后把资质文件分门别类整理好，用标签纸做了标注。
作为曾经的京大学生，现在的中学老师，她充分发挥逻辑清晰的优势，准备了简洁有力的应对说辞，忙完这一切，窗外已泛出鱼肚白。
清晨七点，顾秋月叫上张秀梅，简单说明了情况。
“太欺负人了！”张秀梅气得瞪大眼睛，“肯定是有人背后乱嚼舌根！”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时候。”顾秋月平静地说，“今天你跟我一起去，作为质检代表。其他姐妹那边，咱们开个短会，稳定军心。”
作坊里，八位军嫂听完顾秋月的简短通报，既愤慨又担忧。
“大家照常工作，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保证手上活计的质量。”顾秋月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咱们的产品经得起检验，没必要害怕公平竞争。”
众人士气被鼓舞起来，纷纷保证会拿出最好的状态。
上午八点五十分，顾秋月和张秀梅带着精心准备的材料和样品，站在一中校办工厂会议室门口。门内隐约传来谈话声，似乎人已经到齐了。
顾秋月深吸一口气，与张秀梅交换一个眼神，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里，王主任和几位厂领导坐在一侧，对面是三个陌生面孔——想必是“远大”的人。
其中一个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坐着，见到她们进来，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眼神里充满挑衅想必是那王二柱了。
果然，王主任站起身，表情复杂：“顾同志，你们来了，这位是远大劳保厂的孙厂长，旁边是他们的……业务顾问，王二柱同志。”
王二柱慢悠悠地站起来，假惺惺地笑着：“顾老师，张嫂子，你们好，没想到咱们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种场合。”
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秋月身上，等待她的反应。
顾秋月连个眼神都欠奉，她稳住心神，面色平静地走向会议桌，这场硬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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