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旧事

逍遥脚步猛然顿住。回首时，石凳空空如也，唯余一片梅瓣飘落。

"怪事..."他摇头低语。

逍遥行至道观前庭，正遇玄真道长执帚清扫落梅。四周人迹已稀。

"逍遥公子还未归去？"老道停帚问道。

"略耽搁了些时辰。"

玄真将扫帚靠放石栏："若公子不急着回府，不如入观小叙一番？"

逍遥想起先前两次婉拒，这次终是颔首："那便叨扰道长了。"

青烟袅袅的静室内，玄真道长执壶斟茶，琥珀色的茶汤在白玉盏中漾开涟漪。

"此番多亏逍遥公子解围，"老道将茶盏推过，"否则我青云观百年清誉，怕是要毁于一旦。"

逍遥接过茶盏："道长不必挂怀。我本是为与周公子的交易，并非特意相助。"

"君子论迹不论心。"玄真拂尘轻扫，"他日公子若有所需，贫道定义不容辞。"

"好。"逍遥举盏致意，"那便先行谢过。"

茶雾氤氲中，玄真道长忽然放下茶盏，瓷底在檀木案几上叩出清响："逍遥公子可信"命由天定"之说？"

逍遥指尖微顿："道长此话怎讲？"

老道拂尘轻扫，目光如炬："上回相见，贫道曾细观公子面相。"他顿了顿，白眉下的眼睛精光闪烁，"按命理推算，公子本该是早夭之相，活不过弱冠之年。"

茶炉"咕嘟"作响，水汽在两人之间缭绕成幕。

逍遥沉默良久，忽然轻笑一声："其实..."他摩挲着茶盏上纹路，"我已死过一次。"盏中茶汤微漾，映出他深邃的眼眸，"如今竟分不清，此处是死后世界，还是从前种种才是大梦一场。犹如庄周梦蝶一般。"

玄真道长轻声道："所以先前公子问贫道"能否回去"，指的便是回到梦中世界？"

逍遥默然颔首，茶汤映出他微蹙的眉峰。

逍遥缓缓点头，窗外忽有夜风穿堂，吹得烛火剧烈摇曳。

"三千世界，恒河沙数。"玄真忽然蘸着  spilled  的茶水，在案上画了个首尾相衔的阴阳鱼，"佛家说一花一世界，我道家讲"三十六洞天"。"茶水在鱼眼处积成两汪小潭，"或许公子所谓梦境，不过是另一个真实存在的天地。"

一片梅瓣从窗缝飘入，正落在阴阳鱼的交界处。

逍遥指尖轻点茶盏，忽然抬眸："道长如何看待"天圆地方"之说？"

玄真道长执壶的手微微一顿，茶汤在盏中荡起涟漪："逍遥公子可是对此有所质疑？"

"不过是请教道长罢了。"

老道沉吟片刻，拂尘扫过窗外的夜空："天地何其广袤，贫道不过井底之蛙，岂敢妄断先贤？"他望着天际星辰，"但千百年来无人推翻此论，想来......自有其道理。"

逍遥沉默不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前世的知识清晰地告诉他，大地应当是圆的——就像临渊城港口那些往来商船，总是先露出桅杆顶端，再渐渐浮现整个船身。这些年在东海办案时，他特意观察过无数次，此世的海平面同样遵循这个规律。

"可是......"他在心中暗叹，"就算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

临渊城那些老船工们世代相传的"地平说"，朝堂上大臣们引经据典的"天圆地方"，还有玄真道长方才笃信的先贤之论，在这个世界，这些都是不容置疑的真理。若他贸然说出"地圆说"，只怕立刻会被当成疯子。

更何况......

逍遥突然攥紧茶盏。无论是前世通过教科书学到的知识，还是今生亲眼所见的桅杆现象，说到底都不是他亲身验证的。"谁知道所谓"地球"，会不会是另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多谢玄真道长解惑。"他忽然起身，衣袖带翻了一滴残茶。

老道执拂尘还礼，白眉下的眼睛似要看穿什么，却终究没有多言。

走出观门时，逍遥忍不住回望了一眼。檐角铜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仿佛在嘲笑世人固守的认知。他仰头望向满天星斗。

那些闪烁的星辰，在某个世界的天文学家眼中，或许都是与太阳一样的恒星。但在此刻的他看来，却只是悬挂在苍穹上的明灯。

"究竟哪个才是真实？"夜风卷起他的衣袂，答案似乎也随着梅香消散在黑暗里。

细雪簌簌落下，逍遥踏进府门时，檐下的灯笼已点亮。饭厅里炭火烧得正旺，老太爷端坐主位，清荷正帮着二婶布菜，景明与二叔已在桌前等候。

"回来了？"老太爷搁下茶盏，"今日可有收获？"

逍遥解下沾雪的外袍，将周琰所言——东瀛使团、南楚异动、陛下布局——细细道来。说到公主可能被假意惩处时，清荷突然插嘴："所以赵冷月姐姐其实不会有事嘛！"

"放肆！"二婶手中的汤勺"铛"地敲在碗沿，"要称公主殿下！"

清荷吐了吐舌头，埋头扒饭。景明在桌下悄悄踢了她一脚，惹得小姑娘直瞪眼。

老太爷的筷子在碗边轻轻一搁："那你自个儿是怎么想的？"

逍遥放下汤匙："孙儿总觉得...此事蹊跷。"雪光映得他眉眼深沉，"陛下若真不想嫁女，一道圣旨便可回绝，何须大费周章？"

"况且..."他指尖划过桌沿，"为一公主赌上两国战事，这..."

"保下公主，陛下定会。"老太爷突然打断，枯瘦的手指蘸了酒水，在桌上写了个"萧"字又迅速抹去，"至于缘由...涉及一桩旧事，你不必知晓。"

"此法未免太过儿戏。"逍遥皱眉，碗中热汤腾起的雾气模糊了他的神情。

老太爷却摇了摇头，枯瘦的手指轻叩桌面："看似儿戏，实则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

"最快？"逍遥敏锐地抓住这个词。

"够了。"老太爷突然沉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陛下自有圣裁，臣子妄加揣测，便是大不敬。"


　　(https://www.dindian55.com/html/4843/4843306/11111091.html)


1秒记住顶点小说网：www.dindian55.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dindian5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