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能报官
摄政王府的书房里，顾渊将擦拭干净的古剑放回剑鞘。
“想好了？”他问。
顾九卿站在他对面，身形笔直，“想好了。”
“朝堂是潭浑水，你想把它搅得更浑，还是想让它清一些，都随你。”顾渊终于抬起头，他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片刻之后，只说了一句，“别把自己陷进去。”
顾九卿没应声，只对着他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顾渊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玄色衣角消失在门外，他才重新拿起案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嘴角牵动了一下。
这世道，是该有几道光了。
京城另一头，将军府里却远没有摄政王府的这份静心。
陆景轩休沐回府，一脚踏进门，就觉得不对劲。
府里安静得过分，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连个大声说话的都没有。
他找了一圈，没见到陆莹，也没看到陆文倩，最后只能黑着脸，直接闯进了虞婉宁的院子。
虞婉宁正在看账本，听见他杂乱的脚步声，连头都没抬。
“母亲，莹儿和二姑母呢？”陆景轩开门见山，话里带着质问。
“我不是府衙，不管寻人。”虞婉宁翻过一页账册。
陆景轩被她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噎得心头火起，“府里就这么几个人，她们不见了，您会不知道？您又对她们做什么了？”
他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一阵比他更急的脚步声。
陆文倩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哭哭啼啼的丫鬟，她一进屋，就直奔虞婉宁而来，伸手指着她的鼻子。
“虞婉宁！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派人偷了我的东西！”她眼珠子都红了，“我那套翡翠头面！还有我压箱底的东珠！全都不见了！府里守卫森严，除了你，谁有这个本事！”
虞婉宁终于搁下了手里的账册，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撒泼的妇人。
“我的院子，连你都进不来。你的院子，谁又有本事进去偷东西？”
一句话，让陆文倩的哭嚎卡在了嗓子眼。
陆景轩也愣住了，他看看陆文倩，又看看虞婉宁，心里那点怀疑瞬间就偏了方向。
“二姑母，您别急，您说清楚，到底丢了什么？”
“我那套帝王绿的翡翠头面啊！”陆文倩一拍大腿，哭得更凶了，“还有一对南海的珍珠耳坠，那可是我当年的嫁妆！加起来，少说也值上千两银子！”
上千两！
陆景轩倒抽一口气。
他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想到了一个人。
“是陆莹！”他脱口而出，“姑母，您想，府里最近手头紧的，除了我们，还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下手的，除了她，还有谁？”
陆文倩的哭声停了，她呆呆地看着陆景轩，嘴唇哆嗦着，就是不肯相信。
“不……不会的……莹莹她……她怎么敢偷我的东西？”
“她有什么不敢的？”陆景轩被她的愚蠢气笑了，“她连府库都敢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姑母，您那点东西，怕是早就被她拿去填那个穷书生的无底洞了！”
陆文倩的脸唰一下白了，她想起前几日陆莹偷盗被抓，想起她哭着喊着要钱的模样，心里那点不信，顿时塌了。
“这个小畜生！她怎么敢！”陆文倩气得浑身发抖，下一秒，她又把矛头对准了虞婉宁，“都是你！要不是你克扣用度，莹莹怎么会去做这种事！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东西是陆莹偷的，你找我要？”虞婉宁觉得好笑，“二姑奶奶，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我不管！反正这事因你而起，你就得负责！”陆文倩开始胡搅蛮缠。
“够了！”陆景轩厉声喝止她，他上前一步，对着虞婉宁，“母亲，既然事情发生在将军府，您身为当家主母，总不能坐视不理。依我看，此事非同小可，还是报官吧。”
“报官？”陆文倩下意识地反驳，“不行！不能报官！”
“为什么不行？”陆景轩压低嗓音，“姑母，您糊涂了？这正是个好机会！我们一口咬定，就是府里进了贼，让官府来查。她虞婉宁是主母，府里失窃，她难辞其咎！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把她也拖下水！您那上千两的珠宝，难道就这么算了？”
陆文倩被他说得有些动摇，可一想到官府，心里还是发怵。
虞婉宁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姑侄俩演戏，慢悠悠地端起茶，补了一句。
“好啊，报官吧。我也想看看，顺天府怎么断这桩家贼案。”
她这话，成了压垮陆文倩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一咬牙，“报！现在就去报官！”
顺天府的官差来得很快。
为首的府丞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脸精明，在府里转了一圈，又分别问了话。
陆景轩在一旁不停地暗示，说府里最近人事变动大，有些下人手脚不干净，又说主母治家严苛，或许有人怀恨在心。
那府丞听着，只是不置可否地点头，最后，他直接问陆文倩。
“陆二夫人，您最后一次见到那些珠宝，是在什么时候？”
“就……就是三天前。”
“令侄女陆莹，是何时离府的？”
“昨天一早。”
府丞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直接了当地下了结论：“此事，十有八九是令侄女所为。据下人说，她最近与一个外地来的书生走得很近，不如先去那书生落脚的客栈看看。”
陆景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本想把水搅浑，把火引到虞婉宁身上，谁知这府丞竟如此直接，三两句话就把目标锁死在了陆莹身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杀到客栈。
掌柜的一见这阵仗，腿都软了，连忙把人引到楼上。
可那间房的门，只是虚掩着。
衙役一脚踹开门，屋里空空如也，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上的茶杯还是凉的。
“人……人呢？”陆文倩冲进去，不敢置信。
掌柜的战战兢兢地回话：“那……那位姑娘和林公子，今天一早就结账走了，说是……说是要去南边访友。”
“啊！我的珠宝啊！”
希望彻底破灭，陆文倩再也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捶着地嚎啕大哭。
那上千两的珠宝，是她全部的指望，现在全都没了！
虞婉宁站在门口，看着这片狼藉，急忙上前扶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陆文倩，话却是对着府丞和陆景轩说的。
“大人，您可一定要把人找回来啊！莹莹她虽然做错了事，可到底是我陆家的孩子，年纪小，怕是被人骗了！这要是落在歹人手里，可怎么得了！”
她又转向陆景轩，不经意地提醒道：“景轩，我前几日貌似听莹莹提过一句，说那个林公子是来赶考的。你不如去今年科考的名单里找找，兴许能找到他的籍贯住址。只要找到了那个书生，还怕找不到莹莹吗？”
陆景轩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他看着虞婉宁那张写满关切的脸，最终还是点了头。
“好，我这就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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