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要回红雾兰雀

半刻钟后，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

江风禾着粉色千桃锦衣，头戴同色系的玉桃花发簪婷婷袅袅行出。

晨间细碎的阳光越过屋檐打在她身上，为她本就艳丽的面庞渡上一层薄薄的金色柔光。

“啪嗒！”江崇光手中折扇掉落在地，痴痴地看着那神妃仙子般的美人儿，竟是连伪装都忘了。

江月影见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忙风风火火地冲上前，抬起双手遮住兄长视线，扯着嗓子高声道：“大哥！”

“嗯？”江崇光从惊艳中回过神来，艰难地咽了咽唾沫，佯做淡定道：“怎么了？”

“你折扇掉了！”江月影指了指掉在地上的折扇，而后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提醒道：“大哥，你们可是兄妹！”

闻言，江崇光淡淡扫了小妹一眼，躬身捡起地上的折扇：“我自有分寸，还轮不到你来管我！”

“你们在说什么呢？”江风禾莲步行至二人身侧，黑白分明的眸中满是好奇。

“这你就要问她了！”江崇光拍了拍手中折扇上的灰，斜眼睨了自家小妹一眼：“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不是戏弄你大姐便是折腾我这个做大哥的，方才我险些被你一嗓子喊聋了！”

看着男子镇定自若的模样，江风禾唇角微微翘起，亲昵地揽住便宜妹妹的肩膀，为她开脱道：“月影年岁尚小，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玩心大些也正常。”

“小？”江崇光又斜晲了小妹一眼，鼻腔中溢出一声轻哼：“不小了，明年就及笄了！”

四目相对，江月影一个激灵，下意识往长姐身后缩了缩。

江风禾自然地将人护在身后，一如过往在江家的每一年：“只要还未及笄便是小姑娘，大哥你别总凶月影，有什么事好好说！”

“好！”江崇光笑着点点头，目光轻飘飘扫过那张艳丽的脸蛋，语调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快回前院吧，爹娘该等急了！”

江风禾微微颔首，握紧便宜妹妹的手朝院外行去。

江月影目光落在长姐艳丽的面庞上，那张过分美丽的脸与记忆中苍白又怯懦的脸重合，相同的是，当时的长姐也如今天这般挡在她身前。

长姐待她，似乎从未变过。

若江风禾是她的亲姐就好了，那她一定很幸福，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兄长占了嫡长子的位置，亲姐与七皇子有婚约在身，原本还算受宠的她如今成了府里的透明人，只有在替亲长姐出头时才能得到爹娘赞许的眼神和夸奖。

感受到便宜妹妹长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江风禾眼睑颤了颤，垂眸敛去眼底飞速闪过的笑意。

她只是帮着说两句话，便感动动摇了吗？看来，她不在京城的这五年里，她的好妹妹过得并不如意。

回到前院，饭菜已然重新热了一遍。

江风禾牵着江月影行至桌前，轻轻将人按坐在凳上，低声耳语道：“我给你准备了小礼物，一会用过早膳去我房间里拿！”

江月影眼前一亮，忙用力点头：“好！”

姐妹二人亲密的互动落在江心容眼里，她恶狠狠地剜了妹妹一眼，别有深意道：“风禾妹妹与月影妹妹真真是姐妹情深啊！”

闻言，江月影一个哆嗦，骤然变了脸色。

江风禾却似没瞧见对方的变化般，笑着回应道：“月影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分别五年陌生了些，感情还是在的！”

说话间，她莲步行至江心容与柳氏中间坐下。

江鹤官至户部尚书，地位非同一般，府内的吃食亦不是普通酒肆茶楼可以比拟的。

江风禾用汤羹舀起一勺杏仁酪送入口中，杏仁的浓香与淡淡的奶香瞬间在唇齿间化开，口感丝滑，甜而不腻，丝毫没有半分杏仁的苦味。

她享受地微微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将一小盅杏仁酪用尽，而后执箸向着其他吃食发起进攻。

江家人不知何时会露出丑恶的真面目，她得赶在对方直接翻脸前多吃点饭，把自己养得健健康康结结实实，才能在遇上麻烦时有气力逃脱。

很快，一碟胡饼见底，紧接着是肉饼，荷花酥以及八味海鲜粥。

吃完最后一口海鲜粥，江风禾优雅地端起茶盏漱了漱口，在江家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放下茶盏，状似回味道：“府内的吃食果然一如记忆中美味，光这一小碗海鲜粥，就险些鲜掉人舌头！”

“你若是喜欢，娘明儿个让厨房多做些！”柳氏温柔道。

“谢谢娘！”江风禾瞬间扬起唇角，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叔母，这不好吧？”江心容不合时宜地出声，视线扫过桌上被清空的碗碟，最后停留在少女纤细的腰肢上。

她眸光一凝，表情扭了扭，睁着眼睛说瞎话道：“风禾妹妹这些年生活在庄子上可能不清楚，京城中的贵女，一日早膳最多用两小盅，你吃得这般多，出门赴宴遭人笑话是轻，就怕吃粗了腰肢，误了好姻缘。”

“多谢心容姐姐关心，只是风禾天生吃不胖，莫说今日吃的这么点，便是再翻一倍，一个月吃下来怕也重不了三两！”江风禾歪头迎上女子打量的目光，视线向下，定格在对方的腰身上，唇角几不可见地向上翘起些许。

觉察到少女的小动作，江心容险些被气得呕血。

她深吸一口气，强挤出一抹温柔笑容：“风禾妹妹此言差矣，大户人家最是注重细节，你平日不将习惯刻入骨子里，出门见人难免露怯。”

末了，不待对方接话她又道：“这样，风禾妹妹你近日就别出门了，让叔母给你请个教养嬷嬷，好生教教你规矩！”

闻言，江风禾眼皮轻轻一跳，瞬间做出委屈模样：“爹娘也觉得女儿行为粗鄙？”

“风禾，你心容堂姐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柳氏笑着握住便宜女儿的手，端的是慈眉善目，可口吐之言尽是贬低：“旁的不说，就说你这双手，太粗糙了，哪有半分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知道的你这些年在乡下的庄子上养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爹故意苛待你呢！”

“你爹这些年升迁不易，终日忙得焦头烂额，娘没本事，总也打理不好这个家，这才频频生出恶奴欺主的事端，连带你在庄子上也吃尽苦头，被那些不长眼的刁奴欺负，娘和你爹对不住你，我们会弥补你的，可若这内宅的事被外人知晓，于你爹的仕途终归有损，此理，你也是清楚的！”

“女儿明白！”江风禾点头，神情乖顺依旧，仿佛瞧不出柳氏母女藏的何种心思。

“真是娘的乖孩子！”柳氏舒展眉眼由衷夸赞道。

“那乖孩子可有奖赏？”江风禾眨巴着大眼睛，满脸期待地望着便宜娘亲。

“你想要什么？”柳氏略显防备地试探道。

“若以前伺候女儿的丫鬟还在府上，女儿想把她们要回来！”江风禾说着，不待柳氏给出答复便摇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好娘亲，您就依了女儿吧，府里的奴才连您这个夫人都敢欺负，更别说我这个才回来的大小姐了，有以前的丫鬟跟在女儿身边，女儿遇事才敢开口，否则，女儿的屋顶便是再破一回，女儿依旧只敢将自己裹在床榻上生熬！”

“行行行，依你便是！”柳氏一叠声应承，眉目间的笑意真切几分，看向便宜女儿的目光中除了虚假的怜爱，还有几分同情。

真是个傻的，被人卖了还不知道跑，看来，昨日临安王世子一事的确是一场意外。

“谢谢娘亲！”江风禾高兴地原地蹦起，给了妇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瞧给你激动的，随李嬷嬷去领人吧！”柳氏拍拍便宜女儿瘦削的脊背，冲一旁侍候的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会意，立马上前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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