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眼见为实,二世之咸阳
嬴政那双深邃如夜空的虎目,死死地盯着朱高爔,殿内凝重的气氛,仿佛连流动的空气都已经冻结。他心中最后的疑虑,如同盘踞在深渊之底的顽固礁石,即便扶苏的转变已让海面风平浪静,但这块礁石,却依旧纹丝不动。
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自己亲手教导出的儿子,会变成一个只知享乐、败坏祖业的蠢货!更不相信,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赵高,敢有欺天罔地、矫诏杀君的胆量!
这份源自千古一帝的绝对自信,让他无法接受那般屈辱且荒诞的结局。
朱高爔迎着嬴政那几乎要将人洞穿的目光,神情却是一片平静,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他知道,对于嬴政这样雄才大略、刚愎自用的帝王而言,再多的言语辩驳,再详尽的史书记载,也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他缓缓从座位上站起,对着嬴政微微拱手,那从容不迫的气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嬴老哥,朕知道你的疑虑。”朱高爔的声音平和而有力,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在下便开启‘时空锚点’,带你、父皇、皇爷爷与嘉靖帝,亲赴秦二世元年的咸阳,去亲眼看看,那时的景象。”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再次落回到嬴政的身上,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然。
“你若见了,便知在下,所言非虚。”
时空锚点!亲赴未来!
这几个字,犹如一道道天雷,在嬴政的心海中炸响!他本以为,之前能看到未来的影像,已是神仙手段,却万万没想到,此人竟能……竟能带着活生生的人,穿越时空的壁垒!
这已经超出了方士们所描述的“长生”,这分明是……创世神明才拥有的伟力!
嬴政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看着朱高爔那张年轻却又深邃得可怕的脸,心中的最后一丝怀疑,在对方这石破天惊的提议面前,被冲击得摇摇欲坠。
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彻底说服自己的答案!
“好!”
一个字,从嬴政的齿缝间迸出,带着金石掷地的决然之声。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酷的杀意。
“朕,便随你一探究竟!”
“若胡亥真如你所说那般不堪,待朕归来,定饶不了他!”
言罢,整个咸阳宫的气温,都仿佛骤降了数分。那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帝王之怒,让一旁的朱元璋与朱棣,都不禁暗自心惊。他们很清楚,这位始皇帝,是真的动了杀心!
朱高爔对此却视若无睹,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他缓步走到大殿中央的空地之上,在众人或惊奇、或凝重、或敬畏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摊开了自己的右手。
霎时间,一团柔和而璀璨的金光,自他掌心之中,氤氲而生。那光芒之中,无数玄奥复杂的“国运光纹”再次亮起,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一般,缓缓流转,交织盘旋,最终,竟隐隐汇聚成一道睥睨天下的五爪金龙虚影!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响彻大殿,那悬浮于半空中的聊天群光幕,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与朱高爔掌心的光纹遥相呼应。 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自光幕中投射而下,精准地笼罩住了朱高爔的身体。
紧接着,在所有人震撼的注视下,一道金色的时空通道,便在那光柱之中,缓缓地撕裂空间,凭空展开!
那通道之内,并非一片虚无,而是光怪陆离,时空乱流如同绚烂的星河般飞速倒卷。而在那通道的另一端,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正若隐若现——混乱不堪的街道,沾满污泥的墙角,以及一面面在风中无力飘摇的、残破的玄鸟旌旗。
“四位,随我来。”朱高爔的声音,从光芒中传来,带着一种超脱凡世的平静,“此通道,朕只能维持半个时辰,我们需速去速回。”
话音未落,他便率先迈步,身影毫不犹豫地,融入了那片璀璨的金色光芒之中。
朱元璋与朱棣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与决断。他们一生戎马,何曾见过如此神迹?二人不再犹豫,紧随其后。朱厚熜则满脸狂热与崇拜,快步跟上。
嬴政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感受着那通道中散发出的,磅礴而浩瀚的时空之力,心中的震撼,已然无以复加。最终,他眼神一凝,那属于千古一帝的骄傲与胆魄,让他毅然决然地,迈出了那一步!
……
穿过通道的感觉,奇异而短暂。
仿佛只是经历了一瞬间的失重与眩晕,下一刻,脚踏实地的感觉,便重新传来。
五人,已经置身于咸阳城中,一条阴暗而狭窄的小巷之内。
然而,当嬴政的目光,触及巷外的景象时,他整个人,却如同被九天玄雷劈中,瞬间僵在了原地!
那股扑面而来的,是令人作呕的、混杂着秽物与腐烂食物的酸臭气息!巷外的地面上,曾经可以用来驰道的、平整干净的青石板,此刻却遍地污秽,污水横流!
这……
这怎么可能?!
嬴政的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他记忆中的咸阳,是他倾尽天下之力打造的帝都!是整个大秦,最威严、最整洁、最有序的地方!街道之上,每日都有专人洒扫,莫说污秽,便是一片落叶,都难以寻觅!
可眼前……眼前这如同巨大垃圾场般的地方,是他的咸阳?!
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
“嬴老哥,你看那边。”朱高爔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嬴政僵硬地转过头,顺着朱高爔手指的方向,走出了小巷。
当他真正看清长街之上的景象时,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混合着刺骨的冰寒,从他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街道之上,一片混乱!
一群身穿秦军甲胄的士兵,正像一群饿狼般,狞笑着,踹开一户民居的大门,将里面一个老翁辛苦积攒的半袋粟米,抢掠一空!那老翁跪在地上,死死抱着士兵的大腿,哭喊着,哀求着,换来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和无情的踹打!
不远处,几个士兵,正肆意地调戏着一个路过的良家妇女,那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周围的百姓,却无一人敢上前,他们只是麻木地,畏惧地,低着头,匆匆走过,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
曾经那支令六国闻风丧胆、纪律严明的虎狼之师,如今,竟堕落成了……一群在自己帝都之内,鱼肉百姓的匪徒!
嬴政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这……这是朕的咸阳?”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尽的……痛苦与……不敢置信!
他苦心经营,耗尽半生心血才建立起来的秩序与威严,竟变得如此混乱不堪!这哪里,还有半分“大秦帝都”的模样?!这分明是一座……人间地狱!
他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四周,最终,定格在了不远处的一面城墙之上。
那上面,赫然张贴着一张崭新的,盖着大秦国玺的告示!
嬴政几乎是冲了过去,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告示,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眼球之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为建阿房宫,以彰大秦国威,兹征发徭役,凡郡县十五岁以上男子,皆需服役三年,不得有误!钦此!”
告示的最下方,那“二世皇帝胡亥”的落款与鲜红的印玺,是那样的刺眼,那样的……触目惊心!
停修长城!大建阿房宫!
十五岁以上,服役三年!
嬴政只觉得,一股腥甜的血液,猛地涌上了喉头!他想起了自己,为了修建抵御匈奴的长城,为了开辟沟通南北的灵渠,每一次征发徭役,都是何等的慎之又慎!他知道,民力,乃国之根本,不可滥用!
可胡亥这个逆子!这个蠢货!他竟然……他竟然为了自己享乐的宫殿,下达如此……如此自掘坟墓的政令!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哭喊与鞭打声,从不远处的城门口传来。
朱高爔指着那个方向,语气冰冷地,说出了最后一根,压垮嬴政心理防线的稻草。
“嬴老哥,你看那边。”
嬴政机械地转过头,他看见,一队长得望不到尽头的队伍,正被一队秦军,押解着,朝着城外缓缓移动。
那队伍里的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而麻木,如同行尸走肉。 不少人,因饥饿与疲惫,踉跄着晕倒在地,换来的,却是身后秦军毫不留情的、浸了盐水的皮鞭!
“啪!”
清脆的鞭响,伴随着凄惨的哀嚎,像一根根毒针,狠狠地扎进了嬴政的心脏!
“这,便是胡亥继位后的‘新政’。”朱高爔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他停了你北御匈奴的长城,却大肆修建自己的阿房宫与骊山陵墓。为此,他征调天下徭役,数以百万计!如今的大秦,早已是民怨沸腾,苦不堪言了。”
“轰!!!”
嬴政的脑海,彻底炸裂!
他的双拳,死死地攥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那双曾经睥睨六合、威加四海的虎目之中,此刻,只剩下了一片……血色的、冰冷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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