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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液压站前的沉默对峙


夜校的汽灯灭了,我抱着半块没擦干净的黑板擦往废料站走。

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可后颈却热得发烫——刚才老陈说要改淬火槽温度时,我看见苏晚晴睫毛上的雪花都化了,那点湿意跟着她的话渗进我骨头里:“只要给把钥匙,人人都能开门。”

“林哥!”

赵卫东的大嗓门儿从废料站方向传了过来,他裹着件露棉絮的破棉袄,怀里抱着个油乎乎的铁盒子,“你看我蹲守三天记的本子!”他哈着白气翻开,纸页上密密麻麻画着液压站的时间表:“每天午休后一点十五分,漏油准得加一倍!我今儿趴管子底下闻了,那油味儿跟冷机启动时不一样,带股子焦糊气!”

我接过本子,指腹蹭过他用铅笔描粗的“13:15”标记。

前世在研究所,老师傅总说“数据不会撒谎”,可眼前这页被油浸得发皱的纸,比任何电子表格都烫人。

“热胀冷缩。”我脱口而出,“午休时设备冷却,金属收缩;工人回来急着开工,直接全开阀门,油压瞬间冲过密封件的承受极限——不是密封不行,是操作和温度叠加的问题。”

赵卫东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他用力拍了下铁盒子:“我就说!昨儿夜校你讲的凸轮轴受力分析,跟这玩意儿一个理儿!”他掀开盒盖,里头躺着拆下来的泄压阀,“我从废件堆翻出俩旧阀,找李哥焊了个双级结构,再弄块铁皮刷成红黄蓝三色——温度高就挂红牌,提示慢开阀门!”

我摸着那两个焊得歪歪扭扭的阀口,指节碰到赵卫东手上的老茧。

这双手能捏着锉刀把铜件磨出镜面,此刻却在发抖。

“明儿早会我找张主任报方案。”我把本子揣进怀里,“就说用废料改造,不花公家一分钱。”

第二天清晨,我在车间办公室门口等了半小时。

苏晚晴攥着方案纸冲过来时,鼻尖冻得通红:“技术科老周把本子摔桌上了,说‘苏联图纸都没改的东西,你们几个工人懂什么’!”她指节捏得发白,“我跟他争,说锅炉房改温控表那会儿也没上试验台。他冷笑,说‘那是小打小闹,液压站出事要死人’。”

我盯着她工装口袋里露出的方案角,忽然想起前世实验室的门禁卡——有些门,不是钥匙不对,是看门人根本不想开。

“咱们退一步。”我扯了扯她冻硬的袖角,“申请带压观测实验,装临时压力表和录像带。数据不会撒谎,他们总得认。”

下午三点,周国栋晃着搪瓷缸子进了废料站。

他穿件新洗的灰布中山装,袖扣锃亮:“林师傅,高风险作业得讲规矩。”他递来张名单,“联合监督组,保卫科老王、行政科小刘……”我扫过那串名字,全是跟液压站八竿子打不着的干部。

赵卫东“哐当”一声放下扳手:“他们懂个屁油压?”

我按住他的胳膊,冲周国栋笑:“成。但每十分钟的数据得抄到食堂黑板上。”我指着窗外,“让全厂工人都看着,咱们测的是机器,不是搞小动作。”

周国栋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堆起来:“行啊,群众监督嘛。”他转身时,中山装下摆扫过地上的废铁,发出细碎的响声。

监测那三天,我跟赵卫东、李卫东轮班守着液压站。

李卫东抱着个旧录像机,镜头对准操作阀;赵卫东每隔十分钟就爬梯子抄压力表,冻得鼻涕都结成冰碴;我蹲在漏油点旁边,拿量杯接油——第一天13:15,油量突然窜到200毫升;第二天同一时间,压力表直接飙到红线。

“林哥!”李卫东扯我袖子,录像带倒回的“滋啦”声里,能看见操作工老周搓着冻红的手,“咔”地拧到底阀门。

第三天清晨,我把三天的数据和录像带往生产科桌上一摊。

科长老钱正咬着馒头,看屏幕时馒头“啪”地掉在地上:“这……这老周平时挺稳当的啊?”

“他急着赶产量。”我翻开赵卫东的本子,“午休时间短,他怕耽误进度。”我指着漏油曲线,“可越急越漏,每天多浪费半桶油——够咱们车间打十把新锉刀了。”

老钱的脸涨得跟红布似的,抓起电话:“老周!你现在来生产科!”

当晚十点,废料站的乙炔灯把雪照得通红。

赵卫东举着焊枪,蓝白色的火苗舔着双级泄压阀;苏晚晴踮脚往温度牌上刷红漆,发梢沾着铁屑;李卫东抱着压力表,每焊完一道缝就敲两下:“稳当,跟新的似的。”

第四天早班,我站在液压站旁看表。

13:14,温度牌“唰”地翻成红色;13:15,操作工老周捏着阀门手柄,慢慢拧了半圈——压力表指针晃了晃,停在绿区。

赵卫东突然吼了一嗓子,他蹲在排污口旁,手里的接油杯亮晶晶的:“大伙儿看!就这点儿油星子!”

围观的工人哄地围上来。

锻压组小王扒着人缝喊:“真没漏!前儿这时候我来打水,地上能形成个小油坑!”老陈抹了把脸,不知道是笑还是哭:“咱厂的油,总算不往雪地里浪费了!”

可庆功会始终没影子。

第五天下午,张主任敲着办公室门框喊我:“副厂长叫你。”

副厂长的办公室飘着茉莉花茶味儿。

他盯着窗台上的铝制茶杯,开口时声音发闷:“小林,你知道为啥这液压站十年没人动?”他手指敲了敲桌面,“设备科管维修,生产科管操作,技术科管图纸——三个和尚没水喝,谁都怕改出事儿担责任。”

我盯着自己磨破的袖口,没说话。

“局里要总结材料。”他从抽屉里抽出个牛皮纸袋,“别写‘操作失误’,就说‘发现材料疲劳规律’。”他推过钢笔,“你签个字,明儿我让人誊清。”

走出办公室时,走廊的穿堂风灌进领口。

苏晚晴和赵卫东靠在暖气片上,见我出来,赵卫东两步跨过来:“那咱们白干了?老周他们要是还急着开阀——”

“没白干。”苏晚晴打断他,她望着我,眼睛里有团小火苗,“他心里有数。”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温度牌,那层红漆还带着赵卫东焊枪的余温。

“明天早班。”我望着窗外,液压站的铁皮屋顶落满雪,像盖了层厚棉被,“我去教他们怎么看温度牌,怎么慢慢开阀门。”

赵卫东突然笑了,他拍着我后背,震得我骨头都响:“成!我带俩徒弟去,咱站操作台前盯着!”

苏晚晴没说话,她把我的棉帽往上拽了拽,遮住我冻红的耳朵。

雪还在下,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玻璃上,可我知道,明天清晨六点——

液压站的铁皮门会结层新霜,而门里,会有个人裹紧棉袄,守着台等了十年的老机器,教它怎么慢慢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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