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没有选择余地

顾南琛的指尖微微发颤，他缓缓抬起手，凝视着那块玉玦。

玉质温润，却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仿佛沉淀了十五年的血与火、泪与恨。

他怔怔地望着它，仿佛透过那冰冷的玉面，看到了十五年前那场漫天的大火——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看到了那个倒卧在血泊中的女子，素衣染红，眉目依旧温柔，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也看到了……尚才三岁的自己，被一双染血的手紧紧抱住，在烈焰与浓烟中踉跄奔逃。

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来，又似锋利的碎片，一根根刺入心脏。

他缓缓抬头，目光沉沉地望向玄衣男子，嗓音低沉，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若回去……又能如何？”

“如今的顾家，早已不是我母亲当年的顾家。而我……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一个凭空出现的无名之辈。”

“你错了。”玄衣男子目光深邃如渊，语气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敲在人心最深处，“你从来都不是什么陌生人。”

“你是顾北宸，是顾家的长子，是将门之后的血脉，是你母亲拼上性命，也要护下的孩子。”

“而你，也从未真正离开过那里。”

顾南琛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他的目光落在那块玉玦上，又缓缓移向窗外。远处，京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浮现，如一头沉睡的巨兽，隐匿于苍茫夜色与烟云之间，既熟悉，又陌生。

许久，他终于开口，嗓音低哑：“我如何能确定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你只是想利用我，而编造出这样一段故事呢？”

“你现在不相信我没关系，”玄衣男子神色平静，语气淡然却笃定，“我可以给你时间去调查，去考虑。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动手也不迟。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林氏母子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所以顾赟才突然要杀你。你手上的令牌，只能保你三天平安，而林氏母子，绝不会罢手。”

“所以，我要么坐以待毙，要么主动出击，对吗？”顾南琛道，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冷意。

“完全正确。”

顾南琛抬眸，眼神中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从我在溪水村，到韩阳城，再到京城，都是你一步步引着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些，然后成为你的……刽子手。”

他停顿片刻，眸光微沉，继续道：“包括易明，她能顺利逃脱她叔父的掌控，只怕也少不了你的暗中相助，为的就是放她去找宇文岑，从而把我牵扯进这些事情里，一步步将我引上复仇之路。”

“聪明。”玄衣男子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极浅的笑意，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不愧是将军府的后人。”

“你费这么大的力气，”顾南琛盯着他，眸光锐利如刀，“不止是为了对付林氏母子吧？”

“对付他们，你根本不需要兜这么大的圈子。你一定，还有更大、更深的目的。”

顾南琛抬眸，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没有选择了。”玄衣男子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冷厉。

顾南琛沉默了，他知道他说的没错，自己或许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缓缓垂下眼帘，看着掌心的玉玦，那冰凉的触感仿佛提醒着他，这一切并非虚幻，而是真实存在的过往，是他血脉深处无法割舍的牵绊。

许久，他终于开口，嗓音低而缓：“我需要时间考虑。”

玄衣男子没有逼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眸光深邃如渊，却未再多言。

室内一时陷入寂静，唯有窗外风声渐起，卷动着窗纱，带来几分萧瑟与寒意。

过了半晌，玄衣男子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可以。如果你考虑清楚了，可以去城南的巷子尽头找遇风。”

顾南琛抬眸，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似在思索，又似在权衡。

玄衣男子继续道：“他会为你提供你需要的信息、资源，甚至……人手。但一切，取决于你自己。”

顾南琛盯着他，眸中情绪翻涌，却始终不曾表露分毫。

玄衣男子看着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这个决定，必须由顾南琛自己做出。

良久，顾南琛终于抬起眼，看向玄衣男子，目光沉静而坚定：“我若去了，便是决定了。”

“我等你。”玄衣男子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勾，那笑容极浅，却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意味。

顾南琛没有再说话，他牵着许心月的手，转身朝门外走去。他的步伐看似平稳，却比平时快了几分，仿佛在逃离什么，又仿佛在向什么奔去。

冬日的寒风从半开的窗棂灌入，吹动桌上的烛火，摇曳的光影映在二人脸上，忽明忽暗。

在那跳跃的光影中，玄衣男子的表情难以捉摸，而顾南琛的侧脸线条则异常坚毅。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顾南琛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眸中寒芒一闪。他没有说话，但许心月能感觉到，他的决定已经做出，只是还未说出口。

“我们回客栈。”顾南琛低声对许心月说道，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许心月点点头，跟在他身旁，却忍不住问道：“南琛，你...相信他的话吗？”

顾南琛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远处，京城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浮现，如一头沉睡的巨兽，隐匿于苍茫夜色与烟云之间，既熟悉，又陌生。

“我不知道。”他轻声回答，“但我知道，有些事情，我必须弄清楚。”

他握紧了手中的玉玦，那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仿佛是一种提醒，一种召唤。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不能再装作一无所知地活下去。

“走吧。”顾南琛收回目光，声音坚定，“我们需要准备一下。”

许心月看着他挺直的背影，轻轻点头。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顾南琛的人生将彻底改变。而她，也将不再是那个只需陪伴在他身边的女子，而是即将与他一同面对风暴的同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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