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跟薛家合作
第九十四章 跟薛家合作
吃到一半,允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在贾天耳边低声禀报。
“侯爷,盛姑娘那边,托人传话,说有些埋怨您呢。”
贾天夹菜的动作一顿。
“明兰?她埋怨我什么?”
允儿的表情有些古怪。
“因为香水的事。”
“皇后娘娘下个月要在宫中举办品香会,京中的贵妇小姐们都为了香水挤破了头。”
“可咱们的铺子每日只卖一百瓶,根本就不够分的。”
“那些买不到香水的权贵夫人,就都把主意打到了盛姑娘身上,想从她那里走后门。”
允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盛姑娘说,她现在每日收到的请柬,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多。”
“各家府上的宴会,让她应酬都应酬不过来,偏偏又不好得罪人。”
“所以,她才埋怨侯爷,给她找了个大麻烦。”
听完允儿的禀报,贾天不仅没觉得烦恼,反而乐了。
这算什么麻烦?
这分明是幸福的烦恼。
他放下筷子,淡淡地开口。
“她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多大点事。”
“难道还有人敢逼着她不成?”
以盛家如今的地位,再加上他宁国侯未婚妻的身份,盛明兰只要不想,谁也勉强不了她。
允儿迟疑了一下,问道。
“侯爷,那我们要不要,多生产一些香水?”
“如今这香水在京城可是独一份的生意,多卖一瓶就多赚一瓶的钱呢。”
“不必。”
贾天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物以稀为贵。”
“香水这东西,从一开始就不是给普通人用的。”
“我要的,是让它成为大周最顶级的奢侈品,成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只有那些王公贵族、顶级权贵才配拥有。”
“若是谁都能买到,那它还怎么卖出天价?又如何彰显出使用者的尊贵?”
贾天的话语中透露出的商业逻辑,却让一旁的薛宝钗听得美目发亮。
她忍不住开口赞叹。
“天哥哥真懂得经营之道。”
“一瓶小小的香水,竟也能被你玩出这么多花样来。”
说到这里,薛宝钗的眼神又不禁黯淡了几分,轻轻叹了口气。
“不像我们薛家。”
“祖上也是皇商,可传到我父亲这一代,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贾天闻言,目光转向她。
“宝妹妹谦虚了。”
“我听闻,薛家的生意,如今大半都是你在打理。”
“小小年纪便能撑起偌大的家业,这份能力,可不是谁都有的。”
这倒不是贾天恭维。
薛宝钗的商业天赋,在原著中就有体现,绝对是个不输男儿的奇女子。
只是可惜,她生错了时代,女儿身的身份限制了她的发展。
贾天看着她,心中忽然一动,一个念头浮现出来。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宝妹妹,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干一票大的?”
薛宝钗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喜。
“天哥哥,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贾天点了点头。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开始分析起来。
“薛家的生意之所以会落魄,不是因为你们经营不善,而是因为你们缺少足够有竞争力的商品。”
“但薛家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你们祖辈留下来的,遍布大周各地的人脉。”
“这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只是你们没有钥匙去打开它。”
贾天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而我,恰好有这把钥匙。”
“无论是能让纸张成本降低十倍的造纸术,还是风靡京城的香水,又或者是可以用来修桥铺路的水泥。”
“这些东西,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是足以改变一个行业格局的利器。”
“我手上有技术,有商品,也有宁国侯府这块金字招牌做靠山。”
“但我缺少一个成熟的,能够将这些东西迅速铺满全国的商行。”
贾天看着薛宝钗,目光灼灼。
“我懒得自己去重新组建一个商行,那太耗费时间和精力。”
“而你薛家,有现成的渠道和经验。”
“更重要的是,惜春是我妹妹,你天天陪着她,我们之间也算知根知底。”
“所以,与你薛家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番话,说得薛宝钗心潮澎湃,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她压下内心的激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天哥哥,我们该如何合作?”
贾天笑了。
他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很简单。”
“我出技术,出背景,负责摆平所有官方层面的麻烦。”
“你薛家出人,出渠道,负责具体的生产和销售。”
“至于利润!”
贾天伸出四根手指。
“我占四成。”
他又伸出三根手指。
“你薛家,占三成。”
薛宝钗愣住了。
四成加三成,等于七成。
那剩下的三成呢?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贾天补充道。
“剩下的三成,要上交国库。”
薛宝钗闻言,心中剧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庞大的信息。
过了好半晌,她才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贾天说道。
“天哥哥,此事关系重大,宝钗一人做不了主。”
“我需要回去和母亲商议一番,尽快给您答复。”
薛宝钗离开后,贾天独自坐在书房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并没有立刻去思考与薛家合作的具体细节。
那三成上交国库的利润分成,是他给周帝画下的一张大饼,也是给薛家的一道护身符。
只要这个商行能够成功建立起来,它就不再是单纯的贾家或薛家的私产,而是与整个大周朝廷深度绑定的利益共同体。
有这层关系在,谁想动这个商行,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就在这时,允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侯爷,荣国府的琏二奶奶来了。”
贾天眉毛一挑。
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凤辣子,突然跑到自己这儿来,肯定不是为了串门聊天这么简单。
“请她到书房来吧。”
“是。”
很快,一身华丽衣衫,环佩叮当的王熙凤便扭着腰肢走了进来。
她一见到贾天,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给天兄弟请安了,些许时日不见,天兄弟是越发威风了。”
贾天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凤姐姐客气了,坐吧。”
“允儿,上茶。”
王熙凤落座后,却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眼波流转,似乎在组织语言。
贾天也不催促,他知道,王熙凤要说的事,恐怕小不了。
果然,喝了半盏茶后,王熙凤终于屏退了左右的丫鬟,压低了声音。
“天兄弟,姐姐这次来,是有一件府里的丑事,想向你讨个主意。”
“哦?”
贾天不动声色。
“是关于宝玉的。”
王熙凤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
第九十五章 宝兄弟干丑事
贾天心中了然。
“说吧,他又惹出什么祸事了?”
王熙凤叹了口气,缓缓道来。
“一个多月前,宝玉不知发了什么疯,非要去向老太太和太太求,说要娶盛家的四姑娘为妻。”
盛家四姑娘?盛墨兰?
贾天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在盛家略有耳闻的庶女形象。
他记得,盛墨兰的母亲林噙霜,在京中贵妇圈里的风评可不怎么好。
“结果呢?”
“结果自然是被老太太和太太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还罚他在宗祠跪了两天两夜。”
王熙凤的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贾天揉了揉眉心。
“他那种性子,跪两天宗祠就能改了?”
“天兄弟真是神了!”
王熙凤一拍大腿。
“他被罚了之后,倒是消停了几天,每日里不是读书就是写字,把太太哄得高高兴兴的。”
“但是……”
王熙凤话锋一转。
“没过多久,他就开始隔三差五地往城外的清虚观跑,说是去为老太太祈福。”
“起初我还没在意,可有一次,我偶然听说,盛家那位四姑娘,也时常前往清虚观。”
贾天听到这里,眼神微微一凝。
“你派人去查了?”
“什么都瞒不过天兄弟。”
王熙凤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得意。
“我让我陪嫁过来的几个家生奴才,嘴巴最严,办事也牢靠,让他们悄悄跟了过去。”
“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们在清虚观旁边的一个小院子里,撞见了宝玉和那位盛姑娘,行那苟且之事。”
王熙凤说到“苟且之事”四个字时,声音压得极低,脸上满是鄙夷。
这事要是传出去,不光是荣国府,连带着他们宁国府,甚至整个贾家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更何况,贾天如今圣眷正浓,又与盛家大房、长柏他们关系匪浅。
若是被贾宝玉和盛墨兰这两个东西搅合进来,平白惹一身腥臊。
王熙凤正是想到了这一层,才不敢擅自处理,急急忙忙地跑来向贾天禀报。
“天兄弟,这事,你看该怎么办?”
“老太太和太太那边,要是知道了,非得气出个好歹来不可。”
“可要是不管,万一那盛家姑娘肚子里有了动静,闹上门来,那才叫天大的丑闻!”
贾天沉默了片刻。
贾宝玉和盛墨兰,一个恋爱脑,一个心机女,这俩人凑到一起,还真是天雷勾地火。
林噙霜教出来的女儿,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恐怕这所谓的偶遇,所谓的私会,都是盛墨兰一步步设计好的。
她的目标,无非就是想借着贾宝玉这块踏板,嫁入荣国府,飞上枝头变凤凰。
至于贾宝玉,不过是个被美色和所谓的真爱冲昏了头脑的蠢货罢了。
“你派去的人可靠吗?”
贾天问道。
“绝对可靠,都是跟我从王家过来的,身家性命都捏在我手里。”
王熙凤立刻保证。
“那就好。”
贾天点了点头。
“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声张,也别让你的人再跟下去了,免得打草惊蛇。”
“后续的事情,我来处理。”
听到贾天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王熙凤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有天兄弟你这句话,姐姐就放心了。”
“行了,别在我这儿愁眉苦脸的了。”
贾天摆了摆手。
“允儿。”
“奴婢在。”
“去库房里,取两匹今年江南新贡的云锦,再装一罐最好的龙井,给琏二奶奶带上。”
王熙凤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我就是来跟兄弟你说说话,怎么还拿你的东西。”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站了起来,准备等着允儿把东西拿来。
贾天懒得跟她客套,直接下了逐客令。
“东西拿着,赶紧回去吧,省得府里人多嘴杂,又生出什么闲话来。”
王熙凤心领神会,拿了东西后,便千恩万谢地告辞离开了。
次日,大朝会后。
皇宫,谨身殿。
贾天正陪着周帝在棋盘上厮杀。
“你小子,这次在江南干得不错。”
周帝拈起一枚黑子,啪地一声落在棋盘上,截断了贾天的一条大龙。
“郑青田那样的国之蛀虫,被你连根拔起,朕心甚慰。”
“还有杨知远,若不是你及时出手,我大周又要损失一位能臣干吏。”
贾天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子。
“都是臣分内之事。”
“前几日,林如海的奏折也到了,满篇都是对你赞不绝口之词啊。”
周帝看了一眼贾天,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说你智计无双,胆识过人,堪为国之栋梁。”
“林大人谬赞了。”
贾天谦逊道。
“不过……”
周帝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来。
“皇城司那帮废物,办事是越来越不仔细了,连郑青田在眼皮子底下搞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毫无察觉,该敲打敲打了。”
贾天心中一动,知道这是周帝在给自己递话。
皇城司是皇帝的耳目,如今这耳目失聪,皇帝自然要换上一对更灵光的。
而他,显然就是皇帝看中的那个人。
不过,他现在还不想接手皇城司这个烫手山芋。
“陛下说的是。”
贾天顺着周帝的话说道。
周帝见他不上钩,也不在意,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还有那件事。”
“《夜宴图》办的怎么样了?”
贾天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陛下放心,此事臣已有头绪。”
周帝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最欣赏贾天的,就是这份无论面对何种难题,都能从容不迫的自信。
“那就好。”
周帝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随口提了一句。
“对了,宫里的贤妃,已经为今年的新科探花欧阳旭赐婚了。”
贾天脑海里闪过赵盼儿那张倔强的脸。
他放下棋子,淡淡地说道。
“陛下,臣以为,欧阳旭此人,品行有亏,恐非良配。”
周帝闻言,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贾天点到即止,便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件事上。
“陛下,臣还有一个想法,想向您禀报。”
“说。”
“臣打算,联合皇商薛家,组建一个遍布大周的商行。”
周帝的眉头微微皱起。
“商行?”
“不错。”
贾天点了点头,开始详细阐述自己的计划。
“这个商行,平日里可以贩售各种商品,互通有无,为朝廷增加税收。”
“我之前捣鼓出来的那些新东西,都可以通过这个渠道,迅速铺满全国。”
“而一旦到了战时,或是遇到天灾,这个遍布全国的商行,就能立刻转变为一个高效的后勤网络。”
“无论是粮草转运,还是物资调配,都远比现在朝廷的驿传系统要快得多,也灵活得多。”
贾天看着周帝,眼中闪烁着光芒。
“甚至在未来,朝廷可以通过这个商行,真正做到统筹天下商业,为日后调整税收,奠定坚实的基础。”
第九十六章 让我做妾你配吗?
周帝沉吟片刻,显然是被贾天描绘的宏伟蓝图惊到了,但帝王的疑虑很快占据了上风。
“统筹天下商业,这个饼画得很大。”
周帝的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你有没有想过,商人重利,廉士重名,贤士尚志。”
“朝廷要从他们身上割肉,提高商税,他们岂会甘心?”
“自古士农工商,商贾地位最低,却也最是富庶,若是他们联合起来,足以动摇国本。”
这才是周帝最担心的地方。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想过对商人下手的皇帝,但最后都因为阻力太大而不了了之。
贾天却笑了。
“陛下,您多虑了。”
“商人逐利,没错。但他们也是最现实的一群人。”
“只要我们能让他们赚到比以前多十倍、甚至百倍的钱,那多交一点税,对他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贾天胸有成竹地解释道。
“他们之所以会反抗,是因为朝廷只想着从他们口袋里掏钱,却没想过帮他们把口袋装得更满。”
周帝眉头一挑,来了兴趣。
“哦?如何让他们赚到百倍的钱?”
“开海!通西域!”
贾天不紧不慢的说道。
“大周的丝绸、瓷器、茶叶,运到海外,价值何止翻百倍?”
“西域的香料、宝石、良马,运回中原,同样是泼天的富贵!”
“以往这些生意,只有少数皇亲国戚和胆大包天的走私贩子在做,规模小,风险大。”
“但如果由朝廷牵头,以薛家这个皇商为骨干,组建一个庞大的商行,打通海陆两条商路,那将是何等景象?”
贾天看着周帝,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到那时,商人们只会感激陛下为他们指出了一条金光大道,别说提高商税,就算让他们捐出半副身家支援国家建设,他们也心甘情愿。”
因为,剩下的半副身家,也比他们原来的全部家当要多得多!
周帝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满载着金银的商船,从大周的港口扬帆起航,驶向无尽的海洋。
一条条驼队,满载着丝绸瓷器,消失在西域的漫漫黄沙之中。
而国库里,则是堆积如山的税银。
“好!好一个开海通西域!”
周帝一拍桌案,龙颜大悦。
“此事,朕准了!”
“薛家商行之事,你放手去做,需要什么支持,尽管跟朕开口!”
周帝此刻心情大好,甚至豪气地说道。
“待商行成立之日,朕亲自为你们题写匾额!”
有了皇帝亲笔题写的匾额,就等于拿到了免死金牌,整个大周,谁还敢找这个商行的麻烦?
贾天心中一喜,立刻躬身行礼。
“臣,谢陛下隆恩!”
此时,京都城南的一家茶楼里。
赵盼儿坐在二楼的雅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目光不时地望向楼梯口。
她的心,跳得飞快。
贾天派人传信给她,说欧阳旭今日会在这里会友。
她不相信,那个曾与她海誓山盟的男人,会真的那么狠心。
一定是那个老奴才在中间挑拨离间!
“吱呀!”
雅间的门被推开。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依旧是那张俊朗的面容,但身上的穿着,已经从普通的布衣,换成了华贵的锦缎官袍。
新科探花,前程似锦。
“盼儿!”
欧阳旭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有些复杂。
赵盼儿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期盼。
“欧阳,你终于肯见我了!德叔他是不是骗我的?你高中探花,怎么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欧阳旭打断了。
“盼儿,你先坐下,听我说。”
欧阳旭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下,却不敢看赵盼儿的眼睛。
赵盼儿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是真的吗?”
她的声音在颤抖。
欧阳旭沉默了许久,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是,我要娶高家娘子了。”
赵盼儿脸上血色尽褪。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问出这三个字。
欧阳旭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盼儿,你出身贱籍,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如今是朝廷命官,若娶你为妻,会受尽同僚耻笑,仕途也就到头了。”
“更何况,高家娘子的长辈,是高鹄高太尉,我,我得罪不起。”
他抬起头,看着赵盼儿,眼中竟然还带着一丝祈求。
“盼儿,你再等等我,好不好?等我先和高家娘子成婚,半年,只要半年!等我在朝中站稳了脚跟。”
“我一定把你接进门,给你一个名分!”
赵盼儿愣愣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男人为自己的薄情寡义,找着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忽然觉得无比恶心。
“所以,你是要我给你做妾?”
赵盼儿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欧阳旭急忙解释道。
“盼儿,这只是权宜之计!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
“闭嘴!”
赵盼儿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让她倾尽所有的男人,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失望。
“欧阳旭,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软骨头的窝囊废!”
“攀龙附凤,趋炎附势,还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赵盼儿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指着欧阳旭的鼻子说道。
“我给你三天时间,把我那幅《夜宴图》还给我!”
“否则,我就去敲登闻鼓,让全京都的人都看看,你这个新科探花,是个什么样的无耻之徒!”
欧阳旭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来。
“盼儿,你不能这么做!”
他想去拉赵盼儿的手,却被赵盼儿厌恶地甩开。
“别碰我!我嫌脏!”
欧阳旭不死心,还在做着最后的挽留。
“盼儿,你何苦如此?做我的妾,有什么不好?我保证会一辈子对你好。”
赵盼儿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做妾?”
她的目光中,带着骄傲。
“我赵盼儿就算要做妾,也只会做贾天那样的盖世英雄的妾!”
“你,欧阳旭?”
赵盼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不配!”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用力拉开房门,大步离去。
只留下欧阳旭一个人,脸色铁青地僵在原地。
夜色渐深,宁国府内灯火通明。
贾天刚送走前来汇报商行筹备进度的薛蟠,就有下人来报。
“侯爷,左丞相萧大人前来拜访。”
贾天微微一怔。
自己刚回京城,这位大佬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心中虽有疑惑,但贾天还是立刻起身,亲自到府门口迎接。
“下官不知相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贾天拱手行礼,姿态放得很低。
“侯爷客气了。”
第九十七章 顾千帆约喝酒
萧钦言一身便服,看上去就像个和善的富家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是老夫不请自来,叨扰了侯爷才是。”
两人一路客套着,来到了正堂分宾主落座。
下人奉上香茗后,便悄然退下。
贾天端起茶杯,却没有喝,等着对方先开口。
萧钦言轻啜了一口茶,缓缓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悠长的感叹。
“侯爷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老夫我,是老了。”
萧钦言看着贾天,眼神里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
“转眼间,已是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位极人臣,该有的都有了。”
“如今啊,也就只剩下些儿女债,还没还清。”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贾天。
“今日冒昧来访,就是想和侯爷,商议一下这相关事宜。”
贾天心中一动,端着茶杯的手纹丝不动。
这才是今晚的正题。
萧钦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落寞。
“侯爷想必也知道,我与那顾氏,早已和离。”
他没有提顾千帆,而是先提起了他的母亲。
贾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些京城秘闻,他自然有所耳闻。
据说当年,萧钦言为了仕途,攀附了高门,抛弃了顾千帆的母亲,导致那位刚烈的女子郁郁而终。
也正是因此,顾千帆随了母姓,与他这个生父,势同水火。
“是老夫对不起她。”
萧钦言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也对不起千帆这个孩子。”
“他心里恨我,我都知道。”
“他宁愿去皇城司那种刀口舔血的地方搏命,也不愿接受我的任何安排,就是为了跟我赌这口气。”
萧钦言抬起头,那双在朝堂上翻云覆覆雨的眼中,此刻竟带着几分恳求。
“侯爷,千帆在北境时,曾在您麾下效力,对您是既敬佩又信服。”
“你们是过命的袍泽兄弟。”
“老夫知道,我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但你的话,他或许能听一二。”
萧钦言站起身,对着贾天深深一揖。
“老夫恳请侯爷,能劝劝他,离开皇城司那个是非之地。”
“以他的才干,无论是外放为官,还是留在京中,前途都不可限量,何苦要在那个活阎王的地盘上,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
贾天连忙起身扶住他。
“相爷言重了。”
一个权倾朝野的左丞相,为了儿子,竟然对他这个新贵侯爷行此大礼。
若说其中没有算计,贾天一个字都不信。
但那份拳拳父爱,却又不似作伪。
真是个复杂的老狐狸。
“千帆的性子,您知道,我也知道。”
贾天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他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过,看在相爷一片苦心,也看在我与他兄弟一场的情分上,我会找机会与他好好谈谈。”
“至于他最后如何选择,我只能说,我会尊重他的决定。”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卖了萧钦言一个人情,又没有把话说死,不至于让顾千帆将来怨恨自己。
“好,好!”
萧钦言连连点头,眼眶竟有些泛红。
“有侯爷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
他重新坐下,情绪平复了许多。
“今日之事,算老夫欠侯爷一个天大的人情。”
“日后侯爷但凡有任何差遣,只要不违国法,老夫绝不推辞。”
这句承诺,分量可就太重了。
贾天心中微凛,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相爷客气了。”
又寒暄了几句,萧钦言便起身告辞,贾天亲自将他送到了府门外,看着他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回府。
这个人情,烫手啊。
不过,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两日后,傍晚。
贾天正在书房看各地送来的商报,顾千帆就一身便服地找上了门。
他脸上带着几分肉疼,又带着几分愿赌服输的爽快。
“走,请你喝酒!”
贾天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报表,嘴角一勾。
“哟,我们的顾阎罗,这是想通了?”
“少废话!”
顾千帆瞪了他一眼。
“我输了,我认!说吧,想去哪喝?我可告诉你,我这个月俸禄就快见底了,太贵的地方我可请不起。”
贾天失笑。
他二人之前打了个赌,赌的就是杨知远手中的那幅《夜宴图》的真假。
“放心,不让你倾家荡产。”
贾天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樊楼,老地方,看好你的荷包就行。”
“你!”
顾千帆气结,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跟着贾天出了门。
两人并肩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到了樊楼门口,自有管事前倨后恭地迎了上来。
“侯爷,顾大人,里面请!”
顾千帆眉头微皱,对那管事低声说了一句。
“小点声,找个清净的雅间。”
管事连忙点头哈腰,亲自引着两人上了二楼,进了一间临街的雅间。
酒菜很快流水般送了上来。
两人推杯换盏,气氛很是轻松。
贾天调侃着顾千帆在皇城司的各种趣事,顾千帆则抱怨着手下那帮兔崽子有多难带。
酒过三巡,顾千帆起身。
“你先喝着,我去更个衣。”
贾天摆了摆手,自顾自地夹了口菜。
顾千帆走出雅间,沿着回廊向净房走去。
路过一间包厢时,里面传出的喧哗声让他脚步一顿。
“要我说,咱们这帮人里,最有前途的,还得是长枫兄啊!”
“那可不!长枫兄的六妹妹,那可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冠军侯夫人!”
“到时候,长枫兄你可就是冠军侯的亲小舅子了!随便给你安排个差事,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顾千帆的眉头瞬间锁紧,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只听一个略带得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哪里哪里,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等我那六妹妹过了门,我一定在姐夫面前,多多为诸位美言几句!”
这声音,顾千帆有点耳熟。
好像是盛家的那个庶子,盛长枫。
“哎,可惜了,明兰妹妹是庶出,不然这要是嫡亲的妹妹,长枫兄你的腰杆子可就更硬了!”有人阴阳怪气地调侃道。
盛长枫似乎有些不快,哼了一声。
“庶出又如何?我姐夫看上的,是我妹妹这个人!”
包间内安静了片刻,似乎是有人在打圆场。
很快,一个沉稳些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坐在主座的男子。
“好了,不说这些儿女情长了。”
“我等读书人,还是该多关心些朝堂大事。”
那人压低了声音,但依旧清晰地传到了顾千帆的耳朵里。
“如今官家龙体虽健,却迟迟未有子嗣降生,国本不固,这才是最让人忧心之事啊。”
第九十八章 长枫妄议储君
此言一出,顾千帆的脸色瞬间变了。
妄议储君!
这是取死之道!
只听那人继续说道。
“雍王虽是宗室近支,但素来体弱。汝阳王府倒是人丁兴旺,可惜与官家血缘已远。”
“唯独那忠顺亲王,若是他……”
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兄台高见!”
盛长枫那愚蠢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谄媚的附和。
“我早就觉得那忠顺亲王不是个安分的!”
蠢货!
顾千帆心中暗骂一句,脸色已然一片铁青。
这种话,是能随便在酒桌上说的吗?
更何况,你一个官宦子弟,未来的侯爵姻亲,一言一行都可能被人放大解读!
他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雅间。
贾天见他脸色难看地推门而入,不由得放下酒杯。
“怎么了这是?掉茅厕里了?”
顾千帆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他走到桌边,压低了声音,神情无比凝重。
“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话。”
他将方才在隔壁包间听到的内容,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尤其是盛长枫的那些愚蠢附和。
贾天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顾千帆看着他说道。
“你那个便宜小舅子,怕是要给盛家招来滔天大祸!”
贾天冷笑一声,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
“他盛长枫也配?”
“他不过是个引子,真正想借他这张蠢嘴生事的人,才是关键。”
顾千帆心头一凛。
贾天的反应,比他预想的还要冷静。
他没有迁怒盛家,反而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事情背后的暗流。
“你的意思是,这是个圈套?”
“是不是圈套不重要。”
贾天站起身,在雅间内踱了两步。
“重要的是,这话从盛长枫的嘴里说出来了。”
“他是盛纮的儿子,是盛明兰的兄长,很快,他还会是我的小舅子。”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人当成是盛家,甚至是我贾天的意思。”
顾千帆的脸色愈发凝重。
这正是他最担心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去堵住他们的嘴?”
“堵?”
贾天嗤笑。
“悠悠众口,如何堵得住?今天堵住了樊楼里这几个,明天就会有更多的人在别处说。”
“这种事,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它有发酵的机会。”
贾天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顾千帆,眼神锐利如刀。
“千帆,这件事,你得亲自去向官家禀报。”
顾千帆愣住了。
“你……”
顾千帆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
“你是想借我的手,收拾盛家?为了撇清关系?”
这话问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心寒。
可他是皇城司的人,习惯了从最坏的角度去揣测人心。
贾天看着他,忽然笑了。
“千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皇城司的职责是什么?刺探情报,监察百官,直属官家。你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上报官家,是你的本分。”
顾千帆沉默不语。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
“你若是不报,等别人报上去,性质就全变了。”
贾天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到时候,官家只会觉得,你我,还有盛家,都搅合到了一起,意图不明。”
“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滔天大祸。”
顾千帆的心猛地一沉。
他明白了。
贾天这是在抢占先机!
主动上报,是臣子本分,是忠君之举。
被动揭发,那就是结党营私,心怀叵测!
“我明白了。”
顾千帆点了点头,神情却依旧复杂。
“可即便如此,盛家……”
“你只需如实禀报。”
贾天打断了他。
“就说,你听到盛家庶子酒后胡言,妄议国本。至于我……”
他顿了顿。
“你就告诉官家,我认为盛家家主盛纮,忠君体国,只是疏于管教,才养出这等蠢笨的子嗣。”
顾千帆彻底懂了。
贾天这一手,堪称绝妙。
既履行了臣子本分,撇清了自己,又在官家面前,不动声色地为盛纮说了句话。
将大事化小,把一桩可能动摇国本的政治风波,定性为“子不教,父之过”的家庭问题。
“行了,别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贾天重新坐下,给自己和他都满上酒。
“你那个爹,前两天来找过我。”
顾千帆端起酒杯的手一顿,眉头瞬间皱起。
“他找你做什么?”
对于那个名为萧钦言的父亲,他心中只有厌恶。
“还能做什么,为你铺路呗。”
贾天喝了口酒,语气平淡。
“他说,皇城司终究是官家的爪牙,地方太小,也太凶险,不是久留之地。”
“他想让你外放,去地方上历练几年,攒些资历,日后再回京,便可入主六部,前途无量。”
顾千帆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萧钦言为他规划的这条路,是真正的青云大道。
可一想到要接受那个男人的安排,他就觉得无比恶心。
“我尊重你的选择。”
贾天看着他,神情难得地认真。
“但我个人也觉得,皇城司确实不适合你。”
“你这性子,太直,在这里待久了,要么被磨平棱角,要么,就会被人当刀使,最后落得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顾千帆心中一暖。
他知道,贾天是真心为他着想。
两人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喝着酒。
良久,顾千帆起身告辞,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子时,皇宫,谨身殿。
灯火通明,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年过四十的周帝正披着一件明黄色的常服,批阅着奏折。
一个内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禀报。
“官家,皇城司顾千帆求见。”
周帝抬起头,眉毛微微一挑。
这么晚了,皇城司的人求见,必有要事。
“宣。”
片刻后,顾千帆一身飞鱼服,快步走进大殿,单膝跪地。
“臣,参见官家。”
“起来吧。”
周帝放下朱笔,身体微微后靠,看着他。
“何事?”
顾千帆不敢隐瞒,将自己在樊楼听到的一切,一字不漏地全部复述了一遍。
包括盛长枫的愚蠢附和,以及那些人对储君之位的妄议。
随着他的讲述,谨身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周帝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眼神却越来越深沉。
当顾千帆说到最后,将贾天的判断也一并说出时,周帝的嘴角,才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
“冠军侯认为,盛纮忠君体国,只是疏于管教?”
“是,冠军侯是这么说的。”
顾千帆低着头,不敢去看皇帝的眼睛。
周帝沉默了片刻。
他当然明白贾天的意思。
这是在给他递梯子,也是在为盛纮求情。
这个贾天,倒是护内得很。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
盛纮这个人,周帝还是了解的,胆小谨慎,忠心是有的,但要说他敢参与储位之争,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第九十九章 图送给柯相了
问题,就出在那个叫盛长枫的蠢货身上。
“朕知道了。”
周帝挥了挥手。
“此事不可外传,你退下吧。”
“臣,遵旨。”
顾千帆如蒙大赦,躬身退出了谨身殿。
直到走出宫门,被深夜的冷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盛府,暮苍斋。
盛明兰送走了前来传递消息的允儿,手中捏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是贾天派人送来的,上面的字迹刚劲有力。
“荣府宝玉,与墨兰,清虚观,有夫妻之实。”
“私会甚密,其期有律,下月十五。”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却极大。
盛明兰的嘴角,缓缓勾起冷笑。
好一个四姐姐!
平日里装得清高孤傲,背地里,竟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苟且之事!
她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允儿刚才已经将贾天的计划全盘告知。
让盛明兰在十五那日,想办法引着大娘子和刘妈妈,亲自去清虚观偶遇。
以大娘子那嫉恶如仇,又没什么脑子的性子,一旦撞破此事,必然会闹得天翻地覆。
到时候,根本不用自己出手,林噙霜和盛墨兰这对母女,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姑娘,您真的要……”
一旁的丹橘有些担忧。
“这要是传出去,对咱们盛家的名声。”
“就是要传出去。”
盛明兰的眼神清冷。
“若不把事情闹大,如何能让父亲看清那对母女的真面目?”
“至于盛家的名声。”
她自嘲一笑。
“咱们盛家的名声,早就被我那好三哥和好四姐,败得差不多了。”
她走到妆台前,拿起一个针线笸箩。
里面是一件尚未完工的男子中衣,玄色的料子,用银线绣着低调的云纹。
这是她给贾天做的。
刚才,她已经将另一件做好的,交给了允儿带回去。
一想到那个男人,她脸上的冰冷才稍稍融化了些。
与此同时,京城另一处宅邸。
新晋的恩科探花郎欧阳旭,正烦躁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他马上就要和高阁老的孙女高慧定亲了。
这本是天大的喜事,是他平步青云的开始。
可他心里,却始终悬着一块大石。
以赵盼儿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万一她在高家面前胡说八道,自己这大好的前程,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夜宴图,夜宴图到底放哪了!”
欧阳旭翻箱倒柜,将整个书房都弄得一片狼藉,却始终找不到那幅要命的画。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
他的老仆德叔,风尘仆仆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
“不好了,公子!不好了!”
德叔喘着粗气,一脸的沮丧。
“公子,老奴没办成啊!那赵盼儿已经到京城了”
欧阳旭一把揪住德叔的衣领,双目赤红。
“我已经见过她了,那幅夜宴图呢!在哪儿?”
德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里带着哭腔。
“公子!老奴该死,老奴自作主张了!”
“那幅《夜宴图》被老奴,被老奴当做寿礼,送给柯相了!”
欧阳旭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难以置信地指着德叔,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
他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当朝宰相!
送出去的寿礼,泼出去的水,怎么可能要的回来?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东西!”
欧阳旭一脚踹在德叔心口,状若疯魔。
“我让你去钱塘打发她,你倒好,自作主张告诉她我要和高阁老的孙女定亲!现在又把这要命的画给我送了出去!”
“你是想害死我吗?”
德叔被踹得闷哼一声,却不敢躲,抱着欧阳旭的腿哭嚎起来。
“公子,老奴也是为了您好啊!老奴想着,柯相是相公,咱们巴结上了,您以后的仕途不就更顺当了吗?”
“老奴哪知道那个赵盼儿会追到京城来啊!”
欧阳旭气得发笑。
又是为了我好!
他现在真是悔不当初,当初就不该让这个蠢货去办这么重要的事!
可事已至此,再打骂也无济于事。
欧阳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速地转动着。
赵盼儿既然来了京城,必然是为了讨个说法。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闹起来!”
欧阳旭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德叔见他神色稍缓,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
“公子,老奴倒是有个主意。”
“那赵盼儿后日若是寻上门来,咱们就先礼后兵!”
“先给她些金银珠宝,好言好语地把她哄走。”
“她一个乡野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说不定见钱眼开就应了。”
欧阳旭皱了皱眉。
以他对赵盼儿的了解,她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女人。
德叔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眼珠子一转,声音更低了,还带着一股子怨毒。
“公子,您是不知道啊!那赵盼儿如今可不是当初那个清纯女子了!”
“老奴去钱塘的时候就看到了,她在钱塘勾搭上了一个富商,日子过得好着呢!”
“她这次来京城,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旧情,就是想讹我们一笔!”
“老奴在钱塘好心劝她,她非但不听,还叫人把老奴给打了一顿!”
德叔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捂住了自己的老腰,一副备受屈辱的模样。
欧阳旭愣住了。
赵盼儿勾搭了富商?还打人?
这怎么可能!
他印象里的赵盼儿,清高孤傲,性子刚烈,绝不是这种水性杨花,贪图钱财之人。
可是德叔跟了自己几十年,忠心耿耿,没道理骗自己。
而且,若非如此,她一个弱女子,哪来的胆子孤身闯入京城?
一定是那个富商在背后给她撑腰!
想到这里,欧阳旭心中那仅存的一丝愧疚,瞬间烟消云散。
好啊!
好你个赵盼儿!
亏我当年还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女,原来也不过是个见利忘义的俗物!
“公子,若是她不肯收钱,非要闹事。”
德叔见欧阳旭的脸色变了,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连忙趁热打铁。
“咱们就直接报官!”
“就说她是钱塘来的泼妇,意图敲诈朝廷命官!到时候,让京兆尹的衙役把她乱棍打出去!”
“一个无权无势的民女,谁会信她的话?我们再使点银子,保证让她有苦说不出!”
听着德叔阴狠的计划,欧阳旭眼中的狠厉之色越来越浓。
他现在是新科探花,是未来的阁老孙女婿,前途一片光明。
而赵盼儿呢?
不过是一个被他抛弃的女人,一个无足轻重的蝼蚁!
他凭什么要被这样一只蝼蚁毁掉大好前程?
第一百章 都来推荐自己的儿子
“好!”
欧阳旭咬着牙说道。
“德叔,就按你说的办!”
“我倒要看看,她赵盼儿,能翻出什么浪来!”
京都,一家客栈里。
赵盼儿临窗而坐,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神情有些恍惚。
孙三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莲子羹走过来,放在她手边。
“盼儿,喝点东西暖暖身子吧,看你都坐了一下午了。”
赵盼儿回过神,对她笑了笑,端起碗,却没有喝。
“三娘,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
“当初在钱塘,那位冠军侯就已经提醒过我,说欧阳旭此人,心性凉薄,绝非良配。”
“可我当时竟然还抱着一丝侥幸。”
她以为三年的感情,总不至于说断就断。
直到德叔找到她,趾高气扬地告诉她,欧阳旭即将和高阁老的孙女定亲,让她识相点,拿钱走人。
那一刻,她才终于明白。
不是京城繁华迷人眼,而是他那颗追逐权势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
什么情分,什么诺言,在泼天的富贵面前,都不过是笑话。
孙三娘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
“傻丫头,这怎么能怪你。被猪油蒙了心的人是他,不是你。”
“不过……”
孙三娘话锋一转,眼睛亮了亮。
“盼儿,我看那位冠军侯,对你倒是不错。人长得英武,又是侯爷,这不比那个负心汉强一百倍?”
赵盼儿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男人俊朗而又带着一丝戏谑的脸。
她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三娘,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人家是手握重兵的冠军侯,是天子近臣,我算什么?一个被抛弃的茶坊老板娘罢了。”
他们之间的差距,比天和地还大。
她已经从一个泥潭里爬了出来,不想再跌进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里。
“我如今什么都不想。”
赵盼儿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清明。
“我只要拿回那幅《夜宴图》,和他做个了断。”
然后,就在这京城,靠自己的双手,重新开始!
皇城,宫门外。
卯时的朝会刚刚结束,文武百官们如潮水般从宫门内涌出。
贾天走在一群身材魁梧的武将中间,显得格外扎眼。
他腰佩长刀,身姿挺拔,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的锐气。
“贾天,今儿散得早,去你府上喝几杯?”
大将军牛继宗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声如洪钟。
“正好,我前儿得了几坛西域来的好酒,一起尝尝!”
“好啊!牛大哥的好酒,那必须得喝!”
贾天朗声一笑,心情颇好。
一群武将顿时哄笑起来,吵吵嚷嚷地约着去宁国府喝酒。
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
“盛大人,请留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青灰色袍服的内侍,正快步走到一名五品文官面前,恭敬地躬了躬身。
那文官不是别人,正是盛纮。
盛纮一脸的错愕,他停下脚步,有些不安地看着那内侍。
“公公,您这是……?”
内侍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但语气却不容置喙。
“盛大人,陛下有旨,宣您御书房觐见,请随咱家来吧。”
盛纮的心猛地一跳,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只是一个五品的礼部员外郎,平日里连见皇帝一面的机会都少有,怎么会突然被单独宣见?
是福是祸?
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后背瞬间便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不敢多问,只能压下心中的惊疑,冲着身旁的同僚拱了拱手,便忐忑不安地跟着那内侍,朝着皇宫深处走去。
牛继宗看着盛纮远去的背影,用胳膊肘捅了捅贾天,挤眉弄眼地调侃道。
“哟,贾天,行啊你!”
“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在陛下面前给你这老丈人美言了?”
“可以啊,盛大人这是要高升了?”
周围的武将们也跟着起哄,纷纷打趣贾天。
贾天瞥了盛纮的背影一眼,神色淡然。
“别胡说。”
“陛下用人,惟贤惟德,向来公允。留下盛大人,想必是有什么公事要问。”
他对着一众兄弟们一挥手。
“走,喝酒去!”
说完,便率先迈开步子,与牛继宗等一众武将浩浩荡荡地朝着宁国府的方向走去。
宁国府,正堂。
贾天等人刚一进门,一股浓郁的酒肉香气便扑面而来。
允儿早已带着下人,在宽敞的正堂里摆开了十几张桌案,上面堆满了各式佳肴。
“侯爷。”
允儿躬身行礼,随即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
“哈哈哈!还是贾天你这里敞亮!”
牛继宗大马金刀地在主位旁坐下,毫不客气地拍开一坛酒的泥封,给自己满满倒上一碗。
其余的武将勋贵们也纷纷落座,一时间,推杯换盏,喧闹不已。
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场子里的气氛却渐渐变得有些古怪。
武将们喝酒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往牛继宗和贾天这边瞟。
牛继宗一碗酒下肚,终于放下酒碗,粗声大气地开了口。
“贾天,今天喝酒是其一。”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周围眼巴巴的同僚们。
“其二,是哥哥我,还有这帮老兄弟们,有件事想求你。”
贾天端着酒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心中一片了然。
从在宫门口牛继宗他们挤眉弄眼的那一刻起,他就猜到了这帮人的来意。
无非是为了京营的名额。
“牛大哥有话但说无妨。”
贾天放下酒杯,环视了一圈坐立不安的众人。
“咱们四王八公十二侯,当年跟着太祖爷打天下,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自家兄弟,有什么求不求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勋贵们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
牛继宗也是面上一松,哈哈大笑。
“痛快!那哥哥我就直说了,我们是想,让我们各家那些不成器的兔崽子,进你的京营里,历练历练。”
“是啊是啊!”
“犬子不才,还望侯爷给个机会!”
“以后都跟着侯爷混,给侯爷牵马坠蹬!”
一时间,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贾天抬手,轻轻往下压了压。
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紧张又期待。
贾天缓缓开口。
“我大周开国已近百年。”
“北有蛮夷叩关,南有倭寇袭扰,边境烽火,何曾断过?”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养尊处优的脸。
“可我今日放眼望去,看到的却多是秦楼楚馆的常客,斗鸡走狗的行家。”
“诸位哥哥叔伯,你们摸着良心自己说。”
贾天的声音陡然转厉。
“你们府上那些宝贝疙瘩,有几人能开得动三石的大弓?有几人能骑着烈马连奔百里?”
“又有几人,能像他们的祖辈一样,为了这大周的江山,血染沙场,马革裹尸?”
刚刚还满脸希冀的勋贵们,此刻一个个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了头。
第一百零一章 往死里操练
大堂内,雅雀无声。
他们谁不知道自家子弟是什么德行?
别说开三石弓,能拉开一石的都算是天生神力了!
让他们上战场?
那不是去建功立业,那是去送人头!
看着众人这副模样,贾天语气稍缓。
“各位想为家族传承留条后路,想让子孙后代也能有份军功傍身,这份心情,我理解。”
众人闻言,又重新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所以,人,我收。”
贾天干脆利落地说道。
“但是……”
他话锋一转。
牛继宗心里“咯噔”一下,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是什么?贾天,你小子可别跟我们耍滑头!”
贾天瞥了他一眼,神色淡然。
“我的京营,不养废物。”
“你们的儿子,进了我的京营,训练之严苛,会是普通士兵的两倍,甚至三倍。”
“陈庆志的手段,你们想必也有所耳闻。”
听到陈庆志三个字,不少人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那可是个活阎王!
听说他练兵,是真的会往死里练!
“能坚持下来的,留下,将来上了战场,是龙是虫,各凭本事。”
“坚持不下来的,随时可以滚蛋,我绝不挽留。”
贾天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将碗重重地顿在桌上。
“只有一条。”
“人送进来,是死是活,各安天命。谁也别想仗着身份,来我这里说半个不字,更不许来求情!”
话音落下,满堂哗然。
“这,这也太严了吧?”
“是啊,我们就是想让孩子去混个资历,镀层金,没想让他们去拼命啊!”
“两倍三倍的训练?那不成心要人命吗?”
“侯爷,这能不能通融通融?”
一群勋贵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抱怨起来。
这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在他们看来,贾天既然是自己人,那把子弟送进去,不就是挂个名,平日里跟着出操点卯,等有了战事,跟在后面摇旗呐喊,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怎么也少不了他们一份。
可现在听贾天这意思,这哪是去享福,这分明是去活受罪啊!
“都给老子闭嘴!”
就在众人吵嚷不休之时,牛继宗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
他霍然起身,虎目圆睁,指着那群抱怨的勋贵破口大骂。
“一群没出息的东西!”
“你们还当现在是太祖爷那时候吗?以为军功是那么好拿的?”
“你们也不想想,陛下为何要整顿京营?冠军侯为何要如此严苛地练兵?”
牛继宗声如洪钟,震得整个大堂嗡嗡作响。
“因为将来的仗,就是要拿京营当主力去打的!是要去跟草原上那些茹毛饮血的蛮子真刀真枪地干的!”
“现在多流一滴汗,将来在战场上就少流一桶血!”
“把他们练得狠一点,是为了让他们活命!不是让他们去送死!你们这群蠢货,懂不懂!”
一番话骂得众人哑口无言,不敢再出声。
牛继宗犹不解气,他转向贾天,一抱拳,神情无比郑重。
“贾天!哥哥我信你!”
“我牛继宗的儿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送过去!让陈庆志给老子往死里操练!”
“就算最后只剩下一个,我牛家,也断不了根!”
牛继宗一通怒骂,如同当头棒喝,将一众勋贵的侥幸心理敲得粉碎。
大堂之内,鸦雀无声。
先前还满腹牢骚的众人,此刻都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象是被人当众扇了耳光。
是啊,牛继宗骂得没错。
他们怎么就忘了,如今的天下,早已不是太祖爷打江山那会儿了。
军功,哪里是那么好混的?
陛下重组京营,冠军侯严苛练兵,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为了将来那场避无可避的国战!
现在让子弟们多吃点苦,是为了让他们在战场上能活下来,是为了保住家族的荣耀和根基!
想通了这一层,不少人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再看贾天时,眼神里已经没了抱怨。
“侯爷,是我等糊涂了!”
一个中年勋贵率先站起来,对着贾天一抱拳。
“现在多流汗,将来少流血!我家的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就全交给您了!您只管练,练废了算他自己没本事!”
“对!侯爷,我家那小子也送去!”
“还有我家的!”
一时间,应和声此起彼伏。
方才还吵嚷着要通融的众人,此刻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贾天始终面色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所有人都表了态,才缓缓开口。
“好。”
“既然各位都想通了,那便好。”
“丑话说在前面,是为了将来好说话。”
贾天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
“我贾天,不求别的,只希望将来在庆功宴上,还能看到各位家里的子弟,昂首挺胸地站在这里,而不是躺在冰冷的棺材里被抬回来。”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中一凛,刚刚还热络的气氛瞬间沉重了几分。
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贾天的严苛,是对他们子弟最大的仁慈。
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钻牛角尖的,依旧缩在角落里小声嘀咕,觉得贾天小题大做,危言耸听。
但看着牛继宗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他们最终还是没敢把话说出口。
次日,盛府。
与宁国府的热闹不同,这里从一大早就被不安的气氛笼罩。
暮苍斋内,盛明兰端坐在窗前,手里捧着一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不时地望向门外,秀眉微蹙,心神不宁。
父亲入宫议事,至今未归。
这在大周朝的官场上,并非什么稀罕事,有时候君臣议事到深夜,皇帝体恤臣子,便会留他们在宫中偏殿歇息。
可不知为何,明兰心中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
“姑娘,姑娘!”
丫鬟小桃一路小跑着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不好了!冬荣大哥在宫门口守了一夜,根本没见着老爷出来!”
盛明兰心中一沉,手里的书卷“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怎么回事?细说!”
“冬荣大哥说,昨夜宫门下钥前,一同议事的几位大人都陆续出来了,唯独不见咱们老爷。”小桃喘着气,急急地说道。
“他不敢离开,就在宫门外的茶寮里守了一夜,今早宫门开了,也没见着人影!”
“现在葳蕤轩那边已经乱套了!大娘子急得团团转,已经派人出去四处打听消息了!”
盛明兰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其他人都出来了,唯独父亲被留下。
这绝不是什么皇帝体恤臣子的好事!
“打听到什么了?”
“说是朝会散了之后,有内侍单独将老爷引走了,去向不明!”
盛明兰的心跳漏了一拍。
若是集体被留下,那或许是政务繁忙。
可若是被单独带走,那问题就严重了!
不行,不能再这么干等着了!
第一百零二章 谢陛下隆恩
“小桃!”
盛明兰当机立断。
“你去宁国府一趟,就说我说的,请冠军侯无论如何,帮我打听一下宫里的情况,问问我父亲究竟因何事被留。”
眼下这种情况,也只有贾天能帮上忙了。
“是,姑娘,我这就去!”
小桃也知道事态紧急,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约莫一个时辰后,盛明兰强自镇定心神,来到寿安堂陪伴祖母。
盛老太太虽然也忧心忡忡,但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面上还算镇定。
“明丫头,别怕,你父亲为官一向谨慎,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老太太拉着明兰的手,轻轻拍了拍。
就在此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
“老太太!母亲!您可要救救紘郎啊!”
话音未落,王若拂已经冲了进来,脸上挂着泪,神情惊惶,哪还有半分主母的仪态。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盛老太太面前,死死地抱着老太太的腿。
“母亲!我托人打听到了!说是陛下在宫中龙颜大怒,将好几位大人都扣下了!紘郎他就在其中啊!”
“也不知道宫里给不给饭吃,会不会挨饿受冻,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啊!”
看着王若拂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盛老太太只觉得一阵头疼。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抚,一旁的盛明兰先说话了。
“母亲,您先别急。”
盛明兰扶起王若拂,声音虽然也带着颤抖,但条理却很清晰。
“我已经托人去打听了,父亲不会有性命之忧。”
王若拂一愣,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你托了谁?”
“是冠军侯。”
“方才宁国府派人来传话了。”
盛明兰缓缓说道。
“侯爷说,父亲只是被陛下留下问话,并无性命之虞,让我们安心在府中等待,最迟今晚,父亲便能回府。”
听到这话,王若拂的哭声戛然而止,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但随即又追问道。
“那,那侯爷可说了,陛下为何要留下紘郎问话?”
盛明兰摇了摇头。
“侯爷没说。”
贾天只是报了个平安,对于其中缘由,却是半个字都未曾透露。
也正是因为如此,盛明兰的心才始终悬着。
与此同时,皇宫,某处偏殿。
盛纮蜷缩在角落里,只觉得又冷又饿。
他昨夜被一名内侍带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无人问津,门口守着两名铁塔似的羽林卫,面无表情,不许他踏出殿门半步。
一夜未眠,滴水未进,连个方便的地方都没有。
盛纮实在是憋不住了,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上。
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最终还是偷偷摸摸地解开了裤腰带。
就在他提起裤子,手忙脚乱地想把花瓶挪回原位时,殿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
“陛下驾到!”
盛纮浑身一僵,脑子里“嗡”的一声,险些魂飞魄散。
他手一哆嗦,花瓶差点脱手而出。
来不及多想,他慌忙将花瓶塞回角落,手忙脚乱地整理好皱巴巴的官服,在明黄色的身影踏入殿门的那一刻,猛地跪倒在地。
“臣,盛纮,叩见陛下!”
周帝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听不出喜怒。
“盛爱卿,昨夜在此处,可还睡得好?”
冰冷的地砖硌得膝盖生疼,盛纮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头也不敢抬,声音发颤。
“托,托陛下洪福,臣惶恐。”
周帝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偏殿里显得格外渗人。
他绕着盛纮走了一圈,忽然停下脚步。
“朕听说,令郎盛长枫,前日在樊楼与人高谈阔论,指点江山,连立储这等皇家私事,都敢妄议?”
盛纮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尽的惊恐。
周帝的眼神盯着他。
“盛纮,你老实告诉朕,这些话,是不是你平日里在家中也时常挂在嘴边,才让令郎有样学样?”
“不是的!陛下!绝无此事啊!”
盛纮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冤枉啊陛下!那逆子,那逆子定是酒后胡言,胡说八道啊!”
“臣教子无方,臣有罪!但臣对陛下、对大周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盛纮涕泪横流,额头磕得青紫,声音嘶哑地辩解着。
他现在只恨不得立刻冲回家,把那个不成器的逆子活活打死!
平日里惹是生非也就罢了,如今竟敢妄议储君!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周帝冷眼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忠心?”
周帝的语气里带着嘲讽。
“朕看未必吧。”
“令郎盛长枫,连考了两次科举都名落孙山,却有闲情逸致在酒楼里对朝政指手画脚。”
“连朕要立谁为太子,他都想教朕做事?”
“盛纮,你说,这是不是你这个做父亲的,平日里言传身教的结果?”
盛纮抖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臣,臣没有,绝无此心。”
“臣每日在家中教导子女,都是要他们忠君爱国,为陛下分忧。”
“那逆子一定是交友不慎,被奸人所惑,才会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啊!”
盛纮此刻的求生欲达到了顶峰,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了儿子和儿子的朋友身上。
周帝不置可否,只是踱步到那只青花瓷瓶旁,不经意地瞥了一眼。
殿内瞬间弥漫开一股若有似无的骚味。
盛纮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君前失仪,罪加一等。
然而,周帝却象是没闻到一般,只是淡淡地开口。
“教子无方,便是你最大的罪过。”
冰冷的声音让盛纮如坠冰窟。
他知道,皇帝这是动了真怒。
盛纮闭上眼,心中一片绝望。
可就在这时,周帝话锋一转。
“不过,朕念你养了个好女儿,也算是为我大周立了一功。”
“若非看在冠军侯的颜面上,今日你盛家,就该去诏狱里团聚了。”
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冲垮了盛纮的理智,他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彻底断裂。
“谢,谢陛下,隆恩。”
他嘴里喃喃着,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冰冷的地砖上。
周帝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鄙夷。
“没用的东西。”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偏殿,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命令。
“让他滚回去,好生管教儿子,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
与此同时,京都,欧阳旭府邸门外。
“欧阳旭!有借无还,天理难安!”
“欠债还钱,还我画 卷!”
赵盼儿、孙三娘和宋引章三人,正堵在朱红色的大门前,用尽全身力气高喊着。
她们已经在这里喊了快一个时辰了。
欧阳旭那个负心汉,不仅悔婚,如今竟连赵盼儿视若珍宝的《夜宴图》都想据为己有,拒不归还。
第一百零三章 亲兵来撑腰
宋引章手里拿着一面小铜锣,“当当当”地敲着,一边敲一边跟着喊,清脆的嗓音早已变得沙哑。
周围渐渐围拢了一些看热闹的百姓,对着气派的府邸指指点点。
终于,府邸的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穿着体面的老仆走了出来,正是欧阳旭的心腹,德叔。
德叔看也不看她们,只走到赵盼儿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倨傲。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在地上。
“这里是八十两黄金,我家郎君说了,拿了钱,就把那枚同心佩的事给了了,以后别再来纠缠。”
他语气轻蔑,绝口不提《夜宴图》的事。
赵盼儿气得脸色发白。
“我们不是来要钱的!我们只要欧阳旭归还我的《夜宴图》!”
德叔冷笑一声。
“什么夜宴图?没听说过。”
“我家郎君如今是新科探花,未来的高观察使东床快婿,岂是你们这些钱塘来的乡下女人能攀扯的?”
“我劝你们识相点,拿着钱赶紧滚,不然,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这话里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你个老猪狗!”
孙三娘本就是个火爆脾气,此刻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揪住了德叔的山羊胡。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狗仗人势!”
“啊!放手!你个泼妇!”
德叔疼得龇牙咧嘴,没想到这个看似粗壮的女人力气这么大,他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孙三娘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骂道。
“今天不还画,老娘就拔光你的狗毛!”
德叔狼狈不堪,最后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挣脱开,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府中,几根胡须还留在孙三娘手里。
府内,欧阳旭听完德叔哭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废物!”
他看着德叔脸上的抓痕和狼狈的样子,眼中满是嫌恶。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德叔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委屈道。
“郎君,那几个女人就是滚刀肉,软硬不吃啊!”
欧阳旭在房中烦躁地踱步。
他不能亲自出面,否则传出去有损官声。
他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你拿着我的名帖,从后院的狗洞出去,到城东厢的衙署走一趟,就说有刁民在我府前闹事,让他们派人来处理。”
德叔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是,郎君,老奴这就去!”
半个时辰后。
赵盼儿三人的嗓子已经快喊哑了,宋引章敲锣的手也有些酸软。
就在她们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德叔带着一名身穿吏服的厢吏,以及四五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那厢吏一脸横肉,三角眼,一看就不是善类。
他一来,便指着赵盼儿三人厉声喝道。
“就是你们在此喧哗,扰乱官宅?”
赵盼儿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官人,我们并非无故喧哗,只因此处宅主欧阳旭,借了民女的家传画卷《夜宴图》拒不归还,我们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
厢吏瞥了她一眼,冷哼道。
“借据呢?”
赵盼儿一愣。
“君子之交,并未立下借据。”
“没有借据,你凭什么说人家借了你的东西?”
厢吏的音量陡然拔高。
“我看你们分明就是在此敲诈勒索!”
一旁的德叔立刻添油加醋地尖叫起来。
“官爷明察啊!这几个女人就是从青楼楚馆跑出来的贱妇,看我家郎君高中了,就想来讹一笔钱财!”
“你胡说!”孙三娘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德叔的鼻子骂道。
“你个颠倒黑白的老狗!”
她说着便要冲上去再打德叔。
“放肆!”
厢吏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抬手,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孙三娘的脸上。
“啪!”
孙三娘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赵盼儿和宋引章都惊呆了。
“竟敢在官爷面前动手!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厢吏面目狰狞,指着三女,对手下衙役下令。
“给我把这三个刁妇的衣服扒了,让大伙儿都看看,她们是怎么不要脸皮,讹诈朝廷命官的!”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
几个衙役狞笑着,手持棍棒,一步步逼了上来。
赵盼儿三人吓得花容失色,背靠着背,退无可退。
衙役们猛地扑了上来,混乱中,不知是谁先动了手,场面瞬间失控。
就在孙三娘绝望地闭上眼时,一声雷霆般的怒喝炸响在街头。
“住手!”
这声音中气十足,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正狞笑着扑上来的几个衙役动作一僵,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街角处,一队身穿玄色劲装、腰佩制式长刀的汉子快步走来。
他们步伐整齐,气势沉凝,与厢吏带来的那几个歪瓜裂枣般的衙役,简直是云泥之别。
为首的一名亲兵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目光扫过场中狼狈不堪的三女。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那厢吏被人打断了好事,脸上很是不快。
他挺着肚子,习惯性地摆出官威。
“哪里来的丘八,敢管京兆尹衙门办案?”
亲兵没有理他,径直走到赵盼儿三人身前,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她们与衙役。
“姑娘,没事吧?”
赵盼儿惊魂未定,看着眼前这陌生的援兵,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困惑。
“多谢壮士。”
那厢吏见自己被无视,顿时火冒三丈,指着亲兵的鼻子骂道。
“瞎了你的狗眼!本官在问你话!这是欧阳探花的府邸,你们在此喧哗,想造反吗?”
他话音未落,眼前一花。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比刚才他打孙三娘那一下,不知响了多少倍。
厢吏整个人被抽得陀螺般转了半圈,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围观的百姓倒吸一口凉气,德叔更是吓得缩了缩脖子。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当街殴打朝廷命官!
亲兵缓缓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地上的厢吏,声音冷得像冰。
“京兆尹衙门,就是这么办案的?”
“当街羞辱女子,扒人衣裳,这也是官府教你的?”
厢吏捂着高高肿起的脸,又惊又怒,嘴唇哆嗦着。
“你,你敢打我?我乃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他挣扎着爬起来,色厉内荏地尖叫。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他是这几个刁妇的同党!”
然而,他手下的衙役们看着那队煞气腾腾的亲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敢上前的。
厢吏气急败坏,搬出自己最大的靠山。
“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是欧阳探花的意思!欧阳探花,未来的高观察家的东床快婿!你们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高家!你们担待得起吗?”
他以为搬出高家这尊大佛,就能吓住对方。
第一百零四章 把画拿回来
谁知,那亲兵听完,脸上竟露出一丝嘲讽。
“高家?”
他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反手。
“啪!”
这一次,力道更重。
厢吏再次惨叫一声,混合着两颗带血的牙齿,一同飞了出去。
“你……”
他口齿漏风,话都说不清楚了。
亲兵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这三位姑娘,我们侯爷保了。”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也告诉京兆尹。”
“想找麻烦,尽管到宁国府来!”
京城里,谁不知道宁国府代表着什么。
厢吏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差点当场吓晕过去。
“滚!”
亲兵一声怒喝,猛地将他甩开。
厢吏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带着手下,屁滚尿流地逃了。
德叔眼看着靠山跑了,彻底慌了神,下意识就想往府里钻。
“站住。”
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德叔身子一僵,缓缓转过头。
“军爷……”
那亲兵看都没看他,只是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一名亲兵立刻上前,手起刀落,一个手刀干脆利落地劈在德叔的后颈上。
德叔哼都没哼一声,两眼一翻,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解决了所有杂鱼,魁梧亲兵这才转身,换上一副恭敬关切的神情。
“三位姑娘,受惊了。”
他仔细看了看三人的伤势,眉头紧锁。
“伤得不轻,得赶紧处理一下。我们侯爷就在附近,请三位随我来。”
赵盼儿、孙三娘和宋引章面面相觑。
“多谢壮士相救”
赵盼儿行了一礼,感激地问道。
“姑娘客气了,小的们奉命行事而已。”
亲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亲兵们护着三女,穿过街道,拐进一个不起眼的巷子,推开了一座小院的门。
院内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整洁利落。
几人穿过庭院,来到正堂。
堂中,一个身穿常服的年轻男子正背对着他们,欣赏墙上的一幅山水画。
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正是贾天!
贾天的目光扫过三人,当看到赵盼儿脸上的划伤和孙三娘红肿的脸颊时,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他没有多问,只是对一旁的仆妇吩咐道。
“带这两位娘子去厢房,请大夫过来瞧瞧,再备些干净的衣裳和热茶点心。”
“是,侯爷。”
孙三娘和宋引章此刻也是六神无主,见状只能感激地冲贾天福了福身,跟着仆妇退了下去。
偌大的正堂,瞬间只剩下贾天和赵盼儿两人。
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
贾天走到一旁的案几前,那里已经备好了一个小巧的药箱。
他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一瓶烈酒,一些干净的纱布和伤药。
“过来。”
他声音低沉,不带什么情绪。
赵盼儿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走了过去。
贾天拧开瓶塞,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可能会有点疼,忍着些。”
他说着,将烈酒倒在纱布上,然后抬起手,朝赵盼儿的脸颊伸去。
他的动作很稳,指尖微凉,带着淡淡的酒气,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赵盼儿下意识地一颤,想要后退,却被他另一只手轻轻扶住了肩膀。
她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冰凉的纱布触碰到伤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别动。”
贾天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很近。
他的动作却越发轻柔,仔细地为她清理着伤口上的血污。
赵盼儿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耳廓。
她的脸颊,连带着耳朵,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终于,贾天收回了手,声音恢复了平淡。
“好了。”
他退后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分亲密的距离。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赵盼儿的眼圈一红,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贾天看着她簌簌而落的泪珠,眉头微蹙。
“别哭,眼泪沾到伤口,会发炎。”
他生硬的安慰,却意外地有效。
赵盼儿连忙抬手,胡乱地抹了把脸。
她深吸一口气,将欧阳旭拒不归还《夜宴图》的事说了出来。
“那幅《夜宴图》,并非寻常画作,它,它可能和宫里的贤妃娘娘有关。”
赵盼儿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贾天,眼神里满是担忧。
“侯爷,今日之事,多谢您出手相救。但此事牵涉甚广,您,您还是不要再插手了。”
贾天自顾自地说道。
“那幅《夜宴图》,你现在就是去欧阳旭府上,也拿不到了。”
赵盼儿的心猛地一沉,急切地问。
“为什么?”
“欧阳旭的那个老仆德叔,已经将画作为寿礼送给了右丞相。”
贾天慢条斯理地用干净的纱布擦拭着手指。
赵盼儿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柯政当朝右相,更是这次恩科的主考官,是欧阳旭的座师!
画一旦到了他手里,就等于是进了死胡同,再无拿回来的可能!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赵盼儿喃喃自语,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所以,现在唯一能把画拿回来的,只有欧阳旭自己。”
贾天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
“我之前告诉过你,有事可以去铜锣巷的宅子找我。”
赵盼儿的嘴唇动了动,脸上满是羞愧。
“是民女的错。”
她低下了头,声音艰涩。
“民女以为,凭我们自己或许能让他顾念旧情,是我,把人想得太好了,也低估了他的无耻。”
贾天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微皱,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他转过身,对门外吩咐道:“来人。”
一名亲兵立刻走了进来,单膝跪地。
“侯爷!”
“这几日,就让这三位娘子在别院住下,好生照应着。”
“是!”
贾天顿了顿,又将目光转向赵盼儿。
“明日一早,我会派人陪你去见欧阳旭。”
赵盼儿猛地抬头。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告诉他。”
“明晚,他就会收到高家的退婚书。”
“让他明日之内,亲自去柯政府上,将《夜宴图》取回,完璧归赵。”
贾天微微眯起眼,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后日天黑之前,若是画还没到你手上,我便取他性命。”
赵盼儿下意识地反驳。
“可是,高家怎么会……”
高家怎么会主动退婚?那可是新科探花,前途无量。
“你不用管高家会不会。”
贾天打断了她的话。
“你只需要,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他。”
“那,你们日后有何打算?”
贾天又问。
第一百零五章 老爷终于回来了
赵盼儿回过神来,沉默片刻,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我想留在京都。”
孙三娘和宋引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钱塘是回不去了。
她必须在京都为她们,也为自己,挣出一条活路。
“好。”
贾天点点头。
“等事情了了,我让人帮你寻个铺面,开间茶坊。”
赵盼儿心中一暖,正要开口道谢,堂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方才那名亲兵再次进来,手中还多了一份按着血红手印的状纸。
“侯爷!那厢吏都招了!”
“是欧阳旭给了他五十两银子,指使他当街羞辱赵娘子,逼她们放弃《夜宴图》!”
亲兵将一份画了押的切结书呈了上来。
“人呢?”
贾天淡淡问道。
“打断了一条腿,还剩半口气。”
“很好。”
贾天接过那份切结书,看都没看一眼,便扔在了桌上。
“找辆破车,把他扔到欧阳旭府门口去。”
亲兵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大声领命。
“是,侯爷!”
看着亲兵退下,赵盼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这位冠军侯的行事手段,当真是狠辣又直接。
“你先去休息吧。”
贾天安顿好一切,转身便要往外走。
“侯爷,您要去哪?”
赵盼儿脱口而出。
贾天的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去高观察府上,坐坐。”
与此同时,盛府,葳蕤轩。
大娘子王若拂正拉着回门的大女儿盛华兰,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娘想死你了。”
盛华兰一身华服,气色红润,眉眼间带着为人妇的端庄,闻言笑道。
“母亲,这才几日不见。”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王若拂上下打量着她,满意地点点头。
“瞧着气色不错,看来你在袁家过得还舒心。”
提到婆家,盛华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还是应道。
“都挺好的。”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凑到王若拂耳边。
“母亲,说来也奇怪。自从六妹妹和冠军侯定亲的消息传开后,我那婆母和夫君,待我都比往日客气了不少。”
王若拂一听,顿时挺直了腰杆,得意道。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咱们盛家如今是和谁结亲!那是冠军侯!宁国府!”
母女俩正说着体己话,刘妈妈忽然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大娘子,大姑娘,老爷回来了!”
刘妈妈面色有些古怪。
“老爷一回来,问都没问,就直接往寿安堂去了。”
去老太太那儿了?
王若拂和盛华兰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走,去看看。”
王若拂当即起身。
“把如兰也叫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到寿安堂时,盛纮已经恭恭敬敬地给盛老太太请完了安。
“侯爷早送信来告知你今天会回府。”
盛老太太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
还没说上几句。
“砰”的一声,王若拂推开门,人还没到,哭声先传了进来。
“老爷!我的老爷啊!”
她身后跟着一脸担忧的华兰和有些不知所措的如兰。
王若拂几步扑到盛纮跟前,抓着他的胳膊,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您可算回来了!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这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盛纮本就心力交瘁,被她这么一嚎,更是头疼欲裂。
他脸色一沉,抽回了手。
“嚷嚷什么!没看见母亲还在这儿吗?像什么样子!”
王若拂的哭声戛然而止,这才想起规矩,连忙转身,带着女儿们给盛老太太请安。
“母亲安好。”
盛老太太眼皮都没抬,只是对着盛纮摆了摆手。
“看你这一身狼狈,先回去沐浴更衣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晚饭后,再来我这里回话。”
这是不打算当着众人的面问了。
盛纮如蒙大赦,恭敬地行了一礼,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王若拂见状,也赶忙带着如兰和华兰告退,急着回去看顾丈夫。
转眼间,寿安堂里只剩下了盛老太太和明兰主仆。
盛明兰走到老太太身边,为她续上热茶,轻声问道。
“祖母,您为何不问问父亲,究竟是为何被扣……”
话未说完,盛老太太便抬手止住了她。
“紘儿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
老太太呷了口茶,声音平淡无波。
“他最好脸面。”
“若是大张旗鼓地问,反倒是揭他的伤疤,让他下不来台。”
盛明兰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
她扶着小桃的手,慢慢退出了寿安堂。
回到暮苍斋,她看着窗外渐沉的夜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林噙霜,盛墨兰!
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葳蕤轩里,灯火通明。
王若拂正指挥着丫鬟们团团转。
“如兰,快去让你父亲的热水备好,多放些驱寒的艾叶。”
“刘妈妈,把我藏的那坛秋露白拿出来,给老爷压压惊。”
盛华兰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心中一暖,柔声道。
“母亲别忙了,我去小厨房给父亲做两道他爱吃的菜。”
“不用。”
刚沐浴更衣出来的盛纮,恰好听见了这句话。
他换了一身常服,面色虽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不少。
他走到主位坐下,看着大女儿,眼中是难得的温情。
“你回门一趟不容易,好好坐着陪为父说说话。”
盛纮端起茶盏,又上下打量了华兰一番,满意地点头。
“气色不错,看来袁家没亏待你。”
他感慨道。
“还是我的华儿孝顺,知道惦记着父亲。”
王若拂在一旁听着,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膛。
盛华兰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给盛纮斟了杯茶,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父亲,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怎会被宫里扣下?”
话音刚落,刘妈妈忽然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大娘子!老爷!方才袁家伯爵府派人来了!”
盛纮眉头一皱。
刘妈妈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送了好些贵重的礼品来!还,还给大姑娘传话,说让她在娘家只管住着,多留些时日,不必急着回去!”
盛纮和王若拂同时愣住了。
尤其是盛纮,他太清楚亲家母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平日里对华兰呼来喝去,规矩大得吓人,何曾这般好说话过?
送礼?让华兰多住几日?
这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盛纮先是惊愕,随即,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冠军侯,京营!
他猛地想起来,袁家父子,正在京营中任职!
而如今,整个京营,上上下下,都由冠军侯贾天一人说了算!
原来如此!
盛纮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积压的憋屈,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扬眉吐气的畅快!
他“啪”地一声将茶盏顿在桌上,双眼放光地看着盛华兰。
第一百零六章 痛打长枫
“我的好女儿!”
盛纮声音洪亮,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以后在袁家,不必再忍气吞声!谁要是敢给你气受,你只管回来告诉为父!”
“为父给你撑腰!”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谨小慎微的五品官,而是一个真正能为女儿遮风挡雨的父亲。
盛华兰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却还是强忍着,露出安心的笑。
“父亲放心,女儿如今,过得很好。”
一家人正享受着这久违的温馨与快意,刘妈妈却又一次从外面走了进来,只是这次,她的脸色有些古怪。
“老爷,大娘子。”
“林姨娘带着四姑娘和长枫少爷过来了。”
王若拂的笑脸当即垮了下来。
刘妈妈又补充了一句。
“林姨娘说,长枫少爷听闻老爷今日受了惊,思父心切,特来请安。”
盛纮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好,好一个思父心切!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让他们,滚进来!”
片刻后,林噙霜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关切的盛长枫和盛墨兰。
三人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紘郎!你可算回来了,妾身担心死了!”
“父亲!”
盛纮看着他们那一张张虚伪的笑脸,只觉得怒火攻心。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站住。”
林噙霜三人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盛墨兰最先反应过来,她上前一步,眼眶一红,声音带着哭腔。
“父亲,您怎么了?墨儿听说您被扣在宫里,都担心死了。”
他没有理会这个惯会博取同情的庶女,目光直直射向她身后的盛长枫。
“思父心切?”
盛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寒意。
林噙霜心中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柔弱无骨的模样,赶忙上前一步,柔声附和道。
“是啊紘郎,枫哥儿一听说你回来了,书都不读了,饭也顾不上吃,就吵着要来给你请安呢。这孩子,最是孝顺不过了。”
盛长枫也连忙挤出一个关切的笑容,对着盛纮深深一揖。
“父亲安好!儿子听说您被请进宫里,可有受什么苦楚?儿子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盛纮他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浮沫。
“苦?怎么会。宫里的日子,好得很。”
“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雕梁画栋,还有内侍宫娥伺候着,比在家里可舒坦多了。”
他这番话,听得王若拂和盛华兰都是心头一紧,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盛长枫却信以为真了。
他眼睛一亮,脸上瞬间充满了与有荣焉的喜色。
在他看来,父亲能进宫待上一天一夜,这必然是得了天大的恩宠!
说不定,官家是看中了父亲的才学,要委以重任了!
一想到这里,盛长枫激动得无以复加,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崇拜地大声道贺。
“恭喜父亲!贺喜父亲!得官家如此青睐,父亲高升指日可待啊!”
“啪!”
盛长枫话音未落,盛纮手中的茶盏已经狠狠砸在了他的面前,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溅了盛长枫一脸,他却顾不上疼,只惊恐地抬起头。
只见盛纮双目赤红。
“高升?”
盛纮猛地起身,一脚狠狠踹在盛长枫的胸口!
“我高升你娘的头!”
“砰!”的一声闷响,盛长枫整个人被踹得向后翻倒,重重撞在椅子腿上,疼得他惨叫一声。
“啊!”
“紘郎!”
林噙霜大惊失色,连忙扑过去。
“父亲!”
盛墨兰也吓傻了。
盛纮却象是没听见一般,指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盛长枫,声音嘶哑地咆哮着。
“你这个蠢货!你可知你这几句胡言乱语,险些让我盛家满门抄斩!”
“你可知老子为何被关进宫里!”
“你可知若不是冠军侯在官家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你老子的尸体!”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尤其是王若拂,她只知道丈夫被人扣下,却万万没想到,根子竟出在自己家里!
她脸色煞白。
“他到底做了什么?”
盛纮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吼道。
“他做了什么?”
“他在外面与那些狐朋狗友饮酒作乐,竟敢妄言国朝立储之事!”
王若拂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幸好被一旁的盛华兰及时扶住。
盛纮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
“好巧不巧,这话被皇城司听了去!一字不落地报到了官家耳朵里!”
“官家为何扣我?那是杀鸡儆猴!是拿我的命,来敲打满朝文武,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管好自己的儿子!”
“我这一天一夜,过的不是日子,是在鬼门关前反复横跳!”
盛纮越说越怒,越说越怕。
“给我跪下!”
盛长枫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闻言连滚带爬地跪直了身子。
“刘妈妈!”
盛纮厉声喊道。
“在,在!”
刘妈妈也吓得不轻,赶忙应声。
“去!把家法取来!”
林噙霜的脸瞬间血色尽褪。
“老爷,不要啊!”
林噙霜哭喊着抱住盛纮的腿。
“枫哥儿他不是故意的,他还小,他不懂事啊!”
刘妈妈动作很快,不多时便捧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盒走了进来,打开盒盖,露出里面那条黑沉沉的皮鞭。
盛纮一把夺过皮鞭,看也不看脚下的林噙霜,对着盛长枫就狠狠抽了下去!
“啪!”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划破了葳蕤轩的宁静。
“我打死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平日里让你多读圣贤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啪!”
“我打死你这个攀龙附凤的蠢货!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嘴上没个把门的,险些害死全家!”
“啪!”
“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盛纮是真的下了死手,每一鞭都用尽了全力,抽得空气中都带上了呼啸的风声。
十几鞭下去,盛长枫背上渗出了道道血痕,他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剩下求饶的本能。
盛纮尤不解气,又是一脚踹在他身上,将他踹翻在地。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连谨言慎行四个字都不懂!要你这功名何用?要你这孽子何用!”
他喘着粗气,指着外面,对两个早已吓傻的家仆吼道。
“把他给我拖到院子里去!接着打!给我往死里打!”
“是,是!”
家仆不敢违逆,连忙上前架起已经半昏过去的盛长枫。
“父亲!不要啊!饶了哥哥吧!”
盛墨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爬过来抱住盛纮的另一条腿。
“哥哥真的知道错了!您会打死他的!”
第一百零七章 系统已刷新
“紘郎!他是你的亲骨肉啊!”
林噙霜也死死拽着他不放,哭得肝肠寸断。
“亲骨肉?”
盛纮一把甩开她们,双眼通红地吼道。
“我宁愿今天打死他,也好过将来全家陪着他一起上断头台!”
“明兰还未过门!冠军侯府刚刚才对我们家另眼相看!你们是不是嫌我这好日子过得太舒坦了?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捅出天大的篓子!”
“要是让冠军侯知道,我盛家的儿子是个妄议国是的蠢货,他会怎么看我们盛家?他还会不会娶明兰?”
“我们盛家这好不容易盼来的荣耀,就要断送在你这个逆子手上!”
林噙霜还想辩解。
“可枫哥儿他……”
“继续打!”
盛纮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给我打!什么时候打晕过去了,什么时候再停!”
“是!”
这一夜,整个盛府都听见了长枫少爷的惨叫,久久不息。
次日。
东京城,欧阳旭府邸。
府门紧闭,门前一片狼藉,还残留着厢吏被扔在这里时留下的污秽痕迹。
府内,欧阳旭和老仆德叔一夜未眠,两人皆是眼窝深陷。
昨天之事,已让他们成了惊弓之鸟。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那扇本就有些破旧的府门,竟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轰然倒塌!
木屑纷飞中,欧阳旭和德叔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几个身穿玄甲的汉子大步走了进来,浑身散发着沙场上才有的铁血煞气。
两人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
紧接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缓缓从那几个亲兵身后走了出来。
是赵盼儿。
她还是那身寻常的布衣,但此刻站在那几个煞气腾腾的亲兵面前,却显得无比镇定。
欧阳旭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德叔壮着胆子喊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强闯民宅!”
为首的亲兵冷笑一声,根本懒得搭理他。
赵盼儿的目光越过他们,直直落在欧阳旭那张惨白的脸上。
“欧阳旭,我来取一样东西。”
“《夜宴图》。”
欧阳旭浑身一颤。
“你不必紧张,那幅画,如今不是我要,而是一位贵人想要。”
她缓缓踱步上前,看着瘫软在地的欧阳旭。
“我与那位贵人做了一笔交易。”
“我告诉他画在哪里,作为交换,他将你交给我来处置。”
赵盼儿微微俯身,凑到他耳边,说道。
“对了,忘了告诉你。今日之内,高家退婚的文书就会送到你府上。”
“明日此时,若我看不到《夜宴图》,你便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欧阳旭盯着赵盼儿,恐惧过后,一股被羞辱的疯狂涌上心头。
“赵盼儿,你疯了!”
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声音尖利刺耳。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傍上了什么贵人,就能为所欲为?”
他指着自己身上的探花郎官服,象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看清楚!我是本次恩科的探花!是官家亲点的朝廷命官!”
“我与高家的婚事,是宫里的贤妃娘娘亲自赐下!你动我,就是打贤妃娘娘的脸!就是打高家的脸!”
欧阳旭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又找回了底气。
“你身后那位贵人,他敢为了你一个区区商妇,同时得罪高家和贤妃娘娘吗?”
“你不过是他手上一把用完就扔的刀!蠢货!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赵盼儿看着他色厉内荏的模样,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明日此时。”
赵盼儿只说了这四个字,声音平淡无波。
“我看不到《夜宴图》,绝不饶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半分停留。
那几个煞气腾腾的亲兵,也随着她转身,如同来时一般,迅速离开了这座破败的府邸。
只留下那扇轰然倒塌的大门,和瘫在门内的欧阳旭主仆。
冷风从门口倒灌进来,吹得欧阳旭一个激灵。
德叔连滚带爬地过来扶住他。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这,这可怎么办啊!”
欧阳旭嘴唇发紫,喃喃自语。
“她说,高家退婚的文书就会到。”
如果这是真的。
那说明那位贵人的权势,已经大到了连贤妃和高家都必须退避的地步!
那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
宁国府,书房。
贾天正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盛家的事,他已经听说了。
盛纮的处置,果断,也足够聪明。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机械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签到系统已刷新,是否签到?】
贾天心中一动,毫不犹豫地默念。
“签到!”
【叮!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铁水脱硫脱磷工艺!】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高产粮食种子套装(土豆、红薯、玉米)!】
铁水脱硫脱磷工艺!
这东西的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大周朝的炼钢技术还停留在百炼钢的阶段,费时费力,产量极低,而且品质极不稳定。
战场之上,兵器因为材质问题而卷刃、断裂,是常有的事。
士兵身上的铠甲,也因为同样的原因,防御力堪忧。
可有了这个工艺,就意味着可以大规模生产出远超当前时代的高品质钢材!
一支装备了这种武器铠甲的军队,战斗力将会呈几何倍数暴增!
这不仅仅是技术,这是足以改变国运,奠定霸权的国之重器!
而第二个奖励,更是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滞。
高产粮食种子套装!
土豆、红薯、玉米!
作为穿越者,他太清楚这三样东西意味着什么了。
耐旱,耐贫瘠,产量高得吓人!
这片土地上,数千年来,风调雨顺的年景少之又少,水灾、旱灾、蝗灾层出不穷。
每一次天灾,都意味着饿桴遍野,民不聊生。
百姓的肚子,是悬在每一个王朝头顶的利剑。
可有了这三样东西,大周朝将彻底摆脱粮食短缺的困境!
这意味着,再也不会有大规模的饥荒,国家的根基将会稳如泰山!
人口将会迎来爆炸性的增长!
贾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中的激动。
这两样东西,任何一样拿出来,都足以让他封王拜相,名垂青史。
但他也清楚,这两样东西,同样也是烫手山芋。
必须用一种稳妥的,不引人怀疑的方式,将它们推广出去。
钢铁工艺,可以借着自己冠军侯府和军方的背景,先在军器监进行小范围试点。
至于粮食种子。
这个需要更周详的计划。
必须找一个合适的由头,一个合适的推广人。
贾天正沉思着,书房外传来了侍女允儿清脆的声音。
“侯爷,薛家姑娘求见。”
“让她进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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