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我的后妈与吸血鬼继子②⑥
“演奏一曲？”
阿诺德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那个突如其来的微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林渺依旧在笑，只是那笑容里多了一丝凄凉的决绝，“我只是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很适合听一首……安魂曲。”
“安魂曲？”阿诺德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是啊。”林渺点了点头，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蛊惑。
“为你，也为我。为你我那即将要一起走向毁灭的命运，演奏一曲，作为……告别。”
阿诺德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在血色月光下亮得有些吓人的眼睛。沉默了很久，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撒谎的痕迹。
但，没有。
那里只有一片坦然的平静，仿佛她真的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要和他一起“共堕深渊”的命运。
“好。”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臂，脸上甚至还露出了期待。
“我很荣幸，母亲。能成为您唯一的听众。”
他退后一步，为她让开了路，甚至还对着她微微躬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像一个即将要欣赏一场绝世演出的绅士。
林渺没有再看他。转身，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了那个被她冷落了许久的角落。
走向了那架由阿诺德亲手为她“赠予”的大提琴。
她伸出手，用那只没有戴着枷锁的左手轻轻地抚摸着光滑的琴身。然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阿诺德。”
“我在。”
“我的松香好像用完了。”林渺转过头，有些歉意地看着他，“能不能帮我去梳妆台的抽屉里拿一块新的？”
阿诺德看了一眼琴架上那块明显还能用的松香，挑了挑眉。
“这一块，不能用吗？”
“它裂开了。”林渺面不改色地撒谎，“会影响音色。我想……给您最完美的演出。”
这句“最完美的演出”，极大地取悦了阿诺德。
“如您所愿。”
他没有任何怀疑。
或者说，在他的绝对力量面前，他不屑于怀疑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身，走向了远处的梳妆台。
她蹲下身，手指在黑色的琴箱底部一个极隐蔽的木纹节点上用力一按。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暗格弹开了。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通体由纯银打造的匕首，手柄上雕刻着繁复的海辛家族猎魔符文，刀刃在月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她迅速将匕首取出。紧接着，她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动作。
她拧开了圣水瓶的盖子，将那几滴珍贵的液体倾倒在了裙摆遮掩下的匕首刀刃上。
“滋——”
圣水接触银刃，发出了一声仿佛冷水滴入滚油般的腐蚀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虽小，却足以被吸血鬼敏锐的听觉捕捉。
就在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
“崩——！”
林渺猛地拨动了大提琴最粗的那根C弦。一声低沉、厚重且巨大的琴弦震动声在房间里炸响。
完美的掩护。那声细微的“滋滋”声被这声巨大的拨弦声彻底吞没。
“怎么了，母亲？”阿诺德拿着松香转过身，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抱歉。”林渺抬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琴弦有些松了，我在试音。”
阿诺德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大提琴。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他吸了吸鼻子。
“什么味道？”
林渺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面上丝毫不显，反而举起了手中的琴弓在空气中划了一下。
“大概是……旧松香摩擦琴弦的味道吧。”她淡淡地解释，“这把琴太久没人拉了。”
阿诺德没有再追问。他走到她面前，将那块墨绿色的松香递给她。
“给您，母亲。”
“谢谢。”
林渺接过松香，从容地涂抹在琴弓上。她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之前所有的恐惧、不安、挣扎、彷徨，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武器已经就位，猎物已经入场。
她坐下，调整了一下坐姿，确保那把藏在裙摆下的匕首处于最适合发力的位置。然后，她将那架冰冷的大提琴抱在了怀里，架起了琴弓。
“母亲，您要演奏的是什么曲子？”阿诺德问。他的脸上充满了期待，丝毫没有意识到死神已经站在了他的身侧。
林渺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即将要被她亲手终结的脸，缓缓地吐出了那首曲子的名字：
“《献给亡妻的安魂曲》。”
阿诺德的瞳孔猛地一缩，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狂喜所取代。
“是吗？”他低声说，声音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微微发抖，“您……您是为我而演奏的吗？”
“是。”林渺回答。
这是为您……送行的曲子。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然后，她闭上了眼，拉动了琴弓。
第一个音符从琴弦之上缓缓地流淌了出来。悲伤、孤独、绝望，像一首在午夜的坟场上响起、为亡灵送葬的挽歌。
那琴声穿透了厚重的墙壁，传遍了整座死寂的古堡。
血月升至中天。血红色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那身黑色的丧服镀上了一层诡异的光晕。
她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像一个即将要与整个世界诀别的死神。
她在等待。
等待曲终人散的那一刻。
等待那个被她的音乐所蛊惑的猎物，主动走到她的面前，给她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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