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我的后妈与吸血鬼继子②⑤

第二天。

林渺醒来时，窗外已是黄昏。

她睡得很沉。自从踏入这座古堡以来，这是她睡得最沉的一次。或许是因为“希望”终于断了，连带着恐惧也变得麻木。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如此。

她坐起身，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壁炉里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抬起右手。那副冰冷的银色枷锁依旧牢牢地箍在她的手腕上，像一株从她血肉里长出来的藤蔓，再也无法摆脱。

天，彻底黑了。

阿诺德来了。

这一次，他没有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潜入，而是让艾米丽提前敲响了房门。

“夫人，”艾米丽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少……少爷为您准备好了晚餐。”

林渺坐在昏暗中，没有动。

“让他进来。”

门被推开，阿诺德推着一辆盖着银色餐罩的餐车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黑色的丝绸睡袍，银色的长发随意披散，整个人看起来慵懒、随意，像一个即将与情人共进晚餐的普通男人。

如果忽略掉他那双在烛光下亮得吓人的、暗红色眼睛的话。

“母亲。”他走到房间中央，停下，“您饿了吗？”

林渺看着他，看着这张俊美得不像凡人的脸，缓缓地开了口。

“阿诺德。”

“我在，母亲。”

“亲王沉睡了。”

“是的。”

“莉莉丝也被你关起来了。”

“是的。”

“现在，这座城堡已经完全在你的掌控之下了。”

“是的，母亲。”阿诺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托您的福。”

“那……”林渺看着他，问出了那个她明知答案、却还是忍不住想问的问题，“我，可以走了吗？”

阿诺德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低声笑了起来。

“走？”他重复着这个词。

“我亲爱的母亲，”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您怎么会产生这么天真的想法？”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终于把所有碍事的杂草都清理干净，把您完完整整地变成了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东西。您现在，却想走？”

他看着她，那双暗红色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痴迷。

“您觉得……我会放手吗？”

林渺没有说话，意料之中。

“好了，母亲。”阿诺德站起身，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别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了。来看看我为您准备的，特别的晚餐吧。”

他走回餐车旁，像一个即将揭晓惊喜的魔术师，缓缓掀开了那两个银色的餐罩。

左边的餐盘里是一份精致的人类食物：烤得恰到好处的小羊排，配着翠绿的蔬菜沙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而在右边的餐盘里，没有食物，只有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高脚杯。杯子里盛着半杯鲜红的、还在微微晃荡的……液体。

不是酒，是血。而且，带着那股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甜腥味。

“您看，母亲。”阿诺德端起那杯血，走到她面前，“我为您准备了两份晚餐。一份，属于您过去的、人类的身份；另一份，属于您未来的、‘我们’的身份。”

他将那杯散发着甜腥味的血举到了她的唇边。

“现在……请您做出选择。”

“是选择继续当一个软弱的、无趣的、很快就会衰老腐朽的人类？还是选择……”

“……拥抱我，拥抱永生，成为和我一样的高贵存在？”

林渺看着那杯近在咫尺的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股被她强行压抑的渴望在身体里疯狂撕扯。

她猛地偏过头：“我不是怪物！”

“是吗？”阿诺德笑了。

他放下那杯血，然后猛地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将她一步步逼到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一轮血红色的圆月正缓缓升起。那是诅咒的源头。

他从身后拥住了她，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然后再一次将那杯血举到了她的唇边。

这一次，她退无可退。

“母亲，您看。”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温柔暧昧，却充满了魔鬼般的恶意，“血月就要升起来了。我们家族的诅咒就要发作了。而那只，能解除诅咒的祭品，现在就在我的手里。”

他将那杯血强行抵在她的唇瓣上。

“您说……今晚，我是该先品尝您这个甜美的、叛逆的……母亲。”

“还是该去享用那个能拯救世界的……祭品呢？”

“您来替我选一个，好不好？”

林渺的身体僵硬了。

这是一个死局。如果她拒绝，他会去伤害莉莉丝，甚至可能……杀了她；

如果她接受，她就彻底堕落，成为了他的同类。无论选哪一个，都是地狱。

她的目光越过阿诺德的肩膀，落在了房间的角落。

那里，静静地立着一架大提琴，黑色的琴箱。

那里，藏着她最后的底牌——一把银匕首，一瓶圣水。

杀了他。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只有杀了他，这一切才会结束。

但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让他放松警惕、让她能名正言顺地走向那个琴箱、拿出武器的理由。

硬抢是不可能的。

林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停止了挣扎。原本紧绷的身体在他怀里缓缓地软化了下来。

阿诺德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哦？”他有些意外，动作微微停顿，“您想通了？”

林渺转过头，脸上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那笑容很浅，很冷，带着一丝破碎的美感，像一朵在悬崖边迎着寒风绽放的……罂粟。

“阿诺德。”

她开口了，声音很轻，不再尖锐，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柔和。

“我选不出来。”

“什么？”

“这两个选择，都太残忍了。”她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回避，“但是……今晚是血月，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对吗？”

阿诺德眯起了眼睛，似乎在审视她。

“是。”

“既然如此，”林渺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只抵在她唇边的酒杯，“在此之前，能不能让我为您……”

她顿了顿，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角落里那架大提琴。

“演奏一曲？”

“就当是……”她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为我即将逝去的人类身份，做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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