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绝境微光

林寒从冰冷窒息的密道中钻出，重回相对“温暖”的低温库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绝望的喧嚣扑面而来。后院的厮杀声、哭喊声、金属碰撞声如同实质的浪潮，冲击着耳膜。与他离开时相比，混乱有增无减。

他来不及喘息，目光迅速扫过库内。苏晚晴正跪在夏沫身边，双手沾满鲜血，徒劳地按压着夏沫不断渗出血液的胸口，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因用力而咬出血痕。夏沫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下的冰面被染红了一大片。阿强像一摊烂泥倒在不远处，腹部伤口的血似乎流干了，身体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离断气只差一步。

“林寒！”苏晚晴看到他，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夏沫她……内出血止不住！药……药快用完了！”

林寒的心猛地一沉。他快步上前，蹲下查看夏沫的伤势。触手一片冰凉，生命正在快速流逝。他带来的那点药品，对于这种严重内伤，无疑是杯水车薪。

“必须立刻手术清创止血！但这里……”苏晚晴绝望地摇头，没有无菌环境，没有足够器械，没有血源，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这时，通往后院的小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满身是血、胳膊上带着深可见骨伤口的中年男人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嘶声哭喊：“苏医生！救命啊！老李……老李不行了！”

他身后，两个浑身浴血的人抬着一个几乎被开膛破肚的同伴跟了进来，肠子都隐约可见，惨不忍睹。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后院的防线，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低温库瞬间变成了临时战地医院，绝望和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化不开。苏晚晴看着眼前的重伤员，又看看气息奄奄的夏沫，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晕厥。她只是一个医生，不是神。

林寒一把扶住她，触手一片冰凉。他看了一眼夏沫，又看了一眼新抬进来的伤员，眼神剧烈闪烁。理智告诉他，夏沫生存的希望渺茫，资源应该优先给更有希望的人。但情感……他想起夏沫倔强的眼神，扑上来为他挡刀的身影。

“先救能救的！”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是那个最先冲进来、胳膊受伤的中年男人，他忍着剧痛，看着苏晚晴，“苏医生，先给老李止血！夏丫头……听天由命吧！”  他眼中含着泪，却带着一种残酷的决断。末世求生，必须做出选择。

苏晚晴身体一颤，泪水终于滑落。她看了林寒一眼，看到对方眼中同样的痛苦和决绝。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哑声道：“帮我按住他！清创钳！纱布！快！”

她转身扑向那个肠子外露的重伤员，开始了几乎不可能成功的抢救。这是一种职业道德，也是一种在绝境中维系人性的最后努力。

林寒没有犹豫，立刻上前帮忙按住不断痉挛的伤员。他抬头对那个中年男人快速说道：“去告诉静姐，后院顶住！我找到了可能翻盘的东西，需要人手！要快！”

中年男人一愣，看到林寒眼中不容置疑的寒光，一咬牙，拖着伤臂又冲回了地狱般的后院。

低温库内，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器械碰撞声、以及生命流逝的细微声响。林寒一边协助苏晚晴，一边竖着耳朵倾听后院的动静，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

后院已然是人间地狱。

排水口的缺口已被扩大到一个恐怖的尺寸，张魁的手下如同嗜血的蝗虫，疯狂向内涌来。陈静头发散乱，脸上多了一道血口子，挥舞着一根撬棍，如同疯魔般顶在最前面，但防线已被压缩到离缺口不足五米的地方。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活着的人个个带伤，凭借着一股血性在死战。

“顶住！为了后面的婆娘娃娃！”一个满脸是血的老汉嘶吼着，用身体撞开一个冲进来的敌人，自己却被一刀砍在背上，扑倒在地。

“爸！”一个年轻小子红着眼要冲上去，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

绝望如同瘟疫蔓延。防线随时会彻底崩溃。

就在这时，那个受伤的中年男人挤了回来，嘶声大喊：“静姐！寒哥说……说他找到翻盘的办法了！要人手！”

这声音如同在将沸的油锅里滴入冷水，瞬间引起了剧烈反应。

“翻盘？拿什么翻？”

“林寒人呢？是不是跑了？”

“这时候还耍我们！”

质疑和绝望的咒骂声响起。也有一部分人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

陈静一棍砸翻一个敌人，喘着粗气回头，脸上混杂着血、汗和疯狂：“他说要多少人？！”

“他没说！就说要快！”

陈静眼神急剧闪烁。抽人？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立刻就会崩溃！不抽？可能最后的机会就没了！这是赌博！用所有人的命在赌！

“老周！带你的人撤下来！跟林寒去！”陈静几乎是吼出来的，指向防线中几个受伤相对较轻、还有行动能力的人。这是她能抽出的最大极限了。

被点名的老周愣了一下，看着眼前潮水般的敌人，又看看陈静决绝的眼神，一跺脚：“弟兄们！撤！”

五六个人猛地脱离战局，向后撤来。防线压力骤增，瞬间又被突破一截！惨叫声响起！

“顶上去！填住缺口！”陈静目眦欲裂，亲自带人扑上，用身体堵住了溃口，战斗更加惨烈。

老周带着人冲进低温库，看到里面的惨状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寒哥！我们来了！要干什么？”

林寒刚好协助苏晚晴完成了一个紧急止血。他站起身，脸上溅着血点，眼神冰冷如刀，快速说道：“跟我来！路上说！苏医生，这里交给你了！坚持住！”

他最后看了一眼面色灰败、呼吸微弱的夏沫，心脏狠狠一抽，随即强行扭过头，带着老周等人，头也不回地冲向那个压缩机后的密道入口。

“这……这是？”老周等人看到密道，目瞪口呆。

“别问！跟上！想活命就信我！”林寒率先钻了进去。

希望与绝望，在这条幽暗的密道两端疯狂拉扯。仓库的命运，寄托在了一次孤注一掷的冒险上。

而低温库里，苏晚晴跪在血泊中，机械地进行着徒劳的抢救，眼泪混合着血水滴落。在她身后，夏沫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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