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83
梅毓亭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回到自己房间，后背抵着门板，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刚才姜妄渊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脆弱，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精心维持的冷静外壳。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试图驱散那点不该有的悸动。姜妄渊的温柔是毒药，是为了留住他而精心编织的陷阱，他不能信，也不敢信。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对宿主依赖度上升，建议利用当前契机获取情报。】
系统的提示音让梅毓亭迅速清醒。依赖度？或许吧。但这种依赖，本质上还是源于那份偏执的占有欲。不过，这确实是个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梅毓亭的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不再刻意回避姜妄渊，每日的检查和送药都做得更加细致，甚至会主动询问他的睡眠和饮食。但他始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语气平淡，眼神清澈，绝不给对方任何暧昧的错觉。
姜妄渊显然很受用这种“转变”。他的脾气好了许多，不再动辄发怒，看向梅毓亭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温度，虽然那深处的占有欲从未消减。
这天下午，梅毓亭给姜妄渊送完药，正准备离开书房，却被对方叫住了。
“等一下。”姜妄渊指了指书桌旁的椅子，“坐。”
梅毓亭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你觉得，‘惊蛰计划’如果真的泄露，会是什么后果？”姜妄渊突然问道，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梅毓亭的心脏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我不懂这些。”
“不懂没关系，听着就好。”姜妄渊似乎没打算让他回答，自顾自地说道，“这个计划关系到沪市的安危，一旦被‘那边’的人完全掌握，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看向梅毓亭，眼神锐利：“所以，我必须找出那个内鬼，不惜一切代价。”
梅毓亭沉默地听着，没有接话。他知道，姜妄渊突然跟他说这些，绝不是单纯的倾诉。
“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姜妄渊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别墅里的气氛太压抑，等这件事结束，我带你去苏州走走，就当散心。”
苏州。梅毓亭编造的故乡。
他抬眼，对上姜妄渊的目光，对方的眼神看起来很真诚，甚至带着一丝期待。
“再说吧。”梅毓亭淡淡地回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姜妄渊也不勉强，笑了笑，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对了，帮我个忙。这份报告有点长，我眼睛不太舒服，你帮我念一下。”
梅毓亭看了一眼那份文件，封面上没有任何标记，但厚度和材质，让他隐约觉得和之前看到的“惊蛰计划”文件有些相似。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我……”
“只是念报告而已，不会让你做别的。”姜妄渊打断他，将文件递了过来，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梅毓亭迟疑了片刻，还是接过了文件。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他能感觉到姜妄渊的目光紧紧落在他身上。
这是一场试探。他很清楚。
梅毓亭深吸一口气，翻开文件，开始念了起来。内容是关于情报处近期的人员调动和物资采购，看起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日常报告，和“惊蛰计划”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却依旧保持着平稳的语速，一字一句地念着。
姜妄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偶尔会“嗯”一声，似乎在认真听着。但梅毓亭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报告上，而是在自己身上。
念到一半时，梅毓亭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被某个词难住了，眼神快速扫过文件的内容，试图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但这份报告做得天衣无缝，找不到任何破绽。
“怎么了？”姜妄渊睁开眼，看似随意地问道。
“没什么。”梅毓亭回过神，继续往下念。
终于念完最后一个字，梅毓亭合上文件，递还给姜妄渊：“念完了。”
“辛苦了。”姜妄渊接过文件，随手放在桌上，没有看一眼，“看来，我还是没看错人。”
梅毓亭的心头一紧。他知道，自己通过了这场试探。但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却让他更加不安。姜妄渊的信任，从来都不是无条件的，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更深的算计。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梅毓亭站起身，想要离开。
“毓亭。”姜妄渊叫住他，眼神复杂，“你真的……不想知道‘惊蛰计划’是什么吗？”
梅毓亭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过身，看着姜妄渊，没有说话。
姜妄渊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引诱：“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只要姜妄渊说出来，他的任务就能完成大半。
但梅毓亭的理智告诉他，这绝不是真的。姜妄渊不可能如此轻易地透露核心机密，这更像是一个陷阱，一个让他主动承认自己目的的陷阱。
“不想。”梅毓亭的回答很干脆，眼神平静无波，“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出了书房。
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背影，姜妄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和更深的偏执。
他就这么不在乎吗？不在乎自己在做什么，不在乎自己身处险境，甚至……不在乎他？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姜妄渊猛地将桌上的文件扫到地上。纸张散落一地，其中一张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脚边，上面印着“惊蛰计划核心名单备份点”几个字。
他盯着那张纸，眼神渐渐变得阴鸷。
既然温柔的方式行不通，那他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了。
梅毓亭回到房间，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刚才的对话太危险了，每一步都像是在走钢丝。他靠在门上，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姜妄渊的每一个眼神和每一句话。
他总觉得，姜妄渊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就在这时，他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争吵。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只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押着一个人走进了别墅，那人看起来像是情报处的内部人员，脸色惨白，神情惶恐。
姜妄渊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但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却让人不寒而栗。
又一个“内鬼”？还是……故意演给他看的？
梅毓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越来越看不懂姜妄渊了。这个男人的心机太深，手段太多，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
接下来的几天，别墅里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那个被押进来的人被关在了地下室，时不时会传来痛苦的惨叫声，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姜妄渊每天都要去地下室待上几个小时，回来时身上总是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
梅毓亭尽量避开和他碰面，但有些时候，却避无可避。
这天晚上，梅毓亭起夜时，在走廊上遇到了刚从地下室回来的姜妄渊。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眼神猩红，像是一头刚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看到梅毓亭，他停下了脚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带着一种疯狂的偏执。
“你怕我？”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
梅毓亭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后退了一步。他不是怕，而是厌恶。厌恶这种血腥和暴力，厌恶姜妄渊身上那股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
他的后退，在姜妄渊看来，却是默认。
一股狂怒和恐慌瞬间攫住了姜妄渊。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害怕梅毓亭会像害怕瘟疫一样害怕他，害怕他会离开自己。
“别躲我！”他猛地上前一步，抓住了梅毓亭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姜妄渊，你放手！”梅毓亭皱紧了眉，试图挣脱。
“我不放！”姜妄渊的眼神猩红，像是失去了理智，“我告诉你，梅毓亭，就算你怕我，恨我，你也休想离开我！你这辈子，都只能待在我身边！”
他猛地将梅毓亭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你闻，这是背叛者的血。”他低下头，在梅毓亭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谁要是敢背叛我，谁要是敢带你走，下场就和他一样！”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合着姜妄渊身上的气息，让梅毓亭胃里一阵翻涌。他用力挣扎，却被抱得更紧。
“姜妄渊，你疯了！”梅毓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能感觉到男人身体的僵硬和微微的颤抖，这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极致的恐惧。
这个在人前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男人，竟然也会害怕？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梅毓亭压了下去。他用力推开姜妄渊，后退几步，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你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他转身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还反锁了。
背靠着门板，他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刚才姜妄渊眼中的疯狂和恐惧，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不明白，姜妄渊到底想要什么？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心”？
而自己，又该如何在这个越来越疯狂的男人身边，完成任务，全身而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裂痕。
梅毓亭知道，他和姜妄渊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这道裂痕，或许会成为他完成任务的契机，也或许，会成为埋葬他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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