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京华权谋（四）

［有点乱，可跳过］

梅毓亭站在七皇子府的朱漆门外时，檐角的雨刚停。

青石板路上积着浅浅的水洼，倒映着他一身洗得发白的月白长衫，还有身后那只半旧的青布行囊。行囊里塞着几件换洗衣物，一叠泛黄的诗文手稿，以及一封伪造的、据说是江南大儒写给七皇子辰槿的推荐信。

【系统提示：副本“京华权谋”已激活。任务目标：潜伏于七皇子辰槿身边，三年内获取其私兵部署名册。】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消散时，府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迎客的是个面生的老仆，穿着半旧的青布褂子，眼神却透着几分审视，像是在掂量他这副“江南书生”的皮囊够不够格踏入这扇门。

“阁下是梅公子？”老仆拱手，语气不热不冷，“我是府里的管家，姓秦。殿下在书房等着，随我来吧。”

梅毓亭颔首，跟着秦管家穿过前院。雨后的庭院带着草木的湿腥气，墙角的玉簪花被打落了不少，白瓣沾着泥，看着有些狼狈。他走得极稳，长衫下摆扫过青石板，没带起半点水花——这是他刻意练过的，江南书生的温吞与谨慎，得从步态里透出来。

转过抄手游廊，便见一处雅致的书房，檐下挂着块“静思轩”的匾额，笔力遒劲，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秦管家刚要通报，里面便传来一声低喝，带着不耐烦的戾气：“直接让他进来。”

梅毓亭推门的手顿了顿。这声音比他预想的更沉，像磨过青石的刀，冷得刮人。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书房里弥漫着浓重的墨香，混着淡淡的雪松香。

靠窗的紫檀木大案后，坐着个身着玄色常服的男子。墨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半只眼。那双眼睁开时，梅毓亭只觉心口一滞——瞳色极深，像寒潭底的冰，望过来时，仿佛能穿透他这层精心伪装的皮囊。

这便是辰槿。当今七皇子，母妃早逝，在朝中势单力薄，却偏生性子暴戾，三年前因顶撞御史被先帝禁足府中，近半年才渐渐在人前走动。外界都说他胸无大志，终日以书画为乐，可梅毓亭拿到的资料里写着：此人暗中豢养私兵，野心不小。

“江南来的？”辰槿没看他递过去的推荐信，指尖在案上那方端砚上轻轻敲着，发出“笃笃”的轻响，“叫什么名字？”

“晚生梅毓亭。”他躬身行礼，腰弯得恰到好处，既显恭敬，又不至于谄媚，“久闻殿下雅好诗文，特来叨扰。”

辰槿终于抬眼，目光落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梅毓亭能感觉到那视线像细针，从他的眉骨滑到鼻梁，再到唇线——他知道自己生得好，眉峰清浅，眼尾微扬，不笑时带着几分疏离的清冷，笑起来又有江南水汽的柔。这副样貌，是他混入高门的资本，也是最危险的软肋。

“梅毓亭……”辰槿重复了一遍这名字，忽然嗤笑一声，“江南的书生，都像你这样，生得比姑娘家还俊？”

梅毓亭的指尖在袖中蜷了蜷。这话带着侮辱，却也在意料之中。他垂着眼，语气平静：“皮囊是父母所赐，晚生不敢妄议。只是晚生自幼苦读，虽无经世之才，却也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效犬马之劳？”辰槿起身，玄色衣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他比梅毓亭高出大半个头，站在面前时，阴影几乎将人完全罩住，“你知道本王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想攀附的人？前几日还有个举子，为了留下来，在院里跪了三天三夜，最后冻得半死，被我扔出去了。”

梅毓亭的心跳稳得像钟摆。

他知道辰槿在试探，试探他的底线，试探他的目的。“殿下若是不愿收留，晚生即刻便走。”他抬眼，目光坦荡，“只是晚生行囊微薄，一路北上已耗尽盘缠，若殿下肯赏碗饭吃，晚生愿留在府中抄书打杂，分文不取。”

这话半真半假。盘缠确实所剩无几，但若真想走，他自有办法谋生。只是此刻，他必须表现出“走投无路”的窘迫，才能让辰槿放下第一层戒心。

辰槿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转身，从案上拿起一卷书扔过来：“《昭明文选》，会抄吗？”

梅毓亭稳稳接住，书页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常被翻阅的。“略通。”

“那就去西厢房待着。”辰槿重新坐回案后，低头研墨，声音冷得像没回头，“每日抄一篇，抄不好，滚。”

“谢殿下。”梅毓亭捧着书卷，躬身退了出去。

走出静思轩时，秦管家正在廊下等着，见他出来，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却没多问，只引着他往西侧走。西厢房离主院很远，紧挨着下人住的杂院，院里堆着不少枯枝，窗纸也破了个洞，透着股霉味。

“梅公子委屈了。”秦管家放下他的行囊，语气依旧平淡，“殿下的性子就这样，您多担待。每日的笔墨纸砚，会有人送来。”

梅毓亭道谢，看着秦管家走远，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房里陈设简单，一张旧木床，一张缺了腿用砖块垫着的书桌，墙角还有个破衣柜，锁早就锈死了。

他将行囊放在床上，走到书桌前坐下，指尖拂过桌面上的划痕。这便是他未来三年的“战场”了。没有刀光剑影，却处处是陷阱。辰槿让他留下，不是信了他的鬼话，只是觉得他这副样子或许有点“意思”，像逗弄笼中鸟似的，先圈养着看看。

【系统提示：初步接触目标人物辰槿，信任度0%。请宿主保持警惕，稳步提升信任度。】

梅毓亭翻开那卷《昭明文选》，目光落在“长门赋”三个字上。司马相如为陈皇后作赋，辞藻华美，却终究没能挽回帝王心。这深宅大院，与那座冷宫，又有多少差别？

他拿起笔，蘸了点清水，在桌面上练字。

写的是“忍”字。一笔一划，横平竖直。

三年时间，足够他磨掉辰槿的戒心，足够他找到那份名册。至于过程中会遇到什么——是辰槿的喜怒无常，还是其他皇子的明枪暗箭——他都得忍着。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远处传来几声梆子响，是戌时了。梅毓亭放下笔，走到窗边，推开那条破洞往外看。主院的方向亮着灯，静思轩的烛火在夜色里格外显眼，像一只蛰伏的眼。

他知道，辰槿此刻或许也在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江南书生，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他有的是耐心，陪这位七皇子慢慢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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