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本质上是一路人

祁眠抿紧了唇，水龙头拧到最大。

企图想要掩盖他们在外的讨论声。

不能被影响，不能分心，不能中他们的计…祁眠眼泪越滚越多，镜子前，她花容失色，唇色尽无。

顾不上脸上还带着妆，她捧了几捧冷水扑在脸上。

凉意促使她打了个寒颤，却没能冲散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画面。

黄毛男人溃烂的皮肤在开水里翻卷，被塞进嘴里的枪筒沾着他的血，还有他绝望得几乎要渗进骨髓的眼神。

那些画面像附骨之疽，越想摆脱，越往她脑子里钻，历历在目，就好像上一秒真实地发生在她面前一样。

祁眠难过得几乎感觉要死掉。

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出去应对接下来的场面。

要是有个人来带她走就好了。

念头一起，她就想到了陆乘枭。

可如果是陆乘枭过来带她走呢，她突然犹豫了起来，真的要继续跟他牵扯不清吗……

祁眠突然觉得好累。

手头的项目究竟是什么洪水猛兽，她当初为什么要去碰。

祁眠抑制不住冲动，想给大哥打电话，发现自己刚下桌走得急，手机并不在身边。

慢慢的，强烈的胃痉挛逐渐恢复平稳，可喉咙刚被胃酸刺激过，稍一吞咽就疼得她皱起眉头。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额前的碎发被水打湿，眼睫也挂着未擦净的眼泪，活像只被暴雨淋透的幼猫，狼狈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透过镜子，看到门把手有被拧开的迹象，她想要用身子去挡。

但周卓谦已经推开门。

“要不喝口温水缓一缓？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都在欺负你似的。”

“滚。”祁眠打断他，声音哑得像被狠狠碾磨过一样，“别让我看见你。”

周卓谦眸色一沉，盯住她唇盯了一秒。

随即笑了。

走进来，把一杯温水放在洗手台上，“别生气嘛，我也是为你好。你以为陆乘枭是什么善男信女？他的确是在帮你处理麻烦，但他们陆家的阴险狠毒是刻进骨子里的。”

“他造了孽，但却清算在你身上，这对你不公平。你应该也不想自己不明不白地针对吧？明明你什么都没做。”

“闭嘴！”

祁眠心里也清楚这些道理，但不是从一个不相干的人嘴里说出来。

“别骗自己了。”周卓谦从西装外套的暗格里拿出一方手帕，为她轻轻沾掉脸上的水痕。

动作轻得像是对待有市无价的珍惜品，但说出的话却如吐出的蛇信子，一字一句，都抱着要把祁眠围猎绞杀的目的。

“你要是真善良，就不会默许陆乘枭帮你处理那群混混；真无辜，今时今日就不会在这里吐得不知天地。祁眠，你怎么就不能承认呢？本质来说，你和我们，都是一路人。”

“不，我不是。”她摇头，眼泪又像断线的珠子往外蹦，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是……”

“但要是跟我们为伍的话，兴许我们的手段可以更温和一些。”

周卓谦循循善诱之。

隔着一层丝滑方巾，他微曲的手指，悄悄勾勒着她精致小巧的五官。

好得意啊（太可爱了）。

吴忠凯刚才就说错了，小丫头哪里会像那个男人婆。

她分明这么鲜活灵动，港城上流圈有多久没有活人感十足的美人了。

祁眠没有回答他。

回应他的，只有包厢被撞开的门响声。

来势汹汹。

陆乘枭站在背光里，黑色夹克的肩线绷得像张拉满的弓，眉峰拧成结，眼底的戾气把周围的空气都冻得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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