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你不是想死吗？
顾清衍身体反应快于大脑，几乎是本能地向后一撤，同时猛地刹住了自行车。
车轮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险险地避开了人影的正面冲击。
但对方的速度太快，目的性又太强，虽然没能扑到顾清衍身上，却还是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自行车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砰”响。
巷子里实在太黑，顾清衍一时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最近过年，治安本就不好，流动人口变多，发生了不少偷盗抢劫的事情。
打劫的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幽深狭窄的巷子，专门蹲守那些上夜班晚归的工人。
顾清衍眼神一凛，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得冰冷而警惕，他将自行车往身前一横，挡住了自己，声音冷得像巷子里的寒风。
“谁？”
黑暗中，那个撞在车上的人影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传来一阵低低的抽泣和闷哼。
几秒后，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听起来委屈至极的女声响起。
“呜……清衍哥，是我。”
那声音，顾清衍还算熟悉。
“沈秋霞？”他微微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意外。
他这两天刻意在外面兜转，就是为了引她出来，却没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离家只有几步之遥的巷口。
时机也太过凑巧。
就在刚刚回来的路上，白天负责跟踪保护他的人已经回去汇报情况了。
另一拨人还守在他家院门口，中间恰好有这么一段无人监控的空隙。
她居然就在这个空隙里出现了。
不知道她是单纯的运气好，还是知道了什么。
“是我，清衍哥……”沈秋霞的声音听起来哀哀戚戚，她扶着被撞得生疼的腿，一瘸一拐地从黑暗中挪了出来。
顾清衍这才看清她的模样。
几天不见，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以前总是把自己弄的跟只孔雀似的，此刻全身都脏兮兮的，狼狈得像一只丧家之犬。
头发凌乱地粘在脸上，身上那件曾经昂贵的外套沾满了尘土和不知名的污渍，边角甚至被划破了。
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在那么黑的环境里都能看清。
“清衍哥，我家和斋藤家都被人围起来了，还有人去我工作的单位抓我……”
她说着，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声音哽咽，“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爸爸也联系不上，我去找那些以前跟爸爸关系最好的叔叔伯伯，可是他们都不肯见我，只让人给我带话，说我家的事他们管不了，让我好自为之……”
她声音里带着愤愤不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无情！以前爸爸在的时候，他们张口闭口把我当亲女儿，现在一出事，他们连门都不让我进！”
她一边哭诉，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清衍的表情，试图从他那张冷峻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动容。
“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有人都抛弃我了，我能想到的，只有清衍哥你了，你一定要帮帮我。”
顾清衍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夜中沉寂如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沈秋霞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她被他这种沉默的注视看得心里发毛。
她来找顾清衍，也是带着点试探的意思，她知道顾清衍不是那种无情的人，哪怕看在他们一起在乡下待了三年的份上，顾清衍也不能不帮他。
“你要我怎么帮你？”
终于，顾清衍开口了，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秋霞的心猛地一跳，她从这句平淡的问话中，似乎读出了一丝松动的可能。
她想，他果然还是念旧情的，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她的胆子立刻大了起来，又往前凑近了一步。
“清衍哥，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京市，等风头过去了再一起回来，到时候我爸爸肯定也已经没事了，他肯定会很感谢你的，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你只是被夏梦那个乡下女人迷惑了！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她越说越激动，还想去抓顾清衍的衣袖。
却被顾清衍不着痕迹地避开。
顾清衍看着她痴狂的样子，眼神更冷了。
他甚至懒得去纠正她那可笑的幻想。
沈秋霞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一瞬。
“清衍哥，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对我？”
她暗暗咬牙，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她脸上的祈求瞬间被一种决绝的疯狂所取代。
她猛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在暗淡的夜色里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寒光。
是一把匕首。
顾清衍把自行车一横放好，已经做好夺刀的准备。
却见沈秋霞把刀尖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顾清衍冷凝的脸上都闪过一瞬间的疑惑。
“清衍哥，你必须帮我，不然我死给你看！”
她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威胁。
“既然你那么绝情，那我就死在你面前！让你一辈子都摆脱不掉我！让你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疯狂，她笃定顾清衍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
“我帮你。”
顾清衍的声音突然响起，淡得像一阵风，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
沈秋霞听到他的话，嘴角不受控制地就要弯起，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她就知道，他终究是舍不得自己的。
可她脸上的得意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瞬间凝固了。
只见顾清衍的身影动了。
他前一秒还站在自行车后，下一秒就已经欺近她身前。
沈秋霞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过来的，只觉得手腕一紧，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道传来，她握着匕首的手，被他牢牢地钳住了。
紧接着，顾清衍抓着她的手，猛地一用力，将那把本就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更深地压了下去！
“啊——”
沈秋霞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冰凉的刺痛，皮肤被利刃划开的感觉清晰地传来。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也终于看清了顾清衍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双眼睛，好像比这巷子里浓黑的夜色还要深，还要冷，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进去，拉入无尽的深渊。
沈秋霞不禁从头到脚打了个冷颤，一种真正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像无数只冰冷的手，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
“你……”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开始颤抖，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你不是想死吗？”
顾清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冷得让人心颤，“那就去死。”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人。
自从沈秋霞对夏梦和孩子动手的那一刻起，在他心里，她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以前只是因为她背后有沈万山，有整个沈家，顾清衍不能轻易出手，只能一步步筹谋。
如今沈家倒了，她居然还敢主动送上门来。
用死来威胁他？
他握着她的手，将匕首又往里压了半分。
鲜红的血，顺着冰冷的刀锋，从沈秋霞脖颈的伤口处缓缓渗出，在黑暗中显得触目惊心。
沈秋霞恐惧到极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在随着温热的血液一点点流逝，顾清衍那只抓着她手腕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甚至还在缓缓加力。
她这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要杀了自己！
这个认知，让她彻底崩溃了。
就在这巷子里凝固如死寂的空气中，在沈秋霞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
“清衍？”
巷子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凝固一样的空气。
是夏梦的声音。
顾清衍握着刀柄的手，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不自觉地微微一松。
沈秋霞像是终于能喘过一口气，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断裂，双腿一软，整个人惊恐地瘫倒在地。
“当啷——”
她手里的匕首也随之掉落在地，在寂静的巷子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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