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我想做船王
费宝树退休了,油水也被榨干,冼耀文以后很少会因为生意上的事找她,宠幸的次数会大大降低,很有必要给她发个安慰奖。
当晚,冼耀文放下了养身理念,在费宝树身上辛勤耕耘,直至她开口求饶。
早上,六点四十五。
冼耀文已经坐在陆羽茶室,叫了一壶熟普洱慢慢喝着,手里捏着油墨味还未散去的报纸。
六点五十二。
包玉纲到了,他以为自己肯定比冼耀文来得早,但谨慎起见,他还是打算转一圈,万一冼耀文先到呢。
他的谨慎让他发现冼耀文坐在一张视觉死角最多的桌子前,也瞧见了桌面的茶壶和快见底的茶盏,人家来得比他早,已经喝了一盅茶。
他走上前去,用最诚挚的语气说:“冼先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冼耀文收掉报纸,目光上抬,看着包玉纲,“包先生,你并没有晚,是我来早了,请坐。”
包玉纲来到冼耀文边上的位子坐下,“冼先生,点单了吗?”
冼耀文端起茶壶给包玉纲倒茶,“包先生,点单不着急,你我之前素不相识,你却在不合时宜之时向我发出邀请,想必是有要事找我谈。
美食不可辜负,与其吃得满腹心事,不如我们谈完了再点单,或许我们有幸吃到最美味的一餐早茶。”
倒好茶,冼耀文做了个请的手势。
包玉纲端起茶盏,“冼先生,昨天打搅了。”
“没关系,请茶。”
呷一口茶,放下茶盏,冼耀文对包玉纲行注目礼。
包玉纲见状,心知冼耀文等着他开口,定了定神,说:“冼先生知道现在国际海运的行情吗?”
“包先生之前在哪高就,为家族的事业开疆扩土?”
包玉纲腹内蓄势待发的长篇大论瞬间偃旗息鼓,冼耀文不按常理出招,他也只好见招拆招,“少年时曾在汉口家父的鞋帽庄做伙计,成年后一直在银行工作,先进入中央信托局衡阳办事处,后进入工矿银行衡阳分行任副经理一职。
抗战胜利那年,被派到上海参与接收帝国银行的资产,后来帝国银行改造成为SH市银行,我任职业务部经理,两年后升任副总经理,一直到1949年辞职来港。”
“这么说来,包先生是金融业的资深人士,到了香港为什么没去银行谋一份差事?”
“香港的银行多为英资,我的身份很难应聘成功,钱庄多为粤闽两地人开设,我一个宁波人不会被信任。”
“为什么自己不办一家钱庄?”
“我不具备这个实力。”
冼耀文颔了颔首,“包先生知道周文锦吗?”
“万邦的老板,大名鼎鼎的香港船王。”包玉纲的话里不无向往。
“包先生想进入海运业?”
“是的。”
“想让我投资?”
“对的。”
冼耀文端起茶盏呷一口,不疾不徐道:“你问我是否清楚当下国际海运的行情,这个问题有点大,我怕自己答不好,还是以取巧的方式回答你。
万邦的名字是文锦兄起的,资金是我投的,而且是我主动找到文锦兄谈合作。
包先生,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冼耀文的话给了包玉纲巨大冲击,他既惊又喜,“冼先生才是万邦的老板?”
“老板是文锦兄,我只是一个不太管事的股东。”
“这么说,冼先生早就看好海运业?”
“文锦兄家学渊源,爷爷辈开始跑船,又是圣约翰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银行当过职员,在洋行打过下手,又在自家的货运公司从最底层做起。
来了香港,租货轮跑航运,来往香港、山东和东洋,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穿梭于水雷之间。
文锦兄有胆有识有谋有运,才能从我挑选的候选人名单里杀出重围。”
冼耀文凝视包玉纲的双眼,“投资没问题,有大水喉委托给我大笔资金,我正愁没有去处,一百万我有,一千万我也有,就看包先生你这只旱鸭子用什么说服我。
或者,包先生也可以转变一下思路,我们聊聊银行。”
面对冼耀文的猛烈攻势,包玉纲并不惊慌,心中只有找对人的喜悦,冼耀文懂海运,手里又有巨额资金,说服他,自己的海运事业就能扬帆起航。
“冼先生,我的确没有航运经验,但我觉得自己十几年的银行从业生涯对经营海运有很大的帮助。”
“愿闻其详。”
“当下航运业的主要经营模式是散租,根据货主的需要把货物运到某地,然后根据这一个航次结算运费,这样做的好处是运费收入高,而且现得利,以当下航运业的繁荣,跑一个航次就可以赚回船只造价的六分之一乃至五分之一。
我的想法不一样,我的打算是筹集购买一艘旧船的资金,买下船,把船租给一个固定的、信誉卓著、财政可靠的租户,租期可以是半年,也可以是一年,或者更长时间也可以。
如此一来,凭借租约便可以向银行贷款,再增购船只,扩充船队。”
“租户去哪里找?”
“东洋。”包玉纲自信地说道:“因为朝鲜战争,东洋的经济恢复的很快,运输会很快不能满足工厂的需求。”
“包先生去过东洋吗?”
“未曾去过。”
冼耀文淡淡地说:“包先生和哪家大银行的高层交好,如此自信一定能贷到款?”
“我会让租户开具信用证,有了信用证,银行没有不贷款的理由。”
“讲个故事。”冼耀文不疾不徐道:“我的第一笔可观的收入是在伦敦赚到的,当时手头没有多少钱,也从未去过伦敦,只是在报纸上发现了商机,我便冒险一试。
机会稍纵即逝,很急,坐船过去根本来不及,只能坐飞机,但直飞伦敦的航班机票很贵,我负担不起,只能买飞去巴黎的票,便宜,价格相差将近十倍。
去巴黎的机票之所以便宜,是因为不包沿途停靠时的酒店住宿,只能自己解决,我的钱要用来做生意,不敢花,寒冬腊月,我只能缩在墙角过夜,饿了吃从香港带去的干粮,渴了找好心人讨口自来水喝。”
包玉纲用心倾听。
“就这么一路熬到了巴黎,不敢耽搁,找到一个卡车司机商量价钱搭车去诺曼底。谁知司机在半路上起了歹意,不仅打劫了我身上所有的钱,还把我揍了一顿扔在路边,就因为钱太少。”
冼耀文呵呵笑道:“我身上有钱,司机却没搜出来,包先生,你猜我把钱藏在哪里?”
包玉纲第一时间猜到是哪里,却因不文雅而缄默其口。
“是的,你猜到了,就是那里面。”冼耀文叹了口气,道:“我没有祖上蒙荫,也无人帮衬,起步是拿命拼出来的,一路走来,颇为不易。
正因如此,我做事比较谨慎,包先生没有去过东洋,却敢断言东洋有机会,太过武断了。
抗战时我是小情报员,在小鬼子控制的学校念书,认识不少东洋教员和小鬼子,从他们嘴里听了不少关于东洋的信息。
去年,通过看报纸,我认为东洋那边有机会,便打算去东洋看看,出发之前,我搜集了所有能搜集到关于东洋的资料,看完之后,才出发去东洋,对其现状做了全面的了解。
前前后后去了三次,我才敢在东洋投出第一笔钱。”
冼耀文淡笑一声,“包先生说银行没有不贷款的理由,我却能找出不下十条理由。做个假设,假如我和包先生不对付,包先生就别想在香港任何一家银行贷到一个大子。”
包玉纲的脸色稍稍有点难看。
“包先生所说的长租模式,不算是新鲜物,美国的丹尼尔·路德维希先生三十年代就这么做过,而且他的方法更为高级,只是支付一笔定金给造船厂,他便开始找租户,然后用租船合同作为抵押,向银行贷款支付造船的尾款。”
冼耀文端起茶盏,不咸不淡道:“包先生的想法或许在乡下土财主那里是惊世之策,但在我这里只够用来应付文员的面试考题,假如包先生的想法止于此,我看我们还是聊聊银行。”
包玉纲的脸涨成猪肝色,冼耀文的话有理有据,将他驳斥得无地自容,原来自己思虑多时才制定的策略,在冼耀文那里却是信手拈来。
而且,他觉得自己成了赵括,只会纸上谈兵。
他愣了好一会神,站起身来冲冼耀文抱拳,“感谢冼先生的教诲,玉纲打搅了。”
冼耀文轻笑道:“包先生这是打算退缩了?”
“我的想法太不成熟,无颜再浪费冼先生的时间。”
冼耀文站起,将包玉纲按回椅子,端起茶壶,给他续了点热茶。
“包先生,这做生意,想法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执行,想到,未必能做到。”冼耀文坐回位子,端起茶盏,“这天底下的生意,有几个是新鲜的,有些生意数千年前已有人在做,可以史为鉴,但为什么能成功的寥寥无几?”
呷一口茶,冼耀文放下茶盏,打开放于一旁的公文包,取出一张提前开好的汇丰本票,放于包玉纲面前,“18888元,吉利数字,这原本是给包先生准备的见面礼,现在改一改,当做我给包先生的差旅费,去东洋实地看看,等回来我们再说投资。”
“这……”
包玉纲心中震撼,也有一点摸不着头脑,冼耀文到底使得什么路数?
冼耀文呵呵一笑,“做生意运气也很重要,我之前说了,正发愁一大笔钱往哪里投,包先生这时候冒了出来,时机刚刚好。
包先生在对的时间,找对了人,说对了事,是有大运之人,单单这一点,我就愿意投资包先生数十万。
明晚是否有空?”
“有空。”
“明晚上我家吃烤肉,我介绍汇丰的高层给包先生认识。”
……
一餐早茶,包玉纲的心情犹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离开陆羽茶室,他立马赶回去,向父亲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会面过程。
包父听完,沉默许久,“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小小宝安居然出了个如此多智如妖的人物。玉纲,你想做航运就去做吧,阿爸不拦着你了。”
“谢谢阿爸。”
冼耀文离开陆羽茶室,来到了元朗八乡莲花山山脚。
沿着一条私家公路行驶一里多路,来到一座幽静的别墅门口,齐玮文倚在院门的立柱上,嘴里叼着一支没有点着的香烟。
冼耀文下车,走了过去,拥住齐玮文,“长官,是不是等了好久?”
“自作多情。”齐玮文白了冼耀文一眼,“几个路口都有报警装置,你一进来我就知道了。”
“好吧,进去换衣服,我们上山找午饭。”
齐玮文摩挲冼耀文的西服衣领,“午饭不着急,老娘几个月不知肉味,不把老娘喂饱了,你什么都别干。”
冼耀文摸了摸齐玮文的脸颊,“让骚气再飞一会儿,情绪再酝酿酝酿,今晚保准让你飘飘欲仙。”
齐玮文手里忽然出现一把手枪,枪口直接杵在冼耀文的要害,戏谑道:“法国、英国、美国、台湾,小洋鬼子你可是一直没闲着,今晚你要是软脚虾,等我怀上孩子,你那根玩意就别想要了。”
“我最讨厌别人用枪指着我的头,这件事不是叫爸爸就能了的,你给我等着,我不让你去见戴老板,名字倒过来写。”
“我拭目以待。”齐玮文收掉枪,扒开腰间的色手,“李志清家门口已经放了眼睛。”
“这女人不一般,挺会审时度势,她绝对不能出事。”
“李志清做了一桩好买卖,区区600万美元,且不是赠予,就让小洋鬼子你用心护她周全。”
“毕竟在林桂生边上耳濡目染多年。”冼耀文指了指花园里的夹竹桃,“花开得真艳,你没有在土里埋尸体吧?”
“埋了几千具。”
“蟛蜞呀?”
“不然呢。”
“你还是养花高手呀。”
“没有你厉害,家花、野花姹紫嫣红。”
“你可以用百花齐放这个词。”
齐玮文翻了记白眼,“齐放这个名字不错,我们的孩子就叫这个名字。”
“不分男女?”
“不用分,这个名字男女都能用。”
“随你。”
齐玮文带冼耀文进入室内,入眼简洁的装修,中央摆了一张茶几,两张“7”字形的沙发拼成一个修长的“回”字,除此,再无其他家具。
四面墙干干净净,未悬挂任何字画,天花板也很简洁,以茶几为中心,围绕着一圈日光灯,间隔中又有十几盏小型探照灯,一旦开灯,应该能照亮整个客厅,即使夜里寻针也没问题。
“会不会太单调?”
“单调点好,藏不了东西。”齐玮文淡淡地说道。
“不会卧室也是这样吧?”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待推开卧室的门,冼耀文差点惊掉下巴,卧室很大又很小,除了留给双开门转动的数个平方空间,剩下的空间都被床占据,一张面积足有160呎的床。
“千工拔步床,哪里淘换来的?”
“从一个扬州商人手里买来的。”齐玮文手抚廊柱,“最早的主人好像是嘉靖年间扬州某位大盐商,小洋鬼子,你说我有资格睡这张床吗?”
冼耀文拥住齐玮文,“你当然有资格,就是晦气,五百来年,谁知道在这张床上死过多少人,红杏出墙、爬灰、养小叔子被乱刀砍死的可能都不下十对。”
齐玮文剜了冼耀文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古时深宅大院不就这么点破事么,就说林黛玉和贾雨村,没准两人就有奸情。”
“闭嘴。”再次剜了冼耀文一眼,齐玮文带上房门,“知道你身上流淌的一半蛮夷血不懂欣赏,这间是次卧,主卧在隔壁。”
齐玮文带着冼耀文来到隔壁的主卧,入眼是一间正常的卧室,床、床头柜、梳妆台、衣橱,依然是简洁风。
齐玮文来到衣橱前,打开橱门,取出一套打猎服扔在床上,“你也没有留下尺码,我按照目测帮你挑的。”
“你挑的保准不会错。”
换好打猎服,两人来到枪械库。
齐玮文进入暗室,拎出一个箱子放在冼耀文面前。
冼耀文打开箱子,取出一堆用牛皮纸包裹的枪械零件,在齐玮文的注视下,快速将零件组装成一支五一杠猎步枪。
五一杠猎以SKS为原型,去掉原型的刺刀结构,可加装战术导轨,枪头能装消音器和消焰器。
枪管从521毫米缩短至397毫米,枪托灵活多变,既有一体式木制枪托,也有向两边折叠的钢制枪托和向下折叠的铝合金枪托。
可加装瞄准镜,标准弹容量5发,也有10发和20发弹夹,枪管可换,发射7.62、9毫米、.22三种口径的子弹。
相比原型的粗制滥造,五一杠猎由最好的枪匠精心打造,优化了短行程活塞导气结构,减少连发时枪口跳动,搭配高品质子弹,可以当作精确步枪使用。
冼耀文手里的五一杠猎是.22口径,主要猎杀小型动物,他装好枪后举起来瞄了瞄,随即开始校枪。
“小洋鬼子,你的射击是谁教的?”
冼耀文抬起头,望向齐玮文,“我既不想撒谎,也不方便说,你还是别问了。”
“还挺神秘。”
自从得知犰狳小队成员的枪法是冼耀文传授,齐玮文便开始好奇冼耀文的枪法习自何处,今天逮到机会她正好问问,不过,既然冼耀文不想回答,她也就不问。
她掏出一把CGB精工打造的马牌撸子,卸下弹夹,将枪拆解,拿了一块擦枪布细心擦拭起来。
冼耀文校完枪,从弹药箱里取出一盒.22口径子弹,倒在箱子上,一颗颗仔细挑拣。
齐玮文擦拭好手枪,从枪架上取了一把九九式步枪,一边拆卸枪管,一边说:“这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伙计,当年过关时差点被扣。”
冼耀文瞄了一眼,“你用它干掉了几个鬼子?”
“不多,只有七个,最低级别大尉,最高级别大佐。”
“少将没捞着一个?”
齐玮文吐槽道:“说话过过脑子行不行,我又不是行动队的,刺杀少将这种任务轮不到我。”
冼耀文呵呵一笑,“我只知道你是长官,哪知道你是什么队的。话说回来,你那时候做事不怎么机密,居然没被小鬼子抓住?”
齐玮文莞尔一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你看见的未必是真的。”
“也是,你身上一处刀枪伤都没有,保命的本事一流。”
齐玮文黯然道:“有人活着,必有人死去。”
见齐玮文的面色不对,冼耀文诙谐地说:“多谢长官当年没把我当成弃子。”
“珍珠港事件一发生,大家都知道抗战终会迎来胜利的那天,你这样的小家伙是未来的火种,送死的任务最后才会轮到你。”
冼耀文拍了拍齐玮文的手,“往事如烟,不说这个。莲花山上都有什么猎物能打?”
“这个季节除了绿头鸭,所有飞禽都能打,最近宝安那边在搞除害灭病运动,有不少大型动物往这边跑,可能有老虎过来。”
“老虎估计不太可能,上一回听见消息可靠的老虎伤人传闻,还是十年前,这会儿我都怀疑宝安还有没有老虎。”
“肯定有,44年我去东莞的路上遇到过一只。”
“走的山路?”
“嗯。”
“那碰碰运气。”
将五一杠猎背在肩上,冼耀文来到枪架前,取了一把东洋产气步枪,一把弹容量10发的.22口径左轮手枪,CGB结合几种款式的左轮手枪打造的魔改版,出于气密性考虑,子弹的弹头是隐藏式,缩在弹壳里,制造成本非常高。
准备好装备,冼耀文两人穿过别墅后门,踏上一条上山的羊肠小道。
小道经过人工平整,夯实的泥土路面镶着鹅软石,两侧涓涓细流,未连成一线,每隔几米就形成高低落差,流水从高处滑落,发出悦耳的咚咚声。
美中不足的是,溪流两壁和水底修得太为平整,缺乏自然之韵。
驻足,往下眺望,溪水流至别墅而断,不知流向何方。
“溪水流去哪里?”
“屋前明堂。”
“花园的水是活水?”
齐玮文撩了撩秀发,“朝堂水,聚气、利事业。”
“你还挺有心。”
话刚说完,冼耀文取下背上的气步枪,装弹、压气一气呵成,抬手就朝左前方的树丫射击,噗一声,一只斑鸠硬邦邦地往下坠落。
冼耀文走过去捡起斑鸠,举目朝四周的树看了一圈,发现树丫上站着不少鸟,便将气步枪举过头顶挥动几下,没有几只鸟鸟他,更没有一只飞走。
他回到齐玮文身边,说:“这儿的鸟不怕枪,估计以前没什么人在这打猎,它们爹娘没警告它们枪的可怕。”
齐玮文闻言,朝一个树丫瞄了一眼,从背上摘下枪,转过身去,拉动枪栓上膛,倏地转身,举枪就射。
砰!
半只斑鸠往下坠落,其余树丫上的鸟扑棱着翅膀飞走。
齐玮文扛枪上肩,未点燃的香烟叼在嘴上,拽拽地说:“看来它们还是怕枪的。”
气步枪上肩,五一杠猎拿在手里,冼耀文朝地上的半只斑鸠连续扣动三次扳机,斑鸠消失不见,地上散落羽毛和血水。
拉枪栓,一枚子弹飞了出来,冼耀文用两根手指夹住,轻吹一口气,“它说不怕。”
齐玮文翻了记白眼,步枪背回肩上,一言不发往高处走。
冼耀文跟上。
两人一路聊天,偶尔射击都瞄准了斑鸠,打了七八只,步枪便成为摆设。
上到山顶,远远瞧见一只赤麂,两人止步,不发出一点响动,静静地看着赤麂吃饱了嫩树叶慢悠悠地离去。
齐玮文的眼里闪着精光,“你说它的肚子几个月大?”
“看着像四个多月。”
齐玮文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是好兆头吗?”
“怎么忽然对要孩子的欲望这么强烈?”冼耀文拥住齐玮文。
“不清楚,忽然这样。”
“最近是不是接触过襁褓里的孩子?”
“没有。”
“那估计是你的身体在向你发信号,抽空去家里的医院做个检查。”
“九龙城寨那个?”
“还能是哪个。”
“谁要去看脏病的医院。”齐玮文啐道。
“你是不知道伊丽莎白开展了多少研究项目,全靠看脏病的收益支撑着。”
“研究什么?”
“比如脊椎灰质炎,就是小儿麻痹症,又比如在缅甸建立犀牛可再生保护区。”
“你要做安宫牛黄丸啊?”
冼耀文捏了捏齐玮文的下巴,“反应挺快呀。”
“废话,犀牛角粉入药,最有名的就是安宫牛黄丸。”
冼耀文呵呵一笑,“安宫牛黄丸早做滥了,没什么赚头,好好研究一下药方,看能不能增减几味药增强药效,然后西药化,改个有噱头的名字,对外天价出售。”
“你就缺德吧。”
“和道德有什么关系,你是不知道药物研发的前期投资有多大,而且打水漂的概率极高,几百万美元砸下去,到最后可能屁都捞不到一个。”
“真的?”
“当然。”冼耀文颔了颔首,“为了节约成本,我想让你培养一批特殊的商业间谍,专门负责窃取科研机构的研究资料。嗯,这才叫缺德带冒烟。”
齐玮文莞尔一笑,“我倒不这么觉得。”
“这就好,万事开头难,药物研发也是,开头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以节约大半的成本,研发的速度也会加快很多。”
“为什么不等研发成功再窃取?”
“研发成功等于刻上名字,拿回来不仅没用,还会彻底撕破脸。”
“哦。”
“溪水源头的水样进行过检测吗?”
“检测过,比自来水干净多了,别墅里用的就是溪水,喝的是地下水,打了三口井,井口都在室内。”
“地下水要省着点用,抽得太多容易地陷。”
“不会的,往地下挖五米就是花岗岩,地质结构很稳定。”
“嗯。”
说完话,两人沿着山头绕圈圈,用望远镜往四周观察山上的动物,嘴里说着找人扮鬼的勾当。
在香港可以买一片山地,但买下一座山几乎不可能,莲花山不可能成为齐放花园的私产,想达到不让太多人上山的目的,只能将这里变为凶地,吓得人不敢来。
经过讨论,等哪天下雨,齐玮文会让人在山顶放风筝试试,若是能飞起来,等到一个电闪雷鸣的好日子,就可以在山顶放鬼风筝,闪电嚯嚓嚯嚓,十几只鬼在空中漂浮,一定能唬住不少附近的村民。
上午在山上转悠,吃过午饭打个盹,等太阳不那么大,两人背着锄头下地。
齐放花园的面积有8万呎,花园和建筑面积不过2万呎出头,剩下的面积可以开垦成菜园、果园,还能挖一个荷塘,种上荷花和菱角,养一些红鲤鱼,喂熟几对鸳鸯,令其冬天来这儿栖息,有了一就有二,时间一久,荷塘即可改名鸳鸯池,意境噌的一下就起来。
冼耀文说了鸳鸯池的构思,齐玮文嗤之以鼻,说鸟只可远观,养在近处只有喧闹和鸟粪,新鲜一阵就会厌烦。冼耀文一想也是,不再提这一茬,卖力抡锄头。
齐玮文不会干农活,试着舞了几下锄头便放弃,化身文工队陪唠嗑当作鼓劲。
“等我老了,我就在这里守着几亩地,每当黄昏坐在院门口,痴痴等待在外面胡搞的小洋鬼子归来,等待儿女回来过节,夫妻两个带着七八个孙子孙女,一队又一队。”
“一队一队,你打算生几个?”
“四五个。”
冼耀文嗤之以鼻,“养孩子不是给口吃的不饿死就行,想养好需要投入大精力,两个就能要你半条命,四五个直接送你见阎王。”
“我见过有十几个子女,个个都成才的家庭。”
“这种例子全世界又能找出几个。”
“你不信自己比较特殊吗?”齐玮文摘下脖子上的毛巾给冼耀文擦汗。
冼耀文将锄头立起,双手搭在锄头柄头上,“我能信十几个孩子都能养成才,那是不是也可以信孩子生下来不养也能成才?
直接扔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几十年后,老大是美国总统,老二是苏联……呃,就是那个意思,他们跑到这里来认祖归宗,扑通一声跪下,一个说爹娘,这是我送给二老的一百枚原子弹,另一个说我送给二老两百枚,今年除夕全放了,闹个大动静。”
齐玮文呵呵笑道:“你这是胡搅蛮缠。”
“是你想得太天真,生十几个的父母动机本就不纯,别说孩子不给他们养老送终,就是一人一锄头把他们抡死,老天爷也不会惩罚孩子们。”
“这话有点极端。”
冼耀文淡淡地说:“天底下的父母至少七八成意识不到自己有多蠢,即使侥幸生了一个天才,他们愿意相信自己孩子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但绝对不会相信孩子比自己聪明。
父母在孩子面前永远会保持一种优越感,本质上来说,孩子和猫狗没什么区别,我养的嘛,就该听我的,就该活成我希望看到的样子。
即使为了孩子做牛做马,活活把自己累死的父母也是一样,他们就想让自己孩子活成他们认为的好,但需要做牛做马的父母,你觉得能有多大见识?”
“呃……”
齐玮文觉得冼耀文说的话不对,但没有当过母亲的她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反驳,沉默半响后,说:“你当过父亲?”
“上辈子有十几个孩子,这辈子也快有第一个孩子。”
“十几个,你的动机纯吗?”
冼耀文咧嘴笑道:“六七个妈生的。”
齐玮文赏了冼耀文一记白眼,“上辈子六七个,这辈子变本加厉了是吧。”
“这辈子老实多了,生孩子的只有六七个,没生的起码五六千……”
不等冼耀文的话说完,齐玮文朝他扑过来,“我让你五六千,我让你六姨太……小洋鬼子,有种你别跑。”
一溜烟跑来的冼耀文笑着说:“我回屋喝口水。”
两人笑笑闹闹,半个下午过去,冼耀文也没开出一垄地。
效率没有,两人却挺开心。
夜幕降临时,点亮花园里的“文”字灯笼,沐浴在虫鸣与蛙叫声中,品尝齐玮文烹饪的美食——炭味浓厚的烤斑鸠,乌漆嘛黑的番茄炒蛋,惨白惨白的炒肉丝,还有很多。
基本上来说,狗都不吃,但冼耀文吃。(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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