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生死抉择
深夜的急诊科抢救室。
监护仪此起彼伏的蜂鸣声与护士匆忙奔走时橡胶鞋底摩擦地面的声响交织，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混着血腥味的刺鼻气息。
墙上的电子时钟跳动着凌晨两点十七分，玻璃门外不断传来担架车轮子碾过瓷砖的轱辘声，偶尔夹杂着压抑的抽泣，让本就紧绷的气氛愈发凝重。
抢救床上躺着面色惨白的孕妇，监护仪上的波形剧烈起伏。
所有医护人员的神情都十分紧张，他们穿梭在病床四周，白色大褂在灯光下翻飞，手上的动作却精准而迅速。
此刻，无论患者是急性心梗，还是肺栓塞，对于一个孕妇来说，这都是足以致命的打击。
陈默摘下防护面罩，额头上被勒出的红痕还未消退，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却紧紧盯着床旁的心电图监护仪，目光如炬。
“叫介入组了吗？”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同时头也不回地吩咐住院医师，“再复查一份心电图，立刻！”
对于胸痛患者，每隔十分钟复查心电图，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职业本能，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可能成为扭转局势的关键。
“已经通知了。” 唐小玉一边熟练地调整着超声探头方向，一边回答道。
她的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脸上的疲惫难掩专业的冷静，“陆主任正好在医院，他马上过来。”
听到陆安会亲自过来，陈默握着听诊器的手微微放松，紧绷的肩膀也垂下来些许。
陆安主任就像是急诊科的定海神针，总能在最危急的时刻力挽狂澜。
有他坐镇，仿佛再大的困难都有了破解的希望。
但在对孕妇展开诊疗之前，陈默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确认。
他走到病床边，轻轻拍了拍患者老公的肩膀。
这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此刻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睛死死盯着病床上的妻子，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般失魂落魄。
陈默斟酌着措辞，尽量让语气温和些：“现在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初步考虑可能是急性心肌梗死。无论接下来采取哪种治疗方案，比如增强 CT 或者造影，对于孕妇来说都存在巨大风险。这些检查不仅会用到造影剂等药物，还有辐射，都有一定的致畸形的风险，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患者老公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里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嘴唇颤抖着问道：“是之后要去做流产吗？”
陈默沉重地点点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是的，只要进行 CT 或者造影检查，就很难保证胎儿的安全。”
“这……” 患者老公踉跄着后退半步，伸手扶住旁边的仪器，眼眶瞬间红了，“医生，能不能做一些没有辐射的检查啊？我老婆和孩子，我都不想失去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寂静的抢救室里格外刺耳，那是一个丈夫和父亲最无助的呐喊。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陆安主任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镇定自若的神情。
看到他的身影，整个抢救室的气氛似乎都微微缓和了些，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主心骨到了，这场与死神的较量，或许有了新的转机。
……
陆安主任刚踏入抢救室，唐小玉便立刻迎上前，语速极快地汇报：“患者 36 岁，孕 38周，既往有甲状腺亢进病史，还有妊娠期高血压病史，孕前血压 130/85mmHg，孕晚期最高达 160/100mmHg，未规律服用降压药。今天突发持续性胸骨后疼痛，伴大汗、恶心呕吐……”
她翻动着手中的病历夹，睫毛随着低头的动作投下细碎的阴影，“急诊心电图提示窦性心律，ST段没有明显抬高，但是有一些心肌缺血的表现。”
“有没有向家属告知胎儿的问题？” 陆安眉头拧成川字，目光扫过监护仪上不断波动的曲线，又看向一旁的陈默。
“我刚和患者老公谈了。” 陈默无奈地叹了口气，“家属暂时还不能接受，但是患者的情况这么危急，如果家属再不做决定，可是要再拖下去，到时候就迟了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灼，仿佛能看见时间正从指缝中飞速流逝。
陆安沉默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响混着监护仪的警报声，在密闭的空间里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如果是普通患者，他们大可按部就班地进行各项检查，通过增强 CT、冠脉造影逐一排查病因。
可眼前是一位高龄孕妇！
这个孩子或许承载着一个家庭多年的期盼，每一个可能伤害胎儿的诊疗方案，都像一把悬在医患之间的利刃。
“小唐，你先继续和患者以及家属做工作。” 陆安沉吟片刻，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陈默，我们先回办公室，将患者所有的病历资料再汇报讨论一下，如果患者坚持拒绝查 CT 或者造影，那我们也需要拿出一套相对较好的方案。”
“收到。” 唐小玉和陈默齐声应道。
唐小玉转身走向患者家属，发现那个男人正蜷缩在墙角的椅子上，双手死死揪住头发，指节泛白。
她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对方平齐：“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可现在必须优先保证您妻子的生命安全……”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目光中满是同情与恳切。
而陈默则快步召集起科室骨干，会议室的白炽灯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投影仪上，患者的心电图、血压监测数据、既往病史资料不断切换。
“无创检查只能做心脏彩超和心肌酶谱，但无法确诊冠脉堵塞程度。” 陈默用激光笔指着屏幕，“如果保守治疗，一旦血管完全闭塞……”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在场的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诊室里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一个艰难的决定，等待命运天平最终的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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