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呜,毁容了……
终于可以沐浴,林洛实在太开心了。
虽然仅仅只是单纯地泡一会,她也十分的知足,这几日发烧,每天发一身汗,只是泡一泡也会舒服许多。
由于过于虚弱,林洛进净房前,萧子途在门外候着,以防不测。
一门之隔,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
一时间林洛仿佛回到了多年前,曾经她守在净房外等小九洗澡,如今换作萧子途守在门外等她洗澡。
鼻尖萦绕着浓浓的草药味道,药粉的味道比熬出来的汤药味道好不了多少,林洛感觉自己都快成一株药材了,被药味彻底腌入味。
水汽氤氲里,林洛犹记得当年小九从净房出来后,没有替换衣裳,穿着那身下过水的衣裳,外层又披了一床床单把自己包成了个粽子的画面。
从净房出来的少年脚下淌着水,乌黑的头发滴着水滴,脸上泛着红晕,白皙的肌肤白的发光,眼睫沾着一层水雾,仿佛一朵羞羞哒哒的出水芙蓉。
时光以某种轮回的方式加以重叠,林洛唏嘘了一下,准备宽衣解带。
门外萧子途突然低低唤了一声:“阿洛……?”
“啊。”林洛收回思绪,回道,“我在呢。”
与萧子途一起在门外而立的还有两个神情有些畏惧的小丫鬟。
虽说顺县县令拨来了几个小丫鬟伺候,可毕竟林洛患的是疫疾,萧子途没让她们贴身侍奉,小丫鬟们也只是做些打扫煎药等之类的活计,照顾林洛的事,都是萧子途亲力亲为。
喂饭喂药这些事,在李简看来,他家侯爷做的比他还要细致,他都有些佩服,也不知道小侯爷一个从未照顾过人的是怎么做到那般体贴入微。
只是,沐沐这件事,小侯爷属实被难住了。
小丫鬟瑟瑟发抖,眼神里带着些恐慌,求生怕死是本能,是人之常情。
萧子途没有为难她们,没让丫鬟们侍奉。
“放心吧,我可以的。”林洛隔着重重水气冲着门口又说了一句。
门外的萧子途低沉地应了一声:“好。”
一层层脱了衣裳,林洛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红疹比想像中还要多些,以她有限的医学知识,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皮肤病,一开始还以为是水痘,但记忆中,五六岁之时,似乎得过一次,水痘得过一次便会终生免疫,所以这些红疹子不是水痘。
林洛看着身上触目惊心的红疹子,心情复杂地走到浴桶前,她刚要伸手撩水试试温度,结果低头一看,吓了一大跳——水雾里映出一张满面红疹的脸孔。
指间动作一顿,握住浴桶。
她撑住身子,深吸口气,眼睛被烫到了一般,快速闭上又缓缓睁开。
是了,她没出现幻觉,水面映着的确实是一张布满红疹的脸,像是被无数只蚊子亲了无数个小包,一只眼皮上甚至还长了几颗小红疹,由于挤压眼皮,甚至显的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
……样子很狼狈。
手指攥着浴桶边檐,足足愣了半晌。
花一般年季的姑娘,任谁看见都接受不了。
林洛终于反应过来为何人们看她的表情有些怪异,为何萧子途不给她铜镜。
呜……毁容了……
这要真留了疤,她就真成麻子脸了。
满脸麻子……天呐,天苍,老天爷,杀了我吧。
水面中的少女眼睛都快皱成泪滴状的了。
门外之人似乎久久没听到动静,再次轻轻唤了一声:“阿洛,你还好吗?能撑住吗?”
“……还行。”
还行,没哭出来,就是有点鼻酸。
林洛一撩手,将水中画面打破,而后小心翼翼迈入浴桶里,将自己埋于水下。
水面上冒出一串生无可恋的泡泡。
萧子途掐着点的唤她,隔一会唤她一声,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林洛只好在一串泡泡中探出颗脑袋有气无力地回应他。
在她咕囔着在应了第五次之后,终于从浴桶里出来了,药浴确实管用,感觉舒服了许多,不过她磨磨蹭蹭穿好衣裳,就是不敢出门。
实在是不太敢以这副尊容见人。
萧子途轻轻敲了敲门:“阿洛?需要丫鬟进去服侍吗?”
“唔,不用,很、很快了。”林洛抿了下唇,深呼吸了几下。
她很想当个驼鸟,躲起来,可是不行,再被水泡蒸一会,她就该晕倒在里头了,而且大夫嘱咐了,不宜久待于潮湿环境。
又过了片刻后,林洛闷不吭声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萧子途就站在门口处守着她。
林洛头顶着一块巾帕,像外域波斯人一般把自己包裹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其中有一只眼睛还被遮了半只,打眼一瞧,倒瞧不出眼睛一大一小了。
净房与卧房是通着的,都在屋内,见不着风,也就是说,她头上包着的这块巾帕包的毫无道理。
萧子途愣了一瞬,但没说什么。
回到卧房,萧子途给她递上进补的鸡汤。
依照惯例,萧子途托着碗,她用汤匙自己盛着喝,林洛指间捏着汤匙心不在蔫在碗里搅拌了几下,正要往嘴里送,被萧子途喊住了。
得亏萧子途提醒,否则她就把鸡汤喝到巾帕上了……
林洛思绪凝固了一下,还是不想露出庐山真面目——虽然她的庐山真面目早被看到了。
这几日不下雨之后,气温蹭蹭地往上窜,又湿又闷,刚泡完药浴,似乎身上又出了一层薄汗,蒙在巾帕下的鼻子便有些呼吸不畅。
萧子途静静看着她:“不热吗?”
林洛诚实地回道:“热。”
一说话,柔软的巾帕被气流吸了一下,紧紧沾在了鼻尖和唇角,她只好呼了口气,把巾帕再吹鼓起来,再一吸气,巾帕又贴着鼻唇,无法呼吸,循环往复。
目光从动来动去的巾帕上移到林洛的眼睛,萧子途说:“把巾帕摘了吧。”
林洛果断地拒绝:“不。”
萧子途轻声道:“那怎么吃东西?”
林洛没吭声,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她就是不想在萧子途面前这般狼狈。
“不吃东西,怎么能早点好起来。”萧子途轻柔道,他耐心地摸了一下碗边,温度刚好。
林洛丧着脸,突然被他似哄孩童般的话逗乐了一瞬,但眉眼还是耷拉着,人约摸在生病的时候会格外矫情,她把巾帕一抽,遮住了眼睛,细纱下,眼圈红了。
她是来帮忙的,没成想成了累赘,又沮丧又懊恼,还担心自己变成个麻子。
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毫地预兆。
净房里有一面落地大铜镜,萧子途差人挪走了,所以他不知道林洛是否是因为看到自己脸才做此般反应的,或是其它。
他试探地问了一句:“身子不舒服吗?”
林洛点了点头后又摇摇头。
浑身酸软,虽说全身上下的红疹暂时解了一点点痒,可还是如猫抓心一般,痛不欲生,很不舒服,但这些她都尚能接受,她接受不了自己满脸红疹。
她代入了一下那些红疹日后变成一个一个小坑,就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萧子途垂下眼眸,又问:“你是怕别人看到脸上的红疹?”
林洛吸了一下鼻子,巾帕再次与肌肤零距离接触,她只好又吹了口气将巾帕吹起来,低低应了一声:“嗯。”
萧子途心下了然:“傻丫头,我已经看到过了,我不是旁人,摘下来吧,把这碗汤喝了,待会凉了。”
林洛仰头安静了片刻,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可不喜欢哭,可阴差阳错之下在萧子途面前已经哭过三回了,她都不知道为何自己有时候会有这般矫情脆弱的一面。
萧子途指间轻轻敲了一下碗沿:“喝完汤后,若不想歇息,再帮我看看那些图纸?”
此话一语中的,林洛把巾帕扯开一条缝,又露出一只半眼睛。
“侯爷。”李简轻敲了一下门,“有密报。”
没听到侯爷回话后,李简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往里看了看:“侯爷你在啊,我就说呢,你不在这能去哪,哎哟——”
他顿了一下话音,哪壶不开提哪壶地提高了一下音量,奇道:“林姑娘,你怎么包成这样?大姑娘出嫁才盖盖头呢。”
林洛瞧见李简手中拿着一封密函,于是接过萧子途手中的汤碗。
接过汤碗之时,她的手无意间碰到了萧子途的手,被他的手烫的一激灵。
林洛摸了一下碗边,碗边的温度没有萧子途的手指烫。
“你也发烧了?”林洛仰着头问道。
萧子途之前紧锣密鼓地抢险救灾,这几日又日夜照顾她,林洛第一时间反应便是萧子途累着了。
她话音刚落,李简却超乎紧张地大步一跨,走到萧子途身旁意图试一下他的温度,被萧子途眼神制止住了。
“侯爷……”李简不可置信地低喃了一声。
“闭嘴。”萧子途从他手中抽出那封密函。
“萧子途!”李简不管不顾,冒着被一脚踹飞的风险,摸了萧子途的手,而后又摸上他的额头,额头没摸着,被萧子途横空抓住。
一旦发烧意味着什么,李简很清楚。
疫疾本就容易传染,何况他这般贴身照顾。
他当即立断冲屋外喊了一声:“传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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