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抵京
萧府祠堂。
萧子途将姑母做的点心一一摆盘,而后点香跪拜。
祭奠了母亲后,表兄弟二人简单地吃了一碗清汤热面,于暖阁中下了半下午棋,二人棋逢对手,局局打成平手,谁也没能赢谁。
李景铖指尖捏着一枚白子落子之时犹豫了一下,笑着摇头:“子途,儿时你可下不过我,如今棋艺渐长啊,棋风凌厉刁钻。”
萧子途微顿,目光从棋局收回,他对李景铖笑了笑:“殿下,棋艺我的确技输一筹,却能局局打成平局,殿下说这是为何?”
李景铖捏着棋子,愣了一下。
萧子途落下一黑子,意有所指道:“是因为殿下善守,我善攻,殿下被动了。”
萧府极为清静,书房外连脚步声都没有,只有凌冽的风声声声入耳。
李景铖眉头紧锁,沉默良久。
当年的巫蛊之祸果真是皇后所为吗?皇后温良娴淑,端庄克己,她母仪天下,儿子又是太子,何苦多此一举?
或许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构陷。
太子李景昌文治武功颇受朝臣敬重,最后却落得个身残被废的下场,母后含恨离世,母家贬的贬,流放的流放。
若他再无动于衷,下一个受害的又会是谁?是母妃还是子途?
李景铖手中摩挲着那枚棋子迟迟未落,萧子途静静凝视着他。
三殿下长得并不像他的父皇,眉目之间像极了他的母亲萧贵妃,当今陛下鼻高唇薄双颊瘦削,显得薄情寡恩了些,李景铖鼻虽高,却鼻头有肉,是个仁善心慈之主。
却太过于世无争。
李景修有野心有手段,却不能胸怀百姓,他不宜为主,不可以君天下,而三殿下性情纯良仁厚,若他上位,则可护一方百姓。
半晌后,李景铖落下手中那颗棋子,杀向对方。
萧子途一挑眉,笑了:“殿下怎地学我,棋走险招啊,这是要与黑子鱼死网破?”
李景铖撩起眼皮重重吐了一口绵长之气,似在下一个很大的决心。
就听他缓声开口道:“不破不立。既然他们处处与我作对,我岂能负了他们一片拳拳之心。若这皇权可护至亲平安顺遂,这太子之位我要定了。”
萧子途猝然抬头,起身而立肃整衣冠,重重一施礼,郑重道:“臣愿誓死追随。”
傍晚时分,李景铖打道回府。
送走睿王殿下,走至回廊之时,李简就见他家侯爷放缓步伐突然问道:“近来府上可有来信?”
李简一脸纳闷:“没有啊,来自玄策营吗?就那封御冬棉衣的密信,你不是已经看过了?”
“不是玄策营。”萧子途回道。
李简更纳闷了,萧府除了和玄策营有往来,还能与哪个地方有往来?眼下既已回京,一干人等皆在京城,也无需写信联系啊。
地上雪滑,家丁正在铲雪,他一大步跃过一处积冰,问道:“那是哪里?”
萧子途脚下一顿,回身看他一眼:“襄州。”
“襄州?襄……哦,襄州啊。”李简终于想起来了,一个多月前侯爷是让他给襄州送信来着,“给林姑娘的信早该寄到了啊。”
萧子途无奈地重申:“回,是回信。”
李简在作死的路上向来天赋异禀,他一拍脑门:“哎呀,我忘在信封上写地址了,以往,在军营时,鉴于军纪,那不是不方便标注,所……所以,这次也就顺手忘了标注了,就……”
他轻扯了下嘴角,声音越来越低:“估摸是等不来林姑娘的回信了。”
萧子途:“……”
李简觉得他家侯爷眼神能杀人了。
那不怕挨打的,又小声道:“……就算写了地址,人家夫家想必也不愿林姑娘与旁的男子来往,你说不是?”
萧子途回身提腿踹了他一脚,李简颇有先见之名,腾地往后一跃躲过一计飞脚,却没逃过地上积的冰,一个打滑,仰面朝天摔了个四仰八叉。
“哎哟。”他一边叫唤一边赶忙改口,“好好好,没有夫家,你也不是旁人。”
他家侯爷一提衣摆,上了台阶,大步向书房走去。
李简拍拍屁股跟在后面碎碎念道:“要我说,这就是有缘无份,咱这几年驻守西北整日吃风饮沙的,过年都在提防着蛮贼偷袭,好不容易你被陛下急匆匆召回京城,可陛下整日派人暗中盯梢,也还是没机会离京去襄州,否则哪还用得着写信呐,直接杀过去问就得了。”
“要不……侯爷你再写一封?我保证这次忘不了,绝对忘不了,我以项上人头担保不会忘。只是,这大雪纷飞的,路上不好走,颇费脚程,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送到……”
嘭!
书房门被阖上,李简有惊无险地摸摸鼻子,他的高鼻梁险些被门撞扁喽。
老管家恰好路过,看见李简后探头问道:“你问问侯爷晚饭吃什么呀?”
办了砸事,李简摸摸鼻子,悻悻道:“肉炒藤条。”
年迈的老管家耳朵不好使没听清楚:“肉炒什么?”
在雪地里滚了一圈,滚的满头满身雪的小凤噌飞了过来,噌了李简一肩膀雪,对着他耳朵叽喳叫道:“肉炒藤条,肉炒藤条。”
这回老管家听明白了。
他老人家颤颤巍巍地走了,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嘴里喃喃道:“什么藤条,没这道菜。”
*
襄州州府学院,由林洛作保,把姜易保了下来。
她并非圣母,只是年少轻狂,哪个少年没犯过错,若因作弊把他逐出书院,恐怕少年往后的人生将会彻底改写。
其实林洛翻阅了姜易以往的课业,他功课并不差,相反很出色,他又年纪尚轻,倘若再苦读三年,三年后必定中举。
自然,宋院长也并没有把她逐出去,因为那次的晋试,康时安在提前交卷的前提下,依然稳坐头把交椅,一手带出来的学生如此优秀,可想而知,这位年少的女夫子亦是不可多得。
老院长是爱才惜才之人,最后对外宣称是一场误会,林夫子只是皮肤白嫩面容娇好,被误解了而已。
一场风波过后,距离省试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了。
本次晋试,康时安第一,曹文吊车尾第九,他的进步有目共睹,由州试第三十一名飞窜至第九,可喜可贺。前九名全出自于“特训班”,出乎意料,甲级班有一名学子挤进了前十名,那便是坐轮椅喜爱工科的齐愿,齐愿第十。
晋试不久后,林洛、康时安与曹文便启程入京,奔赴太学院。
其实通过晋试的学子们也不会立马入学太学院,往往是省试殿试败北之后才会入太学院进修,因为科考前换学院是为大忌,会打乱修学节奏。
但林洛不这么认为,基础的诗经歌赋已经定型,也就是说经义和诗赋这两科再学习也提高不到哪里去,在最后的冲刺阶段,需要把控的则是朝廷时政风向,在策论上赢得最大可能的胜算,而入学太学院则是最有效接近朝政的捷径。
宋院长没想到自己费力保下来的林夫子居然主动要离院,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几日没理她。
京城路途遥远,他们三人提前启程,冬日天寒地冻的赶路受罪,林洛自是没带林湘。
这一走,走了近两个月,到达京城之时,已是腊月初八,省试时间定于正月十八,殿试是三月初十。
他们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用来准备,康时安与曹文自是入学太学院,在太学院学一个月后参加省试,林洛呢,当然是利用这一个月的时间筹划在京城开的第一家奶茶店。
年底的京城较往常更加热闹,家家户户都在备年货,虽说边关连年征战,可倒底也只苦了边关战士和赋税颇重的老百姓,京城繁华依旧,丝竹悦耳,歌舞升平。
林洛一行人抵达京城之时已近傍晚时分,他们先找了间客栈暂时住下,第二日再去太学院正式报道。
为了赶在今日入京,他们这一日快马加鞭,中途都没下马歇息,吃饭也只是凑合吃的干粮,肚子都快饿瘪了,放下行李后三人便去找酒楼填肚子。
要说京城的美味,必定是名誉天下的庆楼。
今日是腊八,由于过节,人满为患,最负盛名的庆楼一部早就被定满了,他们又跑了好几家庆楼分部才终于定到位置。但还是没订到包厢,只订到了大堂位置。
曹文端起洒杯咂摸了一口,无比感慨:“再有二十来日就要过年了,没想到今年过年是咱们三人一起过,京城过节想必比襄州热闹红火多了,定是灯火辉煌万人空巷。”
第一次出远门,他有些兴奋,腊八还没过完,就想着过年了,把离家门前曹县令叮嘱他好好读书的话早抛一边了。
曹文又道,“时安,明日能先不去太学院报道吗?好不容易来京城一遭,总得玩乐几日。”
“不能。”康时安一口回绝了他。
曹文“啧”了一声,好商好量道:“就玩几日,哪怕三五日也成,或者,一两日?”
那语气颇像一个小孩子和大人讨要糖果。
康时安没顶住,低低笑了起来,却不松口:“不可。”
林洛在一旁帮腔:“曹大公子,你是来读书科考的,不是来游玩的,小心我写信给县令大人告你的状。”
曹大公子十分痛心地哀嚎:“小白眼狼。”
林洛端起热茶与他二人一碰杯,道:“希望来年春日,你二人金榜题名,咱们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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