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 正月初一
陆舒窈睡醒的时候还有点懵，有一种不知何年何月的感觉。
紫依感受到动静就隔着帐子轻轻的喊了一声大娘子，陆舒窈模模糊糊的应了，“什么时辰了？”
“大娘子，快午时了。”
陆舒窈一个激灵，清醒了，她坐了起来：“这么晚了？怎么你们都不喊我起床，大年初一一大早我就睡过去了，都没能去给祖父祖母拜年，这样多不好？”
紫依笑嘻嘻的应道：“是老夫人和侯夫人都传了话过来，让奴婢们不要打扰大娘子您休息，明天拜年也是可以的，不差这么一两天，至于今天无非就是族里过来拜年罢了，大娘子您不在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陆舒窈明白过来，族里那些族老不少都是老顽固，估计看不惯她之前的作为，与其去见他们听那些难听的话，搞得大家都不快活，还不如留在院子里睡个舒服的觉。
陆舒窈躺了下去，不过已经睡够了，躺在床上怎么躺都觉得毫无睡意且不舒服，干脆叫了丫鬟过来伺候她起身，到底大年初一，紫依给陆舒窈挑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裳 ，陆舒窈没有意见，直接就穿上了。
陆菁菁听到陆舒窈这边的动静，赶紧跑了过来：“大姐姐，新年好！”
陆舒窈朝紫绮伸手，紫绮连忙把提前准备好的荷包放到陆舒窈手上，红色的荷包里面是陆舒窈之前让丫鬟出去打的金锞子，图案吉祥，正是给小孩子们的压岁钱，她给陆菁菁、陆舒星和陆舒仪都准备了。
“谢谢大姐姐！”陆菁菁高高兴兴的收了荷包，然后打算在陆舒窈这里赖到用午膳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陆舒星和陆舒仪都来了，喜滋滋的收了陆舒窈给的压岁钱，然后也不去前面，打算在陆舒窈这里蹭一顿午膳。
“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句话，听都听腻了。”陆舒星如是说。
陆舒窈刚起床，早膳都还没用，从陆舒窈起床开始，丫鬟们就在准备午膳了，没一会儿，丰富的午膳就送了上来。
在大梁，正月初一这一天要维持灶里面的火不灭，因此这膳食送上来很快。
陆舒星满意的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还是大姐姐这里有小厨房好啊！”
无论是陆舒星还是陆舒仪，他们的院子都没有小厨房的，每天的膳食都是从大厨房领回去，难免有些凉，在冬天的时候总归不如热食吃起来舒服。
以前陆舒仪还可以去自家亲娘院子里蹭饭，但是在陆璆真和徐燕婉夫妇带着陆陶陶去幽州之后，他就只能和陆舒星这个弟弟抱团取暖了。
陆舒窈前段日子都在西北城门，每天也都是喝粥配咸菜，除了昨天晚上，已经很久没有吃这么丰盛了。
也能看出来，这新年的第一餐，冯厨娘使出了不少本事。
蒜蓉凤尾虾上面的油还在滋滋作响，下面是特制的铁板，用木板垫着，能够感受到这道菜热力十足，糖醋小排色泽红润，八宝鸭已经被切开了，露出里面丰富的内馅，蜜汁火方看起来就很诱人，冰糖扒蹄更是让人垂涎，清炖狮子头水准依旧……
“大姐姐，快点动筷子！”陆舒星忍不住催促。
陆舒窈一笑，给自己夹了一个虾，陆舒星的筷子立刻精准狠的朝向了蜜汁火方，一直到蜜汁火方入口，他才露出满意的神情来。
“好好吃！”
“怎么像是饿了你好久似的，昨天的年夜饭没吃饱？”
陆舒星状似腼腆一笑：“年夜饭好是好，就是祖父和大伯父气场太强了，对着他们吃饭总是不敢放肆，而且年夜饭是提前预备上的，不如大姐姐今天的午膳热乎。”
随后陆舒星和陆舒仪开始抢起了冰糖扒蹄。
不是糖醋小排不好吃，而是糖醋小排到底还要吐一块骨头，哪有蹄髈大口大口吃起来爽快。
陆舒窈看着陆舒仪和陆舒星两个人抢着吃菜，不知不觉的胃口也起来了，吃完了起身的时候竟然觉得有点儿撑。
午膳过后，陆舒星和陆舒仪没有离开，采薇院很舒服，而且有大姐姐和陆菁菁在一起，两个小郎君都觉得不想离开，四个人在屋子里下棋看书消磨了一下午，又一起用了晚膳才各自分开。
等陆菁菁也回了自己的房间，陆舒窈这才起身进了书房。
拿出一张宣纸摊开在书桌上，紫依已经主动过去磨墨，冬天这砚台若不是在屋里，里面的墨水都要结冰，因此研磨的也更慢一点，等到紫依感受到墨汁是自家大娘子平时习惯的浓度之后，才放下了手中的墨条。
陆舒窈想给霍长舟写信。
在西北城门的这小半个月，陆舒窈想了很多，也懂得了霍长堰说的她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是什么意思。
西北城门那边吃不起饭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原本就住在那边的京城的贫民，他们住在棚户区，连个正经的房子都没有，那些木板土块和秸秆搭起来的房子根本扛不住冬天的寒冷，在陆舒窈去之前，棚户区里就死了不少老人和小孩，有的是活活冻死，有的是生了病没有钱治慢慢拖死的。
另一种就是从别的地方到京城来的流民，主要是祁州那边的，都是在今年秋收之后交不上税失去一切不得不背井离乡，他们也不知道往哪儿去，只好往京城的方向来，希望京城的大人物能够给他们一条活路。
据陆舒窈所知，这些流民是从深秋就开始陆陆续续过来，起先约有四千余人，后来有人死去有人离开，慢慢只剩下近两千人，而这些流民队伍刚出发的时候，几乎都是到京城的数量的两倍。
那些没能到达京城的，多数死在了路上，大多数是饿死的，少数是病死的。
在陆舒窈看起来要郑重对待的死亡，到这些流民和贫民身上，只剩下一个估算的数字，甚至没有人能说得出具体死亡的数字，只能说差不多，好像，应该是这么多。
而那些死去的人们，有些甚至不能被人记住名字，因为这一路死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那些流民也记不住。
冰冷又残忍的现实。
陆舒窈手中的笔在纸上落下了第一个字，随后她简单的问候了霍长舟，表达了自己对他的思念，随后另铺开一张纸，开始说她这段时间的所做、所思、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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