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你的理由
不过霍长堰没能追上霍长舟。
正如谢兰夜所说，霍长堰只有一点“三脚猫功夫”，虽然这个三脚猫功夫比起寻常人要强上许多，至少遇到一两个普通的山贼或者抢匪什么的，霍长堰对付起来不在话下。
但是霍长舟的武功是谢兰夜的义父虞勐对付起来都要吃力的水平，谢兰夜都不敢说自己能在霍长舟手底下撑多少招，霍长堰自是完全追不上霍长舟。
而且他虽然知道这个道观，但到底没来过，对道观的路也不熟，出去之后没看到霍长舟的身影，就只好在院子里等着。
好在霍长舟离开的时间不算长，不到两刻钟，他便重新出现在小院门口，气息如常，脸上连滴汗珠都没有，这模样让霍长堰以为他只是去外面走了一圈。
如果不是他身上那股杀气还没彻底消散的话。
霍长堰随着霍长舟一起进了屋。
屋里烛火的烛芯有点长了，烛火开始猛烈起来，晃动的厉害，霍长堰拿起剪刀将烛芯剪掉一截，烛火稳定下来。
他本想换个话题，没想到霍长舟主动开口：“文定冶铁坊从什么时候开始给狼族供应武器的？”
“三年前。”霍长堰见避不开这个话题，干脆把自己调查出来的都说了。
“没错，就是你大败狼族，然后他送了一位宗室女去狼族和亲那一年开始的。”
“当然，”霍长堰继续补充道，“他也知道不能把狼族养的太肥，否则他这个皇帝就要做到头了，这几年供给狼族那边的武器量不是很大，主要是文定县的冶铁坊还要供给整个皇室的铁器，他没有特别的名目，也不敢在一堆朝臣的眼皮子底下大肆胡来。”
霍长舟想起来一件事。
“祁州叛乱之前，京中传言他要造鹿台，是不是因为冶铁坊出了事，各方势力介入，他又没有了可以随意把控的工匠，所以想通过别的方法继续私底下造武器满足狼族的野心，而后祁州叛乱，他的计划失败，所以如今狼族重新躁动起来？”
霍长堰本想顺势引导这个话题结束，然而一想，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除了文定冶铁坊，他自然还有私下里的冶铁坊，不过你也明白，京城附近也就文定县有那么一座铁矿，其他的都距离比较远，最近的也在祁州，他的一处冶铁坊就在祁州，然后正是今年这一次叛乱所在的地方，也被破坏了。”
霍长舟看着霍长堰，很肯定的说道：“你干的，祁州叛乱与你有关。”
“是的，我的亲弟弟就在朔州，继承了父亲的遗志，那时候我还不具备与你相认的条件，那么我至少不能坐视他养肥狼族，给我弟弟添堵。”
霍长舟慢慢理顺了这条线，对霍长堰说的那时候不具备与他相认的条件也大概能明白。
在今年夏天之前，皇帝对京城的掌控力还是很强的，霍长堰就这么蓦然出现在京城，可能不久就会被盯上，而被盯上之后，一旦露出什么马脚，对他来说就是致命的。
但是今年先是文定冶铁坊闹出一通，让执剑司的威信跌落不少，而后祁州叛乱，在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发生叛乱，京城里这些大臣，乃至于皇帝都不得不人人自危，哪怕这场叛乱平定的很快，也给他们敲响了警钟。
而后是皇帝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转移财宝的决定，结果却让这批财宝被抢，至今寻不回来，谢兰夜同朱阳内斗，执剑司两位副指挥使一起受伤躺了大半个月，让执剑司的威信进一步跌落。
这些年由于皇帝的疑心，不少大臣表面上看没什么，心里肯定有各种想法，而如今执剑司的威信跌落，皇帝对京中掌控力不如从前，众人心思浮动起来，则把京中的水搅浑了。
而秋闱，乃至于明年的春闱的到来，学子们开始往京城聚集，加上年底将至，正是霍长堰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最后一处距离京城更远，在荆州，有了之前安贤郡王商队被劫的事情之后，他们也不敢再进行这般长距离的运输，所以才断了给狼族那边的武器供给。”
“狼族这几年胃口已经被他喂大了，现在他既拿不出来钱，也拿不出来武器，对狼族那边只能失约，这会儿狼族小股骚扰只是对他的警告，如果他再拿不出解决办法来，狼族今年冬天必定会入侵大梁边境。”
霍长堰将自己的打算慢慢说出来。
“托那些被流放到南越的老臣的福，我与朝中一些官员也搭上了关系，加上小兰那边的筹划，让你回到朔州这件事不算难，小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
“替我守住大梁的北境，我们同段家之间的仇恨是我们的事情，但是我决不允许在我和段立钰争斗的时候，狼族进来掺和一脚，屠虐我们中原大地上的老百姓，抢掠我中原大地老百姓辛勤劳作得来的丰收果实。”
“废话。”
对于霍长舟来说，抵御狼族入侵，保护生活在大梁的老百姓，是他肩头的使命，不用霍长堰去说，他也会这么做的。
“霍长堰。”
这是霍长舟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去叫这个名字。
霍长堰意识到接下来霍长舟说的话一定非常重要，心里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对你而言，老百姓是你复仇的棋子，还是什么？”
霍长堰没有多加思考就回答了。
“小舟，最初做出决定的时候，我是不甘心。”
“凭什么我的父母为大梁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却要因为上位者的猜忌而死在阴谋之下？凭什么我要隐姓埋名躲在南越那么个地方？凭什么我有弟弟我却不能和他相认，只能看着他在京城那个龙潭虎穴里挣扎？”
“后来我更不甘心，凭什么老百姓辛辛苦苦一年的心血，却要成就那些官府搜刮民脂民膏？凭什么那些官员勤勤恳恳两袖清风为民，最后只能和那些老百姓一起坐在田埂上大哭，大呼朝廷不公不仁不义？凭什么那些有才有志的读书人只是因为言辞过于犀利不得考官看中就数度落榜？凭什么世家皇族什么都不做就坐等着这些老百姓用血汗养着他们？”
“我曾经因为气愤带着程叔手刃过一位贪官，把那贪官贪的银子偷偷送还给那些老百姓，但是事后我才发现，这样做并不能帮助那些老百姓，反而让后来的官员将这些拥有钱的老百姓打成了杀死那位贪官的罪犯，害了他们一辈子。”
“后来我就在想，我应该站的高一点，更高一点，站到段立钰的那个位置，我才能保证我想做的事情，能够落到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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